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的是意劍的路數。」
同一時刻,自由之城城郊,幾個玩家模樣的人正在已經步入了黑夜的陰影中圍坐在桌邊,用沙啞的聲音相互交談著:「這個斷風雷……哼,居然還真讓他搞出來了。」
「你不是曾經發誓要研究出意劍的真理嗎,洛圖?」另一道輕佻的聲音緊接著響起在那張圓形桌面的一角:「怎麼到現在都沒有動靜?」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難道你還想插手嗎?」角落裡的某個渾厚的聲音不屑地回答道:「有本事的話……你自己試一試不就完了?」
「哈,本寶寶的選擇……可不能成為你無能的理由啊。」輕佻的聲音變得更加戲謔了:「連這一點都想不通的話……將你甩在身後的人,會越來越多地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呢。」
「無所謂,我的實力……只要足夠收拾現在的你就可以了,要不要再親身體驗一下?」
「夠了。」
將衝突扼殺在萌芽之中的喝止聲音從圓桌中央的黑影口中發出,然後在一段時間的沉默之後再度響起:「斷家的兄弟既然真的使出了意劍的路數,那麼也就證明……這種傳說中無法被領悟的境界,還是可以被領悟的。」
「你們的努力,未必就不會有任何收穫。」他的聲音沙啞而沉重:「曾經被他打敗過的我們……可能性自然也應該更大一點。」
「洛圖,說一說吧,你的研究……究竟進行得怎麼樣了?」
「……初步的結論,那是一種需要高度精神集中的技巧。」
角落裡的黑影冷哼了一聲,最後還是向著圓桌的方向緩緩解釋道:「人的精神對遊戲中人物的感應與控制,幾乎可以決定其在遊戲中的發揮與發展,雖然每一個人在遊戲中獲得的人物與其在現實中的生體素質幾乎沒有什麼太大的聯繫,但如果能將這種控制力轉化為真實的實力,那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玩家能夠稱霸遊戲世界……也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這種情況在自由世界裡變得更為明顯,因為我們的初始人物屬性就是與我們的真實生體素質掛鉤的。」說到這裡的那個人停頓了一下,然後發出了拍胸脯的聲音:「如果某個人的精神強度足夠高的話,他甚至可以將遊戲世界賦予他的戰鬥力,完全地發揮出來。」
「說到底……這還是一個比較誰的精神更強的遊戲。」圓桌中的一個男聲徐徐地嘆息道:「那還真是……有夠不科學的。」
「這就是意劍?」另一個女聲卻是忽然問道:「就這麼簡單?」
「當然不是,而且差得遠呢。」
角落裡的渾厚聲音不屑地回答道,然後突然提醒著其他人:「你們應該都看過了斷山河的決賽錄像了吧?」
「……當然。」
「那招定軍山……你們應該也都記得吧?」
「……《江湖》里黃道軍的最終絕技,怎麼可能不記得?」
「在座的諸位,如果不限制你們的技能和裝備,你們有誰能打出像他那樣的爆炸式效果嗎?」
「……」
「不用回答你們也知道,即使現在開放了六十級,再給你們五個多餘的屬性點數和更強的裝備,你們也未必能夠將黃道軍的絕技複製得如此完美,因為這裡不是《江湖》,沒有系統給你的定製招式,這裡的力量轉化……也遠沒有那個世代的虛擬技術那麼粗糙。」
「想要達到斷山河所達到的那種效果……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他一字一句地總結道:「但斷山河還是做到了。」
「這……就是他所領悟的意劍?」
「所謂的意劍,應該是我之前所說的那套理論的升階版本,根據之前已有的記錄……使用者可以運用自己的控制力,超額完成角色所能達到的極限之上的動作。」那人的聲音變得遲緩而又清晰:「瞬間的爆發與反常的招式,在他們的眼中已經是一件件不值一提的小事,通過精神的模擬,重現以往遊戲世界裡的招式……對他們來說也是家常便飯一般的事情。」
「也就是說,這算是一種精神力的延伸?有意思。」
圓桌中的另一個黑影接著嘆息道:「只要對新的遊戲世界的規則適應到了一定程度……這樣的事情,確實可以輕而易舉的做到。」
「模擬這樣的事情或許也只是初步的應用,如果再加入這個世界的招式的話……」
「自由世界的技能系統設計,完全就是為了這種領悟做鋪墊的啊!如果再輔以魔法的配合……」
「職業圈似乎對這樣的現象早就做出過類似的猜想,『意劍』這個名字也是從那個時候傳出來的。」將周圍的低論聲統統壓了下去,角落裡被稱為洛圖的人才繼續說道:「只不過自三年前的那件事情之後,這樣的參照就消失了,因為……只有我們當時的死對頭斷天之刃,才會真正地將這種境界完全地展現出來。」
「但現在卻有了斷山河……」
「斷家兄弟的行會,想必又會有一次大的飛躍吧……」
「江湖的實力,已經不需要這樣的實力增長了,怕就怕在他們會把這種力量的發揮方式,傳授給更多的人……」
「意劍對玩家的精神要求應該很高吧?即使是已經經過了這麼多年的職業選手,都沒有一個能夠領悟出來的,更不用說普通的玩家……」
「不,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圓桌中央的領頭人突然沉聲說道:「必須將這種力量的掌控方式握在自己的手中,否則我們對世界的控制,終究會落入別人之手!將這件事的優先度提升至組內的一級,全力研究意劍的使用方法,其他事情失敗了也沒有關係,此事若成,無論是塔尼亞還是雷德卡爾,早晚都會落入我們的手中,洛圖,這件事……還是要仰仗你了。」
「……必將盡力而為。」
「公國的計劃就先擱置吧,既然他們已經覺醒,那就先讓他們活躍幾天,只要我們繼續加強對江湖的監視就好,其餘的人都可以先撤回來……對了,自由之城的代表團怎麼樣了?」
「我們的人都安然無恙,請組長放心。」
「……很好,只要自由之城的地盤不丟,我們就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首領模樣的玩家撫掌笑道:「沒想到區區一個自由之城,居然也是藏龍臥虎的地方,天下第二的人這一次僥倖拿了冠軍,應該也會跳上幾天的吧,哼哼……就讓他們先得意下去吧,等時機來臨……別說是他們,就連范加爾那個老不死的,都會向我們俯首稱臣!」
「我們的復仇大計終將實現。」他停止了得意的笑聲,然後將聲音傳遍了這裡的每一個角落:「諸君,請……」
「這一次的事情就此告一段落,本寶寶對此沒有任何意見。」
之前的那道輕佻的聲音突然打斷了首領的話,聲音也如同之前一般刺耳難聽:「不過……有關這一次事件的失敗者與責任,是不是也應該再次討論一下呢?」
「……」
圓桌上的人都沒有說話,而是將目光齊齊地轉向了坐在門口、一直沒有發過一言的某個高瘦的人影身上,就連被打斷了結語的黑影也舒展開了自己不高興的眉頭,將嚴肅的目光望向了那個方向:「……狩魔天,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我無意逃避任何懲罰。」
門口的瘦長身影一動不動地站立著,最後還是打破了自己的漫長時間的沉默:「但是……有一句話,我一定要說。」
「……哦?」
「請不要忘記那個人。」
瞟了一眼之前輕佻的聲音傳出來的方向,瘦長的黑影一字一句地說道:「他在最後的議會廣場上,使出了帝劍流的第一式與第五式。」
無言的寂靜伴隨著陡然提升起來的緊張氣氛,降臨在這片不大的房間之中,幾道若有若無的自問卻是在半晌之後,由圍坐在圓桌旁的黑影中低聲響起:「帝劍流……《劍神》中的帝劍流……」
「《劍神》里的技能,居然也可以重現……」
「這,這不可能,這根本就不是一個等級的東西……」
「怪不得復辟者會失敗……呵呵,這樣的招式,這樣的對手……」
「狩魔天,把詳細的情況介……狩魔天?狩魔天!」
馬臉的高瘦身影已經轉身出門,消失在了外面的黑夜之中,一臉難看的首領卻是閉目沉思了一陣,然後向著自己的身邊擺了擺手:「東廂兄,通知一下代表團的人……」
「讓他們……開始回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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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意劍……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我,我可以學會麼?」
「我說過了,這東西看的是人的精神力大小,而且我指的不是你遊戲裡的精神屬性,是你真正的那個腦殼子裡的堅韌程度。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你,正常人的精神強度都不足以支撐他們發揮出將想像變為真實的能力,這中間不僅需要高強度的計算,與之伴隨的壓力與痛苦也不是正常人能夠承受到的。我一直以來都在說『你不要學』,多少也有這樣的原因在裡面,玩遊戲的如果個個都是天才,那還拿來混跡遊戲世界做什麼?」
「那個……」
「嗯?」
「你,你會意劍嗎?」
「……會。」
「可是你之前說你不是斷天之刃,難道……難道你又在騙我?」
「……斷天之刃已經死了。」
走在議會廣場的邊緣地帶,嘆息著的段青突然回頭說道,然後無視了正在追趕著黃昏搶修廣場地面而從自己身邊經過的工人們,轉身向著另一條大街的方向走去:「無論你問我多少次,我都會這樣回答你,所以……」
「不要再問了。」
「可是……」披著斗篷的女子幾步追到了他的身邊:「你的意劍是從哪裡學來的?」
「學?難道我不會自己領悟嗎?」段青頗為好笑地回答道,半晌之後卻還是搖了搖頭:「好吧,我確實是學來的。」
「……」
「我的師父,就是……咳咳,大名鼎鼎的斷天之刃!怎麼,你不信啊?那可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我因為沒有錢打車回家,而迷失在五彩繽紛的城市之中,突然!一個黑影從小巷子裡跳了出來,然後左手拿著一份武功秘籍,右手拿著一頂遊戲頭盔……你笑什麼?遊戲頭盔沒聽說過嗎?原來的第一代虛擬遊戲技術那麼粗糙,用的自然也是頭盔那樣的東西了……」
「好了好了,不願意說就算了。」
女子收起了自己的笑容,然後撇了撇嘴:「反正……你是我的教練嘛,這些……你『學來』的東西,肯定也會教我的對不對?」
「咳咳,那個……我的老師說過,這東西不能外傳的,唔……不對不對,是傳男不傳女……呃,也不是,是陰體過虛,有違天和……」
胡亂地編造著這些話的段青來到了街邊的一家酒館內,然後在其中一名壯漢的帶領下進入了地下黑市的範圍之中:「總之……為了你的身心健康著想,你還是放棄這個念頭吧。」
「……沒有試過,你怎麼知道我就不行呢。」一反常態地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雪靈幻冰笑著堵到了段青的面前:「說不定我也是天賦異稟的玩家呢。」
「你知道我為了學會這玩意,吃了多少的苦頭嗎?」段青朝著對方瞪了瞪眼睛,然後伸手將她推到了一邊:「別鬧別鬧,你現在還差得遠呢,至少……」
「至少先把我教給你的東西學會了再說吧。」
「也就是說……只要我把『世界規則』都摸透了,你就答應教給我了?」
「呃,我不是這個意思……」
「好!就這麼說定了!」
沒給段青任何反悔的時間,背著雙手的女子就嬌笑著一轉身,帶著周身的香風與得逞的笑容,來到了段青的側面:「我們現在是要去哪裡啊,師父?」
「……我們去見黑市的一名大佬。」
無奈地揉著自己的額頭,段青終究還是將上面的青筋都按了下去:「這個時間,他應該剛剛才開始活動才對……你們自由之翼還在塔尼亞的時候,就沒有來到過地下黑市嗎?」
「……沒有。」恢復了往日平淡狀態的女子搖了搖頭:「那時候的所有玩家都處於蠻荒狀態,哪裡有這麼大的本事探尋到這裡……你呢,你又是怎麼發現這裡的?」
「當然是本人介紹來的了。」
隨著這道聲音的出現,位於通道一側的亮光里突然走出了一名酒保打扮的男性,纏著繃帶的腦門下方,卻是露出了一副得意的笑容:「終於肯來見我了,陌上青山。」
「喂喂,我又不是什麼知名人士,怎麼可能像你說的這麼誇張。」段青擺著手走上了前,然後指了指對方頭上的白色繃帶:「這是怎麼回事?」
「這個嘛……」漢克敲了敲自己的頭頂,然後笑著說道。
「就有些說來話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