妖法?
妖法!
妖法?
妖法這兩個字,令帳中的眾人心思各異。
古人到底還是迷信的,所有可能性都排除了,只剩下了最後一種可能性了。
即便是連齊燁這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都難免心生動搖。
就如同季元思所說,除了妖法,沒有任何可能性破了南野。
南野南側連個城門都沒有,就算將鉤鎖掛上來那也是送人頭,凹字形的城牆就是一個巨大的絞肉場,城牆接觸面太小太小了,即便上了城牆也沒多大用處。
南野的修建本來就是為了補足越州防線短板,防禦敵軍不是光從城頭上射箭,而是立體式打擊,城牆有孔洞,角樓旁邊有馬台,馬台下方還有射箭的洞,下面還有兵洞。
三個洞一起使勁射,誰受得了,更別說又不是一道城牆。
外城牆失守,守軍後退,再上內城牆,依舊是絞肉場,依舊是立體式打擊。
就算退一萬步來講,敵軍可以上外城牆,甚至可以進入內城牆,然後呢,還是沒有任何意義,因為越州會派兵過來,兩座城中間有三道門,距離還特別遠。
理論上來講,想要占了南野,那就需要南野守軍全部失心瘋,放棄守城,敵軍短時間內進入南野,這個「短時間」內,需要控制在半個時辰里,超過半個時辰,越州那邊就會從兩個方向趕過來將敵軍全部絞殺。
「都去給我想!」
齊燁又開始無能狂怒了:「想不到不准睡覺!」
大家齊齊看向龔信。
齊燁又吼了一句:「想不到不准吃飯!」
大家齊齊看向阿卓。
「散了吧。」齊燁一揮手,讓大家出帳開動頭腦風暴去。
都離開了,除了旺仔。
齊燁長嘆了一聲:「旺仔你說那徐夙,不會真的會妖法吧?」
看得出來,齊燁都有些動搖了,因為除了妖法,他想不出任何可能性了。
「不會。」
旺仔搖了搖頭,目光無比堅定,語氣無比篤定,說出的話無比確定:「世間任何人都可能會妖法,唯獨徐夙不會。」
「為什麼?」
齊燁很奇怪,自己這個後世人都有點不太確定了,封建迷信的古代人為什麼這麼確定?
「昨夜您歇息時,小的閒來無事就尋了木鹿首領小鹿。」
「然後呢?」
「小的就問那小鹿,當初在山林之中,徐夙是如何施展妖術的,如您所說,那徐夙所謂的死而復生,果然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小鹿說二人的長相是極為相似,又略有不同。」
笑了笑,旺仔又是那副無比篤定的口氣:「少爺您想,若是那徐夙當真會法術,為何還要用一母同胞的兄弟誆騙異族,為何不直接施展了妖術?」
「對啊!」
齊燁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可不是嗎,真要是會妖術,何必魚目混珠玩個狸貓換小二。
「可不是妖術的話,他攻進南野?」
「那小的就不知了,總之一定不是妖法。」
齊燁撓著下巴,苦思冥想,片刻後擰著眉問道:「會不會是疫病?」
「若是疫病,需死屍,人畜死屍,每到戰時,各營主將極為忌憚這種事,有了屍體便會運到城外速速掩埋,尤其是夏日,軍令,夏,屍不過八,夏季屍體不可過八個時辰,營不可見腐,水不可飲腐,食不可吃腐,營中不能見腐爛的屍體,水不能飲死水,食物不能吃腐敗之物。」
「哦,行吧。」
不是妖法,不是疫病,齊燁死活想不出個頭緒,跳下木箱子:「走,溜達溜達去。」
二人剛走出營帳,龔信迎面走來。
「敵軍怕是這幾日就要攻城。」
龔信那語氣,比旺仔篤定徐夙不會妖法還…還篤定。
齊燁問道:「你怎麼知道?」
「今夜八成有雨,大雨,瓢潑大雨,這大雨應是會下上幾日。」
齊燁仰頭望著還算晴朗的天空:「不像啊。」
「聽老夫的斷然不會錯,降了大雨不可燃火,若我是徐夙定會雨夜攻城。」
見到龔信如此確信的模樣,齊燁略顯佩服:「果然是道家弟子,什麼都懂。」
龔信傲然一笑,轉身走了,只是這老頭走的時候總是下意識揉著膝蓋,右腳落地的時候還有些輕。
齊燁望著龔信的背影,瞅了半天:「風濕就風濕,裝的還挺高深莫測,靠。」
上一世齊燁上學的時候,女生宿舍那邊有個姓秦的門房大爺,也是比天氣預報都准,說下雨就下雨,十六年老風濕。
漫步在並不大的南野城中,齊燁愁眉不展。
喻斌匆匆跑了過來,手裡抓著兩封信:「恩師,恩師恩師,京中來了信,先是送到了柳州,柳州又派人送到了南關。」
「快拿來看看。」
齊燁終於露出了笑容,一把奪過兩封信,上面也沒什麼署名,拆開後發現第一封是段平寫的。
老段是了解齊燁的,通篇大白話,就是沒標點符號,不過是按段寫的,先說南莊,再說京中。
南莊一切安好,嚴格按照齊燁的指示奉行著四個時辰也就是八小時工作制,各方面福利待遇也是令無數沒在南莊上工的京中百姓提起來就眼紅,托關係哪怕花錢都想入南莊上工。
這不是齊燁的目的,他的目的是「膈應」其他人。
齊燁的目的達到了,京中很多行業的用工標準和待遇也略微有些提升,效仿南莊減少工作時間。
南莊沒什麼可說的,書樓有徐功和吳俊傑等人,水雲閣以及各個服務崗位有語棠與翠巧,莊子裡的安全問題由王府下人們負責管理,戲院之類的娛樂場所則是余大貴負責。
說完了南莊說京中,京中還是那個京中,馬牌的事幾乎可以說是在京城全面落實了,余大貴兼著發馬照的事,因此這傢伙還成了戶部的座上賓。
除了馬牌外,京中的一些勛貴開始嘚瑟上了,有錢了。
這些勛貴占了南莊的一些作坊份子,賺的盆滿缽滿,錢多了自然就開始嘚瑟上了,整日招搖過市。
在這個期間,有一個從北地回來的永寧侯,也是折衝府的將領,告老還鄉了,想要再投一些錢進作坊里,老段自然不允,結果這位永寧侯竟要去見季渃嫣,多少帶點很蠻橫的樣子。
這明顯就是欺負人,投了點錢,通過南莊作坊賺了很多錢,再用這些錢繼續投錢,占更多的份子,是個人都干不出來這種事,偏偏永寧侯這麼幹了,明顯是沒將南莊放在眼裡。
季渃嫣知道後並沒有見永寧侯,而是給趙國公宇文檀去了封信。
之後,就沒有之後了,宇文檀帶著一根棍去了永寧侯府,打折了永寧侯的一條腿。
當夜,永寧侯被圍了,十幾個勛貴,帶著上百號家丁,把永寧侯的另一條腿打斷了。
事後老段才知道,季渃嫣那封信就寫了幾個字,寫的是當初勛貴占份子是可以退錢的,雙方都可以退,除了這些條款外,季渃嫣就說了一句話,她要將所有勛貴的份子買回去。
老段之所以在信中特意、著重、詳細的強調此事,有其他原因。
因為斷了兩條腿的永寧侯第二天要去告狀,告御狀,仗著在前朝事,他在北關算是第一批投奔老六響應造反的勛貴,以為自己算是從龍之臣,要去找老六討一個說法。
結果第二天一大早,永寧侯出府剛被人攙扶著下了台階,還沒進入馬車時,衝過來一匹馬,一匹高頭大馬,一匹明顯就是訓練有素軍馬。
軍馬還掛著馬甲,可以理解為馬的鎧甲,就那麼直接撞在了永寧侯的身上,然後,永寧侯飛了。
因為那時天還沒全亮,一切發生的太快,永寧侯被撞飛了都不知道掉草叢裡還是掉哪了,反正騎著馬的季渃嫣找了半天沒找到,反正她說的是沒找到,一群侯府下人都不敢出去,因為季渃嫣是帶著一群幽王府下人來的。
事情並未結束,前腳將人撞飛的季渃嫣,回頭就跑京兆府敲鳴冤鼓去了,狀告永寧侯,說人家肇事逃逸。
審案的張瑞山愣是搞了半天才明白啥叫肇事逃逸,這還是季渃嫣特意給余大貴帶去了,余大貴拿著記錄馬牌相關律令的文書講解了一刻鐘。
最後張瑞山一敲驚堂木,永寧侯觸犯馬牌律令,肇事逃逸,關押候審!
勛貴不歸京兆府管,但是馬牌相關的肇事逃逸歸京兆府管。
齊燁看完之後吸著涼氣,腦瓜子嗡嗡的。
幾張信紙寫的滿滿當當,全是蠅頭小字,齊燁看了一會眼睛都累,直接將信紙甩給了喻斌,讓他看。
搓了搓手,齊燁拆開了第二封信,上面就三個字,三個特別特別大的字,我想你,字的下面還有一個紅色的印子,紅色的唇印。
看著唇印,齊燁罵了聲娘,想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