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南城,伏魔觀。
天師府在京城各處有三十六座道觀,伏魔觀歷史最為悠久。
傳聞這裡原本供奉著一柄天師府祖師遺留下來的一柄桃木劍,名為盪魔劍。
前年,一場意外,伏魔觀坍塌盡毀,盪魔劍也不知所蹤。
如今,伏魔觀重修之後,香火更勝從前。
有些時候,天師府還會派遣門下弟子前來,做些雜務,為百姓布道行醫,算是不忘初心,下放歷練,與玄天館不斷上演【大漢奸韓奇】的愛國主義教育屬於同一個性質。
大清早,伏魔觀前便已聚集了一群善男信女,等著入觀朝拜敬香。
「老李,你怎麼想起來供天師府的香火了?」
人群中,紀師感受著一眾香客的狂熱,忍不住看向了旁邊的李末。
「我來接個人。」李末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抹笑意。
當初,他便是在此地放生唐北玄,真武化靈,奪走天師盪魔劍。
後來,他離開京城,不小心將蚊道人落下,卻不想,這隻小蚊子竟然流落至此,被李末感應到。
「故地重遊,真是有緣。」
李末臉上笑容更勝,原本供奉盪魔劍的地方已經改成了天師府祖師的牌位。
「玄天仙門將啟,你這時候來求神拜佛也沒用。」
紀師壓低了聲音,小聲嘟囔著。
若在以往,玄天仙門這樣的寶貝,除了大乾皇族的弟子,又或者是李氏宗祠走出來的存在,誰也無法染指。
不過【玄天聖誕】在即,其他人也因此有了機緣。
據紀師所知,這一次就連天師府都獲得了不少進入【玄天仙門】的名額。
「你這時候應該通通路子,走走關係,探探口風……我聽說你在玄天館口碑不太好。」紀師攛掇著道。
如果李末也有染指【玄天仙門】的資格,那他也好有個伴。
「放屁……哪個王八蛋在造謠?」李末啐了一口。
「馮萬年那個王八蛋。」
「基本算是實事求是。」李末點了點頭。
「……」
「老紀,玄天仙門到底是怎樣的神兵?真有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
李末忍不住追問起來,一入仙門,便得神通,恰好他如今參悟道法,遇見瓶頸。
「我也沒有見過,那是李祖法器,自然非凡……」
紀師沉聲道:「九百多年前,神宗號稱天下第一強者,然而除他之外,便屬李祖,舉世茫茫,無人可出其左右……」
「她的法器自然非凡莫測,聽說當年除了【夏商周】的鼎之外,便再無神兵能夠與之爭鋒。」
「這麼厲害!?」李末吃了一驚。
他沒有想到玄天館底蘊如此深厚,竟然藏著如此寶物。
「廢話……據傳歸墟十大神兵之中的【羽化仙門】便是模仿李祖的【玄天仙門】煉製而成。」
紀師雖然未曾見過這件名動千載的無上神兵,可是對它的種種傳奇,卻是瞭若指掌。
「羽化仙門!」
李末若有所思,歸墟十大神兵,【未來法眼】,【太虛雷池】,【招妖幡】,【社稷鼎】……全都是當世頂尖的至寶。
「這麼說來,還真是不可多得的機緣啊……」
李末眼中泛起別樣的異彩,對於【玄天仙門】徹底重視起來,覺得有必要回頭找馮萬年通通路子,尋古平凡探探口風。
「老紀,我說你……」
李末回頭剛開口,便見紀師愣在原地,如同木頭一般,竟是一動不動。
「老紀……老紀……」
李末走上前去,喚了兩聲,紀師目光渙散,依舊無動於衷,前者循著他的目光望去,便見人群中有一婦人,身邊帶著兩個孩子,正排著隊,等著上祭香火。
「你認識那女人?」李末忍不住問了一句。
「她原來是花蔭樓的姑娘!」
「啊?她看樣子得四十歲了吧。」李末雙目一瞪,有些怪異地看向紀師。
「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剛剛過了三十歲……」
「這……」
「你懂個屁……女人過了三十歲,才能算作真寶貝。」紀師狠狠瞪了一眼,臉上浮現出一抹追憶之色。
「你應該知道,我自小便被送到京城,表面上是進京求學,實際上不過是質子而已。」
李末聞言,沉默不語。
鎮南王勢大,為了讓朝廷放心,不得已將膝下獨子送來京城。
因此,紀師幾乎是在京城長大的。
「我年少頑劣,流連風月之地,便是在花蔭樓遇見了她……」
「我記得有一次完事之後,抽了一袋煙,你也知道事後一袋煙,賽過活神仙……」
紀師的聲音變得柔和輕慢,往事種種,仿佛就在眼前。
「這時候,她走了過來,把我的菸袋拿開放下,過了一會兒端來一碗蓮子羹,她說,乖,喝這個,對肺好。」
「那一刻,燈火朦朧,映落在她的身上,我恍惚地仿佛見到了神明。」
「是生意還是情意,我便再也分不清了。」
說到這裡,紀師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一抹笑容,那種追憶往昔,沉浸歲月片段之中的愉悅難以掩飾。
「後來我每天都去找她,直到有一天……她離開了花蔭樓……說是給自己贖身,嫁了人。」
「想不到你還有這麼一段……你以前也挺純潔的。」李末不由道。
「廢話,誰生下來就下流……風流啊。」
紀師白了一眼,悠悠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位婦人。
「之後又過了很久,我聽說他丈夫犯了人命案,被處斬了。」
「啊!?」李末聞言不由唏噓,人的命運果然不可預測。
「說是與人爭鬥被踢傷了命根子,從此……舉不維艱,上門尋仇,殺了仇家一門八口……」紀師沉聲道。
猖狂一腳廢兒郎,此仇不報愧紅妝,這一腳直接踢斷了兩家人的幸福。
「從此以後,她便只能帶著兩個孩子相依為命……」紀師嘆了一聲。
「那你怎麼不去找她?」
「老李啊……時過境遷了……」
紀師緩緩收回目光,拍了拍李末的肩膀,凝聲輕語。
「那些我們以為會永遠駐足的歲月,那些我們以為會攜手至死的身影,其實只是生命長河中的一朵浪花,結局卻是一種早已寫好的必然……」
「你踏馬還酸上來……」
李末差點沒將隔夜飯給吐出來,拉著紀師便往觀里走。
「年輕人,往哪裡走,燒香在前殿。」
就在此時,一陣蒼老低沉的聲音將李末叫住,他下意識回頭望去,便見一位老者掃著地,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
「楚大爺!?」
李末一眼便認了出來,這是伏魔觀的老廟祝,當日他和唐北玄見過幾次。
「哦……是你啊……」
楚大爺抬頭,瞄了李末一眼,似乎認了出來,不過他好似沒有在意,反而多看了兩眼旁邊的紀師。
「楚大爺,許久不見,一向可好?」李末打了聲招呼。
「嗯。」楚大爺點了點頭,仿佛並不願搭理,而是舉起掃帚,指了指前殿。
「燒香那邊走。」
「楚大爺,我們不燒香,來找人。」李末開口道。
「找誰?」
「蚊道人。」
「小文啊……後院……」
楚大爺深深看了李末一眼,旋即丟下了一句話,拄著掃帚,轉過身晃晃悠悠地離開了。
「我就知道在這裡。」
李末一招手,便喚上紀師趕往後院。
……
轟隆隆……
巨大的聲響如同一陣悶雷,濃濃煙塵從後院中升騰,幾道身影踉踉蹌蹌沖了出來,滿身血污,慘白的臉上透著一絲驚恐之色。
「大妖……果然是大妖……你竟然有著大妖修為……」
震怒聲響徹在幽靜的後院內。
蚊道人一聲素袍,高瘦的身形在此刻恍若一座天岳延綿,散發出恐怖的氣勢,冰冷的眸子裡泛起猩紅的光澤,嗜血逞凶。
比起李末離京之前,如今的蚊道人可以稱得上脫胎換骨,他妖法已成,一出手便是驚天修為。
「小雜毛,我本來不想跟你們計較,奈何你們偏偏自己找死。」
蚊道人眼中透出一絲凶光。
自從李末離京之後,蚊道人便潛藏於此,隨著日頭更迭,他發現自己的修為竟是一日千里,這座道觀仿佛成了他的福地。
在伏魔觀的日子雖然清閒,不過偶爾也有天師府的弟子前來力量,倒是會讓他忙碌一陣子,畢竟,平日裡,蚊道人也就是這裡的雜役而已。
誰曾想,有一回,他和一位天師府的弟子起了衝突,作為李末放生的妖鬼,他哪裡是吃虧的主,不過小施手段,便打得對方滿地找牙。
那人原以為蚊道人不過是下放於鍛鍊的同門弟子,然而回去之後才發現,伏魔觀中並無此人,他便叫上幫手,前來尋釁。
起初,蚊道人處處忍讓,並不想鬧出人命,可是一來二去,卻叫對方發現了破綻,看出了他妖鬼的身份。
「你還敢狂?身為大妖,潛入京城,藏匿觀宇,其心可誅……你以為還能走得出去嗎?」
就在此時,為首的一位天師府弟子沉聲喝道。
他的修為明顯比其他人高出一大截,乃是靈息巔峰的修為,看樣子很有希望參悟真息。
「吳師兄,我已經傳令府里了。」旁邊,一位少女銀牙輕咬,似在向蚊道人施壓。
「聽見沒?你若想活命,現在便跪地求饒,我還能網開一面,否則的話……」
吳天巡寒聲冷笑,凝起嗯眸子裡閃爍殺伐。
「你就算能夠把我們全殺了,這條命也要留在這裡,一世修為,付諸東流。」
「活命做狗,還是自尋死路……你自己選擇。」
面對這般境遇,吳天巡依舊有恃無恐,仿佛吃定了蚊道人一般,原因無他,這裡是京城,天子腳下,豈有妖鬼逞威的道理。
「你算個什麼東西?還敢讓他做狗?」
就在此時,一陣冰冷的聲音在幽靜的後院內猛然乍起。
所有人的目光紛紛投去,當蚊道人看見來人,他身軀猛地一顫,激動得差點跳起來。
「小蚊子,你的道行倒是有所長進,可是殺性怎麼反倒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李末邁步走來,冰冷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的臉龐。
他最見不得自己人被人欺負,尤其是明明實力高過對方,卻依舊要被以勢欺壓。
這是看準了他沒有靠山!?
「我……」
蚊道人再見李末,一時激動,反而沒有了剛剛的氣勢,片刻間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一刻,他只知道自己沒有被遺棄,也沒有被忘記。
「你是什麼人,膽敢勾結大妖,可知我天師……」
吳天巡一聲暴喝,擲地有聲,強大的氣場壓向李末,一開口便是誅心之言。
啪……
話音未落,李末抬手就是一個耳光,只聽得狂風呼嘯,黑影如電……
吳天巡好似一條死狗,竟是被直接扇飛了出去,他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悶哼,便重重落地,一張嘴,鮮血噴涌,滿口的白牙統統脫落。
「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問我是誰?」
「你……你……」
此刻,一眾天師府弟子看得心驚肉跳,眼中透出一絲驚懼。
他們可不是笨蛋,一巴掌便將擁有靈息巔峰修為的吳師兄拍飛,這是什麼實力!?
「你剛剛說什麼?讓他做狗?」
「我便讓你連狗都走不成!」
李末一聲冷哼,似乎根本沒有停手的意思,他眸光如劍,只是掃過顫抖的吳天巡,後者便發出一聲悽厲的慘叫,猩紅的鮮血從他身下流淌而出。
緊接著,他便如泄氣的皮球,渾身真元道行盡都散去。
「你……你廢了我的修為!?」
吳天巡顫聲嘶吼,如同從九天跌落煉獄,他本是靈息巔峰的高手,就算真息都有望踏入。
可是現在,丹田處的靈根徹底枯萎,他的力量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著。
不出半日,他便會徹底成為一個廢人,天上地下,轉念之間,對於他而言,活著比死還難受,這樣的他,當真是比狗還不如。
「你……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吳天巡的眼中透著絕望,看向李末,好似面對一尊降臨人間的魔神,可他卻連對方的姓名都不知道。
「李道兄名動京城,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就在此時,一陣輕慢的聲音從虛空中悠悠傳來!!!
2月開始!這個月要過年,我爭取儘量不請假,或者少請假!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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