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6 二重戰場,因緣歸一

  「真是壯觀……」

  與自己的隊友一起瞪大了雙眼,正在圍攻帕米爾所在區域的狩魔天喃喃地念道,然後突然轉身切爪,堪堪擋住了來自絮語流觴的追身一擊。藍發女子的眼神依舊冷冽,劍勢也變得更加凌厲了幾分,但嘴角噙著微笑的她,仿佛是剛剛看到了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熟悉的感覺,是嗎?這對我來說也是一樣……」

  「這幾年來,我日日夜夜都在回憶這樣的美好時光。」她一劍斬下,劍罡在她的鋒刃處熊熊地燃燒著:「連做夢……都是如此。」

  「你們沒有希望的,放棄吧。」

  依舊揮拳在一旁拼搏的幻夢也向著身後指了指:「現在的他是無敵的,別說是你們幾個了,就算是再來一整支軍隊……」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反光的絲線隨著破空的尖嘯,剎那間割斷了其中一名玩家的喉嚨,然後帶著無法遮掩的濃濃殺意,回到了暗語凝蘭的手邊:「為什麼還要追到這裡?」

  「嘿嘿,呵呵……」

  嘴裡發出了一陣不明意味的笑容,高瘦的馬臉男子撤身回到了自己的陣營之內,然後在打出了一番暗號一般的手勢後,發出了一陣令人難以忍受的沙啞之聲:「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只是如此罷了……」

  「這中間的緣由,也不是我們能夠控制的東西呢。」

  他向前一揮手,身軀也再次化成了一股黑煙,然後迎著絮語流觴傾瀉而出的劍影,衝到了帕米爾的身前。同樣的景象也出現在正在同步映射到比賽中的世界內,那裡卻沒有正在圍攻的玩家,只不過來自天下第二與自由之翼兩支戰隊的成員,依然已經走到了滅亡的邊緣。

  他們已經抵擋不住巨熊幾個人與城衛隊的合力圍攻了。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你敢不敢用你囉嗦的時間多想幾個主意啊?」

  「這三個boss至少都是戰場將領級別的實力,放到副本裡面也能當個守關大將,現在又加上了這麼多小兵……」

  「我們的火力還是太慢了嗎?」

  「或許不應該帶著奶媽來打決賽……」

  「我靠!沒有我,你們進廣場的那一波就滅了,根本就沒有後面的這些事情好不好?」

  「如果能夠重來一次、早有一些準備的話,情況也許會好上一些……」

  「對了!但是……」

  激烈的討論隨著戰鬥範圍的不斷壓縮而愈加激烈,最後隨著某個人的恍然大叫而驟然停止:「系統的提示還是沒有變啊……」

  「有什麼屁就快放!」頂著巨熊的憤怒狂魔頭也不回地喊道:「再不放就沒命放了!」

  「占領廣場的下一步是什麼?」之前發出了疑問的不滅星魂繼續說道:「我們一路護送過來,又占領了廣場,這下一步……怎麼著也得是進入中央的那個奇怪的建築里了吧?」

  「那是人家的議會大廳,公國的最高權力中心。」護在右側的雲驚步喘息著回答道:「我們現在打的這幾個boss,就是從那個地方鑽出來的。」

  「哦哦,反正就是那個地方了。」

  微胖的魔法師急忙快速說道:「按照我的猜測,咱們打完這些傢伙以後,系統應該會要求我們前往那個大廳,裡面說不定還有更多的戰鬥與更厲害的boss在等著我們……」

  「說重點!」

  「我們跳關吧。」

  手中揮舞出一片灼熱的拳幕,堵在另一個方向上的惡魔復生低聲吐出了胖子的心聲:「不出意料的話,那就是任務的第三步了,既然眼前的戰局即將崩塌……」

  「那我們何不賭上一把,將進度再往前拉上一點呢?」

  應該……不可能了吧……

  咬牙刺穿了眼前某個城衛隊的身體,體力已盡的雪靈幻冰回頭四顧,不過除了偶爾從天而降的紅色戰斧與金晃晃的城衛隊鎧甲之外,她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趁著某個間隙查看了一下隊伍的生命狀況,原本咬著牙的她也苦笑了起來,然後在甩出了一道飽含著萬千怨念的圓弧斬之後,靜靜地閉上了眼睛。

  原本就少了一名成員的他們,很快就在黑衣人出現之後的攻勢里逐漸被衝垮,然後就在這樣的分割包圍中,被如海般的敵人徹底淹沒了。

  究竟是輸在哪裡呢?

  隊伍的組成?彼此之間的默契?或者是對危機的出現應對不足?又或者是自身的實力……

  不,不對,說不定是我們勝利了呢,對方根本就沒有堅持到這一步……

  唉,我究竟在想些什麼……

  熟悉的劇痛與緊隨而至的靈魂抽離感襲上了她的心頭,將她最後一刻的紛亂思緒徹底地打斷了,下一刻,她的意識回到了比賽席的遊戲艙之中,然後在艙外隱隱約約傳來的加油聲里,意外地發現了楓橋聽雨的身影。

  「你怎麼……」

  「結束了。」

  對著推開了艙門的女子露出了一個寬慰的微笑,楓橋聽雨指了指外面聲浪震天的舞台:「雖然看上去快要崩盤了,但是他們五個人還都在。」

  「……呵。」

  之前曾經出現過的釋然感再次由心中迸發,雪靈幻冰摸了摸已經被汗水打濕的長髮,然後在楓橋聽雨的幫助下,從遊戲艙里緩緩地走了出來。愈加震耳的叫喊聲隨即出現在她的耳邊,她疲憊地走到了比賽席的門前,然後透過那道門縫,看到了依然奮鬥在廣場中心的天下第二幾個人搏命一般的身影:「憤怒狂魔轉刀了!憤怒狂魔正在後退,雲驚步也在後退,他們看來也堅持不了多久了……咦,憤怒狂魔衝進去了!只有他一個人!難道他們打算多混幾個人頭數,再增加幾分勝算嗎?」

  「啊!惡魔復生把帕米爾背起來了!他們這是要強行沖陣!」

  繁花似錦的聲音隨著那幾個身影接下來的動作而提高了八度:「雲驚步已經做好了準備!憤怒狂魔還在繼續沖……惡魔復生跳起來了!第一個踏板!第二個是憤怒狂魔!第三個……火焰爆裂!」

  呼……

  白色的比賽緊身制服貼到了門邊的牆上,雪靈幻冰退回到了比賽席的房間之中,一邊望著昏暗的天花板,一邊悠悠地嘆出了一口氣:「結束了……」

  結束了。

  這就是結束了的感覺嗎?

  這就是他所說過的「沒有遺憾」的感覺嗎?

  如果他正在看著這場比賽……

  如果是他在這裡的話,他又會說什麼呢?

  如果是他遇到了這種情況……他又會怎麼辦呢?

  心中的某種期盼伴隨著思緒的偏轉,又一次升起在她紛飛的心間,再次眺望著舞台中央的女子遲緩的動作中,楓橋聽雨的聲音卻是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隊長,回去吧。」

  「……你先回去吧,讓我在這裡……」

  「遊戲世界裡出事了。」

  突如其來的消息再一次擾亂了女子的思緒,同時將她的眼光再次吸引了回來:「聽會裡的人說……遊戲裡確實正在發生著同樣的事情,這次的比賽內容,也真的是系統實時抓取過來的。」

  「會長已經帶著人殺進去了,我們也儘快回去吧。」楓橋聽雨說道:「我們剛才的比賽……」

  「與自由世界合二為一了。」

  「救——命——啊——」

  自由世界的塔尼亞議會廣場內,屬於夢竹驚恐的大叫聲也突兀地響起在街道的邊緣,被吸引了視線的段青眼中,背著掛著帕米爾、身前抱著千指鶴的小姑娘正向著大廳門口的方向跑來,而在她的身後,則是某個胖子與另一名黑衣人糾纏在一起的身影:「大,大,大叔……」

  「……你這麼背他,他會受傷的。」

  「啊!對不起!」

  慌慌張張的小姑娘向著背後幾欲昏迷不醒的帕米爾道了一聲歉,然後焦急地躲到了段青的身旁:「胖子先生……啊不,楊先生突然跟一個黑衣人打起來啦!看上去是一個一樣厲害的傢伙……」

  「他們似乎是老對手了啊。」望著不遠處握在黑衣人手中的那柄泛著黑氣的長劍,段青的眼瞳也收縮了少許:「與之前的那幾個人可能不一樣……」

  「還,還有……」

  艱難地指了指他們來時的方向,夢竹的聲音又一次變大了起來:「帝國人,帝國人已經打到這裡了!」

  「……什麼?」

  「他們已經殺到廣場啦!」夢竹繼續大驚小怪地匯報著自己的發現:「好多帝國人,還有騎兵,還有好多自由之翼的傢伙……咦,大叔你的手臂怎麼變成透明的了?」

  「……裝備特效,不用在意。」

  用左手遮擋了一下自己的右臂,段青的目光在絮語流觴三個人所組成的防線後方、已經被人影所充斥的大街邊緣地帶觀察了一陣,最後還是下出了最後的命令:「撤!」

  「都撤到大廳里去!」

  【叮——】

  【任務條件變更,第三階段:占領議會大廳。】

  另一個世界聽不到的系統提示聲中,段青摸了摸自己手上的法師議會之戒,最後還是搖了搖頭,在幾名隊友的相互掩護中開始向大廳內縮去。沉重的吱嘎聲伴隨著兩扇大門被推開的景象傳到了所有人的耳畔,想像中可能守在門後的敵影卻是並沒有出現在段青等人的面前,於是他們將原本捏在手裡的幾個技能用在了糾纏不清的狩魔天身上,然後在逼退了他們的下一刻,將大門再次合在了一起:「有沒有門栓?」

  「算了,搬幾把椅子過來吧。」

  「你確定這有用?這麼大的兩扇門……」

  「都是石頭做的,我之前見過一次,只要你們搬得動……應該就沒有問題。」

  「先生,這裡是有側門的。」

  「……糟糕,那就只能祈禱他們發現不了了。」

  乒桌球乓的聲音隨著一道石質廊柱的轟然倒下而暫時停止,同時也將門外的衝撞聲暫時地終結了,幾個滿身血污的人相互看了看,然後將各自疲憊的笑容顯現在了段青的面前。他望了一眼依然拖著兩個人向里走去的小姑娘,仿佛看到了某個在新手村拖著一頭野豬的女孩身影,最後略顯自嘲地笑了笑,將手上的黑色短劍收了起來:「講道理,那個老頭應該沒什麼戰鬥力的吧?」

  「議會大廳有一個密道,忘了我之前說過的話了嗎?」幻夢搖著頭回答道:「不過現在的地下都是我們的人,他應該也跑不掉才對……」

  「歡迎你們,冒險者。」

  熟悉而又空曠的議會大廳內,一個略顯陌生的面孔出現在了石質的環形座椅中央:「很榮幸能夠在這裡……再次與你們相見。」

  「……你是霍斯曼?」

  「如果你指的是之前的我,那麼……是的。」

  望著緩緩落座到其中一張座椅上的段青,面容陌生的老人微笑著張開了雙手:「現在已經沒有必要偽裝了。」

  「居然騙過了公國的所有人。」段青撫掌讚嘆:「高明的技巧。」

  「不,只是我與真正的公國總統,在一起待了很久的時間而已。」精神飽滿的老人回答道:「原本一切都十分順利,可惜……」

  「用現在的眼光來看,將你們趕出塔尼亞,可能是我做出的一個最錯誤的決定了。」他笑著說道:「連巨熊他們都沒能幹掉你們……」

  「很抱歉干擾了你們的計劃。」向著身後的幾名隊友偏了偏頭,段青也笑著回答道:「雖然我也不知道,所謂的倒塔計劃,究竟是一個摧毀的計劃,還是一個復國的計劃……」

  「兩者都有。」

  老人滿意地點了點頭:「或者說……我們只是將計就計,利用了這個計劃罷了,帝國人未必不知道我們的所作所為,但他們還是打過來了,想必……他們的心中,也有將你們一網打盡的意思呢。」

  「我是不會讓他們得逞的。」沒等段青回答,老人就自顧自地說出了令人吃驚的話:「你們……也一樣。」

  「嗯?」

  「魔法帝國的秘密,已經關乎到了這個世界的未來,既然你們選擇了反對我們,我們也不會放任你們擁有它們。康奈利,福特斯,你們這些卑微的冒險者,還有那個不願意露面的老傢伙……」

  「你們不配擁有這些財產,你們這些弱小的存在……證明了命運的無能。」

  心中的警兆隨著對方的話語而逐漸變大,段青猛然間拔劍跳了起來,一股凝實的紫光卻是突然由那名神秘老者的腳下升起,然後將足以吹飛一切的沖天光柱,覆蓋到了寬廣的議會大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