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老鬼你對於我這位新收的『養孫』,也是很滿意吧?不過抱歉啦,他從今天起就是我的族人了,可不能再回你的研究所哦!」
伴隨著安格斯樂呵呵的聲音,江言和盧克斯之間的氣氛也頓時緩和了下來。
「養孫?」盧克斯咀嚼著這個詞語,臉上浮現出了一抹驚異的神色,他轉頭對安格斯問道:「老不死,本來我這一次過來看到你倆的樣子的時候就有了些猜測了,不過沒想到,居然是養孫嗎?你很看好他?」
龍裔再現計劃所誕生的實驗體,其中的資質優秀者會被帝國皇室和大貴族們吸收,這是一開始就已經決定好了的事情,因此安格斯這個老友會想要招攬江言這種表現很不錯的小傢伙這種事,盧克斯並不感到奇怪。
換作是他的話,相同的立場上也會這麼做的。
但問題是現在,盧克斯自己也看到了江言的價值,他還打算著將這小子重新帶回研究所繼續參與實驗,最好是能夠找出這小子為何會比起其他同期的實驗體進步還要快的理由。
雖然江言拒絕了他的再次邀請,但只要沒有安格斯這麼橫插一手的話,盧克斯憑藉自己手頭的權力,是完全可以無視江言自己的意願強行將其帶回研究所的。
可惜,安格斯還是插手了,並且因為當初已經把江言調派到了比倫城的暗殺部,在權限上這小子已經是歸屬到了安格斯的管轄之下,盧克斯想要強行搶人都不行了。
想到這個點上,盧克斯就暗暗有些後悔,雖然當初看走眼的也是他自己……
對於盧克斯的問題,安格斯直接得意地笑著回答道:「那是自然,這小子的表現很讓我滿意,說起來我還得謝謝老鬼你那時候把這小子送到我的部下啊,哈哈哈哈……」
盧克斯皺起了眉頭:「沒得商量?」
「喂喂,老鬼,你趁早打消了這主意!」安格斯一看盧克斯似乎不想放棄的樣子,立刻一吹鬍子:「我要收養這小子的這件事,雖然並沒有到廣為人知的地步,但一些上層顯貴可是已經收到消息了,今晚的宴會就是為此而準備的。難得我請你過來分享一下『喜悅』,你可別想讓我鬧個烏龍!」
「好吧好吧!」盧克斯有些失望地搖搖頭,不再多提剛才的搶人打算,他知道像思林特這種侯爵級的權貴世家是不可能同意中斷宴會的,那樣不只是失去一個幫家族增添人才的機會,更是可能對侯爵家的威信造成影響。
「雖然原本就有猜測,但老實說我也沒想到你會直接以『養孫』的名義招攬他,這樣一來,這小子豈不是直接就進入了侯爵家的核心地位了,你就不怕你那幾個親生子孫嫉恨?」
儘管只是養孫,但只要有這個名頭,就等於在侯爵家占了個不小的位置,享受著不比其他核心成員差多少的待遇,這或許就會引得家族裡的某些人心生不滿。
「嘿,怕什麼,我是家主,估摸著也還能再活好幾十年呢,其他人有意見也得給我憋著,反正收養也是掛在我的名下,而且,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會讓其他人不會有意見的!」安格斯毫不在意地笑著說道,話語裡很是不屑,說道最後,又帶著一抹自信。
「你倒是真有自信。」盧克斯聞言,失笑地輕扯了一下嘴角,又轉頭看向了江言:「真是好運啊,小傢伙,我認識這個老不死多年了,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欣賞一個年輕人!」
「多謝博士的讚揚。」江言嘴角一咧,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語氣裡帶著自信地回應道:「其實我也認為,侯爵大人的眼光不會出錯。」
「嚯——?很有自信嘛?」盧克斯見到這個闊別許久的男孩此刻沉穩而自信的樣子,雙眼裡精芒微閃:「是因為你如今的實力?」
江言對此笑而不語。
這時候安格斯接過了話頭,笑著道:「這不是自信,而是事實。才10歲就已經達到兵級中階實力的精靈使,老鬼,據我所知,這比起你研究所里的那幾個都是不逞多讓了吧?」
聞言,盧克斯不禁嘴角的鬍鬚微微抖了一下。
這豈止是不逞多讓,都已經超越了好吧!天知道這小鬼到底是怎麼辦到的,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進步了如此多!
「好吧,你個老不死就別得意了。」
可惜啊可惜,如果是其他貴族的話,哪怕是公爵出面,盧克斯也不會輕易放棄強行帶回江言進行研究實驗的想法,但既然是安格斯這個交情匪淺的老友,那他多少也該賣個面子。
「承蒙誇獎!哈哈……」安格斯地笑著,知道這位老友算是妥協了,不然如果對方繼續堅持下去的話,他也會感到有些難辦了。
就算如今他已經轉化成了江言的子機效忠於江言,但他以前的情感、記憶可都不會發生扭曲改變,不論是對於帝國的忠誠還是對於家族、親友的認知態度都是如此。
安格斯的靈魂變成子機後,僅僅是在這一切的前提上,再植入了一個以效忠於江言的意志為最高優先級的指令罷了,只要不會跟江言的利益發生衝突,那麼他的一切就依然還是原樣。
因此,就算是跟他已經有了幾十年交情的盧克斯,也絲毫沒有發現他的變化。
笑過之後,安格斯面色稍整地對盧克斯說道:「老鬼,其實我這一次邀請你過來,目的並非僅僅是告知你這麼一件事。」
「還有什麼事?」盧克斯白眉一挑,有些好奇。
「讓這小子加入你的研究所吧。」安格斯看了看又端起了紅茶的江言一眼,轉頭看見安格斯有些微楞的樣子,又立刻補充道:「聽我說完!不是以實驗體的身份加入,而是以技術研究員的身份入職!」
「技術研究員?」盧克斯目光裡帶上了驚訝之色:「你說是,這小子還有那天賦?」
這個從培養槽里誕生的小傢伙,今年才剛10歲吧?不僅實力進步得明顯超出尋常,難道就連技術研發也擅長嗎?
盧克斯微皺著眉頭說道:「老不死,你要知道,我的研究所里可不會收閒人和廢物!除非你是打算讓他當個看守?」
潛台詞就是江言如果只是想進研究所里混日子,而沒有相應的能力的話,他可不會答應。
「讓我來吧,侯爵大人。」不等安格斯解釋,江言主動接過了話頭,淡笑著說道。
「嚯——……?看起來,你是真的有自信了嗎?」
見到盧克斯用略微感興趣的目光看過來,眼神里透著一股審視之意,江言笑著抬起右手放在了自己的左胸口上:「請看看這個,博士您應該就會明白了。」
說著,一股銀白色的靈力的光輝自他的右手掌浮現了出來,緊接著,江言的左胸口的位置忽然自衣服底下亮起了一層猩紅色的暗光,如同毒蛇一樣自心口的位置迅速往外蔓延著,一下子爬滿了江言近乎整個軀幹,就好似一道道猩紅色的螢光刺青一樣。
那一道道猩紅色的暗光哪怕隔著衣服也無法阻隔,映照在近在咫尺的江言的面龐上,莫名的讓他的臉蛋帶上了一股不祥的邪意。
盧克斯擺擺手制止了身後有些緊張的護衛,隨後目光盯著江言心口顯露出來的如同蛛網般的猩紅刺青,有些訝然:「「刻印」嗎?」
「是的,能夠制約我們這種『實驗體』的「刻印」術式。」江言語氣平淡地說著:「似乎,我的這枚還是您當初親手給我種入的呢。」
「刻印」這種控制型術式也分級別,越是高級的功能就越完善,江言身上的這一枚是帶著被感應、被定位追蹤的功能的,而在刻印術式被他主動激活顯化的現在,江言可以很清楚地感應到,自己心口的這個「刻印」的完整權限控制者,就是對面的盧克斯。
「你猜的沒錯。」
盧克斯笑著點點頭,觀察著江言那平淡的表情,語氣玩味地問道:「主動激發刻印令其顯化,會伴隨著不小的痛楚,但看樣你的樣子似乎完全不在意?」
看著江言平靜的樣子,再看看他身上那些顯化出來的猩紅刺青,要不是能很明確地感應到對方身上的刻印術式並未失效,也確實是自己那時候種入的那一枚,盧克斯都要懷疑那到底是不是真的刻印了。
既然不是失效,那麼就是江言本身的原因了。
不論是被硬生生面不改色地忍耐下來了,還是用某種手法屏蔽了刻印帶來的痛苦,這都讓盧克斯心中對江言的評價上升了不少。
「所以,特意把「刻印」給我看是為了什麼?」目光微凝,盧克斯嘴角微翹著問道:「哦,對了,是想要我動手幫你解除嗎?」
確實,既然江言如今即將加入思林特侯爵家,還是以當代侯爵的養孫的身份,那麼怎麼也算是貴族的一員了,解除刻印也算是合情合理。
『安格斯邀請我過來的理由就是這個?』
就在盧克斯心中得出答案的時候,誰知道江言卻淡笑著搖了搖頭。
「不,我並不是想要請求您解除術式,而是想請您見證一下。」
這出乎意料的回答讓盧克斯也不禁一愣。
隨後,他就看到江言按在自己心口的右手掌上稍微往外挪開了一些距離,隨後銀色的靈力光華更增了幾分,靈光匯聚、凝形,一道道能量線條、符咒被勾勒了出來並且重重銜接、疊加在一起,開始以複雜的結構進行組合。
望著這一幕,盧克斯眼中驚異之色閃過,他看得出來,這小子是在構建某個術式,並且,術式的構成他似乎還有點熟悉,很像某個東西,但構造又不完全一致,有著很多連他也陌生的部分。
不過其大致上的作用,知識豐富的盧克斯卻是已經可以確認出來了,這應該是一個帶有『無效化』功能的術式。
越來越好奇的他繼續看下去,就見江言手掌上的流動著銀色光華的術式陣圖越來越完善,最終在半分多鐘後,終於成形,化為了一片散發著銀色靈光的紋章懸浮在他的掌間。
「有意思!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完成了一個完整術式構成,並且術式中的靈力運行非常穩定,看得出來並未有分毫的誤差,你這方面的能力還是一如既往地讓人讚嘆呢!」盧克斯毫不吝嗇地讚揚了一句,隨後繼續問道:「這是什麼?」
雖然他自己就已經大致上看出來了,畢竟這個紋章里的構成有一部分跟某個術式幾乎是一模一樣,不過那結論實在讓他有些吃驚,所以還需要這小子進一步的確認。
江言對此沒有正面回答,而是以實際行動回應,他直接就將手掌間的銀色紋章往著自己的心口一按,
下一刻,銀色紋章直接印入了江言的心口,蓋在了原本的猩紅色刻印之上,一道道銀色的咒文順著原本的猩紅刺青延伸了出去,幾個呼吸間,就將刻印顯化出來的所有部分都覆蓋住了,猩紅的光華全都染上了一層亮銀色。
『這是……!難道說真的……?』盧克斯看著這一幕,心中的那個結論的可信度更增添了幾分,同時雙手不自覺地握緊,眼中隱隱泛起了一抹期待之色。
把盧克斯的反應盡收眼底的江言嘴角微彎,也並未讓他久等,口中輕喝道:「印式?「解」!」
同時,右手像是轉動門把般地輕輕一扭。就聽到非常細微的呯地一聲輕響從江言的心口處傳出。
下一秒,『咔咔咔』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細微脆響聲接連響起。
在盧克斯不自覺瞪大了的雙眼的注視下,江言身上的刺青以心口為起始,稀里嘩啦地快速崩碎成了無數光屑,隨後很乾脆地被江言自身的靈力一擠,就化為縷縷令人本能地感到不舒服的駁雜靈子光塵散出了江言的體外,最終消失在了房間的空氣中。
盧克斯沉默了半響後,用自己的雙眼再度確認了一遍江言身上再無那些刺青的痕跡,甚至他的眼底還蒙上了一層探知法術的微光,結果都是毫無發現。
——就在剛才,明明應該只有他和皇帝陛下才知曉解除手法的那枚刻印術式,被這個小鬼當著他的面自己動手解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