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靈幻冰的到來,果然如她所說的並沒有被太多人所得知,就連這所愚者冒險團的新駐地,她都沒有踏足而入。雖然對於與她關係比較好的人來說,這樣的做法或許有些不近人情,但用她自己的話來講,這種儘量少與其他人打交道的風格,也算是一種保護自我的方式。
「更何況還有那麼多女性陪伴著你,我的出現……說不定會引起什麼誤會的吧?」
「呵呵,呵呵……你自己的誤會,看上去要比她們多得多。」
並肩走在被夕陽所照射的塔尼亞街道上,段青與雪靈幻冰兩個人的聲音都不約而同地變得輕盈而溫和,似乎這正在被世人所熟知、此時卻因為戰亂而傷痕累累的城市,正在影響著每一個進入這裡的玩家的心境。不過兩個人之間的話題當然也不止於對戰爭的感嘆,對這場戰爭本身的談論也提及了很多,這之中自然也包括了之前女子所提及的扎拉哈城的事件,以及段青對已經過去的這幾場戰役的一些看法:「或許這就是扎拉哈城變成這樣的原因吧,不管之前的這場戰爭的過程如何,帝國人最終沒有攻下這裡,也的確是一件不可否認的事實……依舊反抗者帝國的人們,大概也得到了不少的信心。」
「你忘了還守在城東的埃塔郡與西鳳郡聯軍嗎?沒有他們的出現……就算是幾個大魔導師再厲害,恐怕也無法完成震懾的效果吧?」
「情況確實可能如你所說的那樣,但是……這似乎更可以成為扎拉哈城城民反抗的理由呢。」
「不,不只是這樣。」
剛剛穿過了亞爾大街的女子突然放緩了腳步:「他們一定還有著別的倚仗,或者說……別的理由。」
「哦?說來聽聽。」
「沒有什麼直接的證據,這也只是我個人的感覺。」女子率先走入了面前的巷影之中,聲音也變得逐漸清冷下來:「扎拉哈城很久以前就出現過很多次暴動,那時候我們自由之翼還在跟著帝國軍的屁股後面行動,所以也親身體驗了一些,在我看來……幾個什麼經驗也沒有的普通城民,是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的,即使是在伯納德率軍離開之後,他們也沒有什麼本事做到這些。」
「那些傢伙的背後一定還有主使。」說到這裡的雪靈幻冰回頭望了段青一眼:「當然……用你們的立場來說,叫做反抗軍的首領。」
「我可沒有你所想的那樣神通廣大,那裡的事情我怎麼可能會知道。」段青露出了一股無辜的眼神:「不過……我在混跡戰場副本的時候,倒是接到過一個從那裡逃回來的平民。藉由那次的事情,杜斯克才有了之後的報告與更加關注帝國軍的傾向,現在看來……那或許就是帝國軍得以炸毀要塞大門的開端吧。」
「……你懷疑那個平民是我們派過去的奸細?」
「這我可沒說,不過他當時說過的話……的確很令人在意。」
段青的聲音壓低了少許:「你們和帝國人……曾經屠殺過扎拉哈城的城民嗎?」
「……沒有。」
雪靈幻冰沉思了一陣,然後斷然搖了搖頭:「至少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指令,至於私底下有沒有個人的行為……」
「包括後來發生了暴亂之後?」
「……」
女子回頭望著段青的面龐,半晌之後卻還是搖了搖頭:「沒有,我們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
「……很好,看來你的第六感要成真了。」
兩個人眼前的光線突然變得明亮了起來,然後隨著段青帶路的腳步而來到了瓦萊塔大街上:「生與死這樣的事情,如果也有了從中作梗的徵兆……這搗鬼的力度,似乎比你我想像中的都要高啊。」
「……或許我應該回去查一查這件事情。」有所明悟的雪靈幻冰也點了點頭:「說不定現在的扎拉哈城……也是相同的情況呢。」
「復辟者。」
嘴裡突然冒出了一個特定的詞彙,段青打著響指朝著對方說道:「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這個名字,有沒有與他們打過交道,不過我需要先提醒你的是……」
「這次的倒塔行動,幕後的黑手似乎就是他們。」
他指了指面前的那所樓頂洞開的醫院,然後向著周圍示意了一下:「喏……就是這裡,有沒有一種眼熟的感覺?」
「這裡……就是總決賽的那場比賽開始的地方?」
「對,幸虧你還認得出來。」
段青拍著手走出了巷影,來到了那所醫院的門口處:「那日的比賽,過程與這裡曾經發生的一切幾乎一模一樣,大概是系統的哪根筋抽了風,故意選擇了一條相同的時間線。不過既然你是來復盤的,正常的過程我還是會與你說一說,但在此之前……我得先跟你說明白這次事件的背景。」
「公國的議長在此之前被總統誣陷為帝國走狗的帶頭人,而且多日以來一直遭受刺殺。」他的聲音漸漸變得肅殺而無情:「最近的一次刺殺就發生在那一日的前一天,而刺客……是一位難民。」
「……難民?」
「是的,難民。」段青回答道:「寇斯卡郡,費隆郡,還有之後的塔隆郡……因為戰亂而逃至這裡的難民有很多,其中的一些甚至蔓延到了風花鎮附近,這裡面大概有許多流離失所、親人皆死的悲慘人士,所以他們抱著對公國的仇恨……也是情有可原的。」
「……這就是動機了嗎?」
「具體的情況我們不得而知,畢竟人已經死了。」站在門口的段青回頭說道,同時指了指大門旁邊的某個角落:「大概就在那裡……不管他是怎麼溜過來的,那個人從背後捅了帕米爾一刀,而這就是你們後來護送他的時候,他如此虛弱的原因了。」
「別拿那種眼神看著我,是他自己一定要行動的。」望著黑色斗篷下方射出的兩道疑惑的眼神,段青立刻擺手解釋道:「連走路的力氣都拿不出來,還非要跑到人家大門口去宣示……他們稱呼這場行動為遊行,雖然是很貼切的,但累死累活的最後不還是我們這些人嗎?哦,對了,還有你們……」
晃著腦袋無力地吐槽了一陣,段青向著進出這裡的幾個城民打了個招呼,然後拉起了雪靈幻冰,朝著議會大廳的方向走去:「總之,這場戰鬥後來就這麼發生了,沒有預料,沒有援兵,連最後的城衛隊,都是站在他們那邊的……嘁,塔斯克那個傻瓜,自己手底下都沒有人聽他的了都不知道,丟了城防圖也是活該了……」
「咳咳……」
「啊,忘記你們是死在那個階段的隊伍了。」
向著對方露出了一個節哀順變的笑容,段青繼續帶頭朝前走去:「我不知道在那個時候,這個城市裡還有什麼地方發生了什麼樣的戰鬥,但就我們當時遇到的情況來看……出現的敵人還是很明顯的。」
「他們都不是這個城市的人。」段青指了指街道的兩旁:「所以……我們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反擊了。」
「……當時的情況,一定比我們遇到的更困難吧?」
「當然,畢竟我們還要對付玩家。」
嘆息著望了望這條街道的左右,段青開始尋找起了回憶中的某些惡戰的地點:「不明身份的黑衣人,你們行會的人,城衛隊的人,還有狩魔天帶來的人……狩魔天你認識吧?很好,他們最近好像搞了個組織,類似玩家群體中的陰影會的那種,也不知道是受到了誰的委託,來殺一次還不夠,非得要來殺第二次……」
「……還有帝國人,是嗎?」
「對,還有帝國人。」
伸手指了指他們的身後,段青停頓了一下:「當時的混亂情況,可不是一句兩句話能夠描述出來的,你們這些參與過那場戰鬥的比賽選手,應該比我要清楚得多,好在我們有紅蓮屏障,有比你們多兩個人的人數優勢,有對整件事來龍去脈的了解,以及……比你們殺得快一點的火力。」
「這就是我要說的關鍵了。」段青停下了自己的腳步:「類似護送的這種戰鬥,最重要的就是隊伍的火力,只要你們的清理速度能夠追得上系統給定的腳步,那就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這一次的事件也算是特例,但也沒有超出想像中太多的範圍,如果你們當時的隊伍能夠合理分配一下戰鬥隊次,將輸出都打出來的話……打到與天下第二一樣的程度,至少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可是我們只有兩個主力輸出成員……」
「所以問題就又回去了——為什麼人家天下第二那麼多替補,最後帶了一個治療都能打得比你們快呢?」段青樂呵呵地反問著,同時指了指自己的腦門:「為什麼你們的隊伍就只有五個人,最後的比賽連個戰術安排都拿不出來呢?」
「多餘的話我就不重複了,反正你應該懂的。」
兩個人的腳步再次向前,隨著嗒嗒的落地聲而穿過了第一個十字路口:「爾後的考驗與應對的方法,也都是一些旁枝末節,只要前面的問題解決了,那些應該也都是可以隨便應付的東西,看在你進步這麼大的份上,這裡就不多講了,接下來我就說一說……有關這場戰鬥的一些超範圍的內容吧,你想聽也好,不想聽也罷,我就當做是自己的一些閒言碎語,你若是不信,那這就是一些我自己編出來的故事……唔。」
「看起來你似乎對這個話題更感興趣一點。」望著斗篷之下投過來的眼神,段青似乎知道了對方的答案:「那麼首先……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個人賽的總決賽,就是你們家良辰美玉輸掉的那場,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決賽里的那兩個傢伙……都使用了一些非正常的手段。」
「你莫名輸給良辰美玉的事情,我一直叫你不要放在心上,就是這個道理了。」說到這裡的段青顯露出了一個陰沉的笑容:「那傢伙之前的斤兩我又不是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變得那麼強……我自然也是有一些自己的猜測的。」
「……你的猜測是什麼?」
「神經穩定劑,或者神經抑制劑。」
夕陽下的秋風忽然吹過了大街,將兩個人周圍的溫度莫名下降了幾分:「這東西並不是什麼稀罕玩意,幾年前就已經有人用過了,雖然效果不怎麼好,但對於將神經接入遊戲而實現的虛擬真實技術來說……這樣的程度足以產生令人難以想像的驚喜效果。」
「……你說什麼?」
從女子的眼中發現了意料之中的震驚之色,停下了腳步的段青笑著搖了搖頭:「我知道你肯定不相信我說的話,所以我也無意指責他使用了違禁品,但是……既然這麼說了,我自然也會有自己的理由。」
「他的性情有了很大的變化,這就是其中的一個顯著的表現。」他指了指自己的上空:「天空之城的那場戰鬥,包括之前與你的那場單挑……他給人的印象是不是有些不同?你或許會認為那是他因為過於激動而偶發出來的神經質,不過配合他不成比例的實力增長與對人物的精準控制力……我覺得我的猜測反而更有可能一些。」
「那些藥物,多多少少會產生一些這樣的副作用的。」
「這,這不可能……」
「先別激動,反正現在也沒人發現這些。」段青拍了拍女子的肩膀,示意不要過度擔心:「無論如何,他的戰鬥經驗還是可以的,對於如何掩飾這樣的行為……他也應該有著自己的一套準備,不過即使是聯盟無法發現他的『暗行』,這個辦法也不是什麼必勝的辦法,因為個人的實力再如何出彩,在應對需要五人合力才能解決的問題與硬實力的圍攻之下,些許的馬腳還是會露出來的。」
「天空之城的戰敗,就是你們隊伍里的那些老將給他上的其中一課。」段青頭也不回地說道:「當然……總決賽的那場也是如此。」
「你的意思是說……」雪靈幻冰突然睜大了眼睛:「斷山河也是這樣做的?」
「……」
段青再次停下了腳步,然後沉默了一陣:「……我之前說過了,那兩個人都使用了非人的手段,只不過……」
「跟你們家的那個人比起來,斷山河的層級要高得多。」
他轉頭望著對方的眼睛。
「那可是意劍的路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