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輛刻滿金色紋路的豪華馬車在帝國邊陲的泥土道路上馳騁,
滾動的車輪揚起翻飛的塵埃,車廂內微微的顛簸映出其行進的急速。
每一輛馬車上都雕刻著獨特的紋路和不同的家族徽記,
因此,連每輛馬車周圍的裝飾也各具特色,彰顯著其獨有的貴族氣息。
而圍繞著馬車隊伍的是一隊腰間懸掛長劍、騎著高頭大白馬的騎士們,
他們如同一道閃耀的銀色防護圈,緊緊守護著中央的豪華馬車,
騎行速度均勻,流露出一種堅不可摧的安全感。
每一位騎士的鎧甲在馬匹的輕微顛簸中相互碰撞,發出輕微的金屬摩擦聲,
這些聲音反而讓整個隊伍顯得更為整齊有序,裝備精良。
這次任務,整個王都內基本上所有有頭有臉的貴族法師們全都出動了,
除此之外,還有大批的二階和三階法師加入。
其中還包括維克托這位世界上最年輕的四階法師。
可想而知,帝國對這座火山有多麼重視。
畢竟,一旦火山爆發,周邊百里將蕩然無存,生靈塗炭。
因此,每一位騎士的心情都異常沉重,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嚴肅和責任感。
但一提到維克托,
騎士們便下意識地望向前方,望向那輛裝飾華麗、掛著克萊文納家族徽記的馬車,
以及那位騎著白馬、身披銀色鎧甲的身影,
他們的目光不禁顯得有些,崇拜。
格溫大騎士長居然沒有坐在自家法師老爺舒適的馬車裡,而是選擇與他們一同騎馬前行。
要不是說人家能當上大騎士長呢,
就憑盡職盡責,深入人群這一點,就足以讓他們感到深深的敬佩。
但他們不知道,
此時的格溫,正騎馬走在隊伍的最前方,
而她身旁,就是維克托的專屬馬車。
可格溫始終目不斜視,冷漠地注視前方,
甚至特意讓她騎乘的坐騎加速,僅為超越身旁的馬車。
她的行為,看似帶有一種故意的冷漠。
不久,馬車的車簾突然敞開,隨後一道魔力緩緩飄落,輕撫著白馬的脊背,迫使其減慢速度。
「怎麼了,突然不想理我?」
馬車裡傳來維克托淡然的聲音,通過魔法讓白馬減速,使得格溫只能與他保持平行的距離。
只要格溫一扭頭,她就能看到馬車內的維克托。
但她即便是被故意減速下來,也沒有轉頭去看向馬車,只是有些生氣一般,冷冷說道:
「你昨天心情不好,跑去學院,到底幹什麼去了?」
原本,格溫並沒有其他想法,甚至因為維克托很晚還未歸家,她心中泛起了一絲擔憂。
當維克托安然無恙地返回後,她也感到由衷的欣慰。
但在今天見到里維公爵和他的女兒後,尤其是聽說里維公爵的女兒也在學院上學的時候。
格溫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因為維克托昨天白天也去了學院,
再聯想到關於他們的那些流言。
格溫立刻警覺起來。
畢竟,作為大騎士長,她領導著一支以男性為主的騎士團,
她也會在無心時聽到下屬談話聊天得知,男人們大多都喜歡年輕漂亮的小姑娘。
而艾麗卡現在才十七歲,正值青春年華,
她的容貌更是清純秀美,臉上洋溢著青春的光彩。
這樣的臉蛋,連格溫自己看到都會對其產生好感。
更別說這樣的小美人之前還當眾表白了維克托。
維克托作為一個男人,他真的能夠完全不受誘惑嗎?
尤其今天艾麗卡還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對她禮貌地打了一聲招呼。
但這招呼在格溫看來,越看越覺得像是挑釁與宣戰。
種種思緒在她腦海中交織,逐漸拼湊成一幅清晰的圖景。
想到維克托從那次宴會回來後就連續三天將自己關在房間裡,沒有與她同床共枕,
格溫的心中,不由得多了一些猜疑,
維克托,不能嫌棄她已經老了吧?
畢竟,她已經二十五歲,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年輕的自己。
但如果維克托真的嫌棄她,昨天晚上為什麼又會那麼猛烈?
他甚至連魔法都用上了……
格溫思緒亂成一團,太多的想法在她腦海當中糾結拉扯,導致她現在根本就不想去搭理對方。
緊接著,維克托的聲音又在她耳邊響起,
「我和你說過,去找東西。」
這種輕飄飄的語氣讓格溫覺得維克托好似一切都無所謂,一股強烈的委屈感迅速湧上心頭。
在情緒的衝動下,格溫的語氣也變得冷淡:
「那你找到了嗎?」
不知道為什麼,
自從昨天莉雅對她說的那些話後,格溫深感莉雅說得很對。
她實在是太卑微了。
總是遷就維克托,以至於連他是否有了外遇都不知道。
因此,今天她必須弄清楚事實真相。
可就在這時,維克托似乎有些無奈一般,嘆了口氣。
「找到了。」
「雖然並不是我要找的那個。」
當他在書房裡等了三天三夜,仍未等到維嘉回來,他確實感到了一種無力。
老實說,維克托開始懷有一種極端的想法。
他乾脆想要直接毀滅這個世界,
畢竟,這個世界對他來說並不真實。
不管是他、格溫、莉雅,還是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都不過是一場虛幻的戲劇。
他處在一個不真實的世界裡,一個充斥著NPC的世界,
甚至他自己,也不再是玩家,而是變成了一個真正的NPC。
是的,這裡是一個徹底的遊戲世界。
在這樣的世界裡,維克托意識到他不應該對任何人抱有感情。
所以在學院裡,他真的差點就毀掉了一切。
沒錯,學院的所有人,包括艾麗卡和赫妮,
她們,也都不是真實的。
如果不是因為大法師提供了一個可能的解決方案——「回到一千年前」,
維克托或許就真的毀滅了這個學院。
但即使有了這個新的目標,維克托對這個世界的看法依然未改。
對他而言,這個世界仍然是虛假的。
這裡,並不是他熟悉的那個世界。
可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刻,
是赫妮,突然叫住了他。
維克托坐在馬車裡,靠著座椅後背,閉上了雙眼,
腦海內,閃過了赫妮帶著他逛完了整個學院之後,與他說過的話。
……
「天色很晚了,維克托先生,您該回家了。」
那時,太陽西沉,天色昏暗,赫妮的聲音溫柔而關切。
可那個時刻的維克托並不想回家。
所以,與其說是赫妮帶著他閒逛,實際上就是維克托自己漫無目的在學院裡溜達,
只是因為他的一句話,導致赫妮一直跟在他的身後陪伴就是了。
而且為了維克托,赫妮也一整天都沒有給學生們上課。
雖然她也不清楚,為什麼她對維克托會這麼關心,
明明對方都已經是有老婆的人了。
但她還是能明顯感覺到對方心情低落,並主動提出安慰:
「雖然不知道您為何心情沉重,維克托先生。」
「但這麼晚還不回家,家裡人一定會擔心的。」
這話,讓維克托慢慢停下腳步。
他轉頭看向赫妮,注意到她在捕捉到他的目光後,臉上浮現出幾分羞澀的紅暈,但依然帶著溫柔的微笑,
「那……那個,雖然我不是很懂,您是不是與家人吵了架什麼的。」
「但無論如何,您也應該回家,不是嗎?」
這幾句話,似乎給了維克托一些特別的啟示。
「您可以不在乎其他人,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關心您。」
「但您的家人呢?您連家人也不在乎嗎?」
赫妮說到這裡,仿佛陷入了某種幻想一般,閉上眼睛,笑著說道:
「如果我是您的家人,我肯定會時時刻刻想念您。」
「不管您去了哪裡,我都會一直牽掛您,盼望您早日歸來。」
「但您不回來的話,我一定會非常著急,並且滿世界的尋找您,假如我有這個能力的話。」
說完,她睜開了眼睛,目光真誠,如同一汪清澈且靈動的湖水,映出了維克托深邃的影像,
「因為您是我的家人,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掛念的牽絆。」
最後,赫妮看著沉默的維克托,突然想到了什麼,
臉上立刻湧現出一抹羞紅,羞澀地遍布了她整張臉,
她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急忙閉上眼睛,腦袋像撥浪鼓一樣左右擺動。
「不不不,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在打比方,打比方!」
「我從來沒有想過真的成為您的家人……啊,不是,我不是說嫌棄您,其實我是有想過的!」
「不,不對!啊,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非常抱歉,我得走了,再見!」
最後,赫妮因為過於羞澀而迅速離開,
沒有給維克托留下任何回應的機會。
縹緲的思緒逐漸歸於平靜,先前的赫妮身影漸漸變為泡影消散,維克托睜開了雙眼。
他轉頭望向格溫,發現她不知什麼時候看了過來,表情上帶著些許擔憂。
「你,你剛剛沒……」
雙方的目光對視在了一起,
格溫剛打算說些擔憂的話,又很快想起來自己目前應該是處於生氣的狀態。
於是,她又重新轉過頭去,故意表現出了一副冷漠淡然,還沒被哄好的模樣,冷哼一聲。
見此,維克托忍不住笑了笑,
是的,維嘉尚未歸來,
那他更應該珍惜眼前這些陪伴他的人。
儘管,她們可能只是遊戲裡的數據,是沒有生命的無感情體。
但……
「誰讓你是格溫呢。」
哪怕為她們畫上一個完美的結局,然後選擇獨自離開,
斷絕所有牽絆,尋找回歸的道路。
這也是他返回這座火山的原因。
既然一切要重新開始,那他就必須把握更多的力量,
畢竟,這是一場災難。
「而你們,是我剩下的唯一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