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凱拉輕笑著點了點頭，回答道：

  「是這樣的。」

  「許多神明之間互有關聯，所以了解其他神明對我們認識自己的神也大有幫助。」

  莉雅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米凱拉的解釋。

  緊接著，米凱拉又說：

  「但女神的信教徒們不同。」

  「它們雖然同樣信仰女神的偏執正義，但並不具備女神那般辨識善惡的能力。」

  「於是，它們簡單地將正義與邪惡劃分為兩個截然不同的觀點。」

  即，所見之邪惡，便是邪惡；

  所認定之正義，亦即正義。

  隨著這些信徒同化了越來越多未曾親見女神之人，它們的思維逐漸變得更加偏執，更加狂熱。

  畢竟，很多信教徒之所以會被同化，正是因為他們心中有恨。

  他們或許因為財產紛爭或類似的原因怨恨他人，進而偏執地將對方的一切行為視為罪惡。

  「因此，我所見的邪惡，演變成了我所認為的邪惡。」

  「我所執行的正義，便成了真正的正義。」

  由於缺乏女神的引導，這些教會成員已經將正義女神的教義誤解並以偏執的方式執行下去。

  最後，導致信徒們變得混亂不堪。

  「它們早已背離了正義女神的教義，嚴格來說，它們已不再是那位正義女神的信徒。」

  「如果真的能夠召喚出正義女神，恐怕女神首要做的事，就是將這些充滿罪惡的信徒徹底清除。」

  米凱拉說的這些話，使莉雅豁然開朗。

  仿佛疑霧散去，真相大白。

  但現在，她需要回到最初的問題，即米凱拉最開始所提到的。

  「所以您之前所說的，這些信徒能召喚出的『奇怪的神』，到底是什麼意思？」

  莉雅自己也沒意識到，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將對米凱拉的稱呼改為了『您』。

  或許也算是對這位知識淵博的大主教的一種尊敬。

  米凱拉轉頭，「看向」莉雅。

  雖然莉雅看不到對方的眼睛，但仍能從黑紗遮掩下的目光中捕捉到一絲戲謔。

  「莉雅小姐，您不覺得，它們這種邪惡的行為召喚出的，也應是同樣『邪惡』的存在嗎？」

  同樣邪惡？

  莉雅有些不太能夠理解。

  隨後，便感覺到米凱拉收回了目光，神秘兮兮地繼續說道：

  「事實上，在眾多神話故事中，有一位神是不被記載於歷史之上的。」

  「經過深入的研究，我發現這位被其他神明稱為『邪神』的存在，受到了所有神明的恐懼甚至排斥。」

  說到這裡，米凱拉柔和的聲音中帶上了幾分恐懼的色彩。

  「因為這位『邪神』，曾經一舉消滅了世界上一半的人類。」

  聽到這裡，莉雅感到一股寒氣直逼脊背，不由自主地感到了一陣慌亂。

  「所……所以……它們……會……」莉雅的聲音顫抖，眼神充滿了驚恐。

  「它們將召喚出邪神？」

  她難以置信地問道。

  「可……可是那些信教徒，會接受一個邪神嗎？」

  莉雅吞了吞口水，眼睛瞪得大大的。

  儘管有些恐懼，但她還是鼓起勇氣，結結巴巴地提出了這個問題。

  不怕的，她有維克托，她不怕的！

  接著，米凱拉輕輕地笑了，目光溫和地落在莉雅身上，繼續說道：

  「啊，它們的意見已經不再重要了，因為它們已經無一倖存。」

  莉雅微微愣神，然後隨著米凱拉的視線抬頭望向天空。

  目睹了那位巨大，渾身散發著聖潔光芒的正義女神。

  天空中的悠悠白光清晰地照亮了遙遠的天際，聖光掃過破碎的雲層，露出了明顯的裂縫。

  而後，米凱拉繼續講述：

  「在維克托教父的魔法之下，所有的信徒都已被清除。」

  「如今，它們只剩下了最後執行的思想，那就是召喚女神。」

  「數以億計的信徒屍體為女神的降臨凝聚成身軀，僅為了女神降臨後能夠擁有一具自由行動的軀體。」

  它們會堅持執行生前的命令，召喚神明，將自身獻給神明。

  所以，哪怕是邪神，它們也會一併接受，

  因為它們已無從知曉自己所召喚的究竟是邪神還是正義女神。

  莉雅聽後感到一陣後怕，不禁縮了縮脖子。

  然而，就在這時，她又聽到米凱拉溫柔如同安慰的聲音：

  「但您不用擔心，莉雅小姐。」

  「如果一切如預期所料，正義女神已經不能再忍受那些曾代表她的信徒們的所作所為。」

  「她也該準備出手了。」

  莉雅再次怔住，轉頭看向米凱拉主教，眉頭輕皺，滿臉疑惑。

  「不是說……正義女神拒絕接受那些信徒的召喚嗎？那她怎麼還……」

  米凱拉再次平靜地看向莉雅，微笑著，語氣堅定不容置疑地說道：

  「莉雅小姐，正義女神的確被驅逐了。」

  聽到這話，莉雅震驚地瞪大了雙眼，緊張的聆聽著米凱拉的話語深深地響起：

  「但是，並沒有人親眼見證過正義女神離開人間的那一刻。」

  ……

  此刻，所有人都靜靜地注視著那位正義女神手中高舉一隻烏鴉的姿態。

  伴隨著那正義女神身軀的聲音響起後，無論是天空還是大地，全都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同樣的，就連維克托都感到茫然，駐足在鐘樓之上。

  在看到維嘉被那些信徒召喚之後，維克托突然發現自己失去了行動的理由。

  如果非要找出一個原因來，那就是……

  它是維嘉。

  而維嘉，可以說是這個世界陪伴他最久的存在。

  他不可能下得去手。

  可是，維嘉，就是正義女神？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在他努力理解這一切的混亂之中，維克托並未察覺到。

  在他身後的那個神秘的黑色女神虛影，她的目光似乎自發地落在了那隻黑色烏鴉身上。

  隨即，她以一種平靜的姿態，主動伸出了握著天秤手杖的手。

  幾乎在同一時刻，她面前的格溫表情僵硬，雙眸逐漸凝固。

  她仿佛被控制了意識，邁出兩步，背後突然展開了一對散發著聖潔光芒的蒼白羽翼。

  銀白色的頭盔出現在她的頭頂，只是這一次，不再是那雪獒鎧甲的頭盔。

  而是仿照正義女神佩戴的頭盔模樣。

  遮住雙目，只是為了避免被罪惡迷惑，能夠審判最真實的正義。

  就在維克托還沒來得及反應的瞬間，身後突然爆發出一場恐怖的騷動。

  四周的空氣變得焦躁且顫動，尖銳的爆炸聲呼嘯而出。

  宛如音爆在他身後掀起了一陣空間破碎的浪潮。

  感受到這道力量和貫耳的聲音，維克托瞪大了雙眼。

  因為那一瞬間，格溫以極快的速度化作一道蒼白流星。

  她已經拔出了腰間的利刃，向著空中的烏鴉發起了攻擊。

  那時，仰望天空的所有人都目睹了這一幕。

  他們見到了這如流星般快速劃破空間，直衝向空中的黑暗。

  仿佛下一刻，那隻烏鴉就將被一刀斬斷。

  有些人甚至被這突如其來的進攻嚇得緊閉了雙眼。

  然而……

  鐺——！！！

  一聲清脆的格擋聲在空中迴蕩，那悠揚的碰撞聲在天空中傳遍四方。

  隨後，轟鳴的氣浪從空中爆發，化為一道道狂涌的浪潮，撞向四周。

  尖銳的爆鳴聲隨之呼嘯而起，直衝厚重的雲層，撕裂出一道細小的裂縫。

  大地被氣浪衝擊得土石翻飛，塵土在空中盤旋迴盪。

  當塵埃落定，氣浪平息後，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瞪大了眼睛。

  只見半空中，那身著黑色風衣的身影正穩穩的對峙在那長著雙翼的女騎士面前。

  他單手持劍，穩穩地擋下了格溫揮出的蒼白劍氣。

  表情冰冷，深邃的雙眸閃爍著呵斥之意，

  充斥滿寒意和不容拒絕的話語隨著顫抖的空間，陣陣傳遍了整片天空與破碎的城市。

  「你。」

  「休想動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