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雀的喉嚨里傳來的是拉歇爾的聲音。

  顯然，拉歇爾是在代表其他議員和法師議會的其他成員，向他詢問意見。

  原計劃是一旦正義女神現身，就立即採取行動。

  但現在，誰敢動手？誰敢輕舉妄動？

  那隻獨眼烏鴉極大概率是維克托的那隻寵物烏鴉。

  畢竟，沒看到連維克托自己都愣住了，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出手攻擊嗎？

  若真有人魯莽行事，恐怕最終面對的將是維克托的報復。

  因此，在這種緊張的氣氛中，所有人都選擇了謹慎行事。

  無奈之下，拉歇爾只得再次藉助天然雀，靠近海姆·霍恩傳達消息，詢問他接下來的決策。

  是堅持原計劃主動出擊，還是靈活調整策略。

  面對這一局面，海姆·霍恩感到壓力重重。

  本以為正義女神一降臨就發起攻擊，能給予她致命一擊。

  但現如今，沒有人敢輕易出手。

  即使是海姆·霍恩，也在猶豫不決之間。

  不出手的話，怕這個烏鴉只是假象，他們擔心錯失打擊正義女神的機會。

  出手的話，怕這個烏鴉是真的，他們之後等到的將會是維克托的憤怒。

  這，這他媽的……

  處在兩難之間，海姆·霍恩心中充滿了困惑。

  「不對，海姆！情況有變！」

  正當海姆·霍恩陷入深思時，科科特突然大聲喊道。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天空中的變化，仿佛怕錯過任何細節。

  「那個女神的軀體，正在接近那隻獨眼烏鴉！」

  ……

  空中，維嘉展開黑色的翅膀，不滿地觀察著沉默許久的維克托。

  它張開鳥喙嘰里呱啦，用僅維克托能聽懂的語言質問起來：

  「喂，維克托？」

  「到底是不是你召喚我來的？」

  可無論它怎樣詢問，都得不到維克托的回應。

  維嘉發現維克托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似乎完全不能理解目前這一情況的發生。

  這下，反倒是維嘉感到有些疑惑。

  不過，它還是感到有些生氣，便準備扇動翅膀去主動找上維克托。

  它發誓一定要狠狠地啄爛維克托的腦袋，看看這個故作深沉的傢伙腦袋裡裝得都是什麼東西。

  可正當它扇動翅膀準備向維克托飛來的時候，突然身體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定在了空中。

  這股力量強大無比，仿佛連周圍的空間都在可怕的吸引力作用下匯聚而來。

  形成了一座牢不可破的囚籠，將它牢牢困住。

  緊接著，那位聖潔無比的女神軀體出現在了它的身後。

  巨大的蒼白與小巧的漆黑，於此刻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隨後，那正義女神的身軀伸出了自己那缺少了天秤的手掌，將那隻黑色的烏鴉輕輕托起。

  在烏鴉茫然的目光中，正義女神的手臂已將它高高舉起，直至天穹。

  緊接著，正義女神的雙唇微動，一聲轟然悠揚的空靈之音隨之而出。

  其聲帶著雄渾的神意向四周輻射開來，仿佛要將這一刻永恆定格：

  「讚美我等女神的歸來。」

  ……

  「奇怪的神？」

  聽著米凱拉的話，莉雅感到有些疑惑。

  但米凱拉卻堅定地點了點頭，繼續解釋說：

  「事實上，即使他們掌握了正義女神的天秤，也無法召回她們所信仰的正義女神。」

  這話，使得莉雅感到更加困惑。

  「誒，為什麼？」

  「很簡單，你認為他們的行動真的能稱得上正義嗎？」

  米凱拉反問。

  這一問直擊心靈，莉雅沉默了，目光投向遠方，陷入了深思。

  這話說到點子上了，因為那些教徒的所作所為實在難以被定義為正義。

  它們出於對自己和教會的極端信念，便肆無忌憚地破壞了一個城市。

  只因為它們主觀上的敵意，就將他人視為正義的敵人，採取了無情的手段。

  實話說，這些人所犯下的罪行數之不盡。

  結果，就是這樣的教會信徒，竟然還自詡為正義的持有者。

  這事兒要是傳出去，簡直就是對正義女神的抹黑和侮辱。

  雖然正義女神同樣有著她的偏執，但她確實是在實施正義。

  只不過她的方式有些過於絕對和極端。

  不管是多麼微小的邪惡，正義女神都將予以清除。

  她絕不會給那些犯下惡行的人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因為對正義女神而言，惡就是惡。

  犯下惡行的人卻因為做了幾件善事就被洗白，那受害者被害的事情就能過去了嗎？

  這對受害者而言是極不公平的。

  不過，正義女神對於那些行善的人，則持不同的態度。

  比如那些出於追求名聲而行善的偽君子。

  只要他們的動機不是為了更大的惡行，正義女神便不會對其加以審判。

  正義女神將會使用自己的天秤提前衡量對方的善惡。

  一旦發現對方想要進行作惡的動機，正義女神將會立刻對其進行審判。

  遲到的正義將不再是正義，正義女神絕對不會等到惡性滋生之後再對其進行抹除。

  農夫在清除害蟲的時候，會因為害蟲還沒有長大就放過它嗎？

  所以說，正義女神的行為邏輯是較為合理的。

  只是，她的正義並不為大多數人所接受。

  很簡單，那些反對她的人們，未曾親眼見證那些被審判者的惡行。

  甚至有人可能會因為看到這個人正做著好事，突然就被正義女神制裁了。

  而理由卻很簡單，因為他們以後會作惡，或者他們現在做好事就是因為他們以後要作惡。

  因此，人們難以通過正義女神的一言之詞去理解正義女神的正義觀。

  最終，所有的神明都被驅逐之後。

  正義女神也因其行事準則與人類社會的不符，被大法師同樣驅逐離開了人類社會。

  沒錯，正義女神的行為的確是極端的，但她也確實有效的制止了罪惡滋生，

  然而，人類往往難以接受這種形式的正義，因為正義女神的審判僅僅基於她個人的判斷。

  「其他人無法像正義女神那樣預知某人未來的行為，因此他們難以理解她的做法。」

  「這也迫使她必須離開。」

  聽完米凱拉講述的解釋之後，莉雅竟然第一次出奇地感覺到了，

  莉雅聽完米凱拉的解釋後，意外地首次感到了對正義女神的同情。

  正義女神，似乎也不像是其他人說的那麼惡劣。

  這讓莉雅覺得，那些驅逐她的人其實也有錯誤。

  但顯然，米凱拉察覺到了莉雅的思考，便繼續補充道：

  「如果情況僅此而已，那位大法師自然不會輕易驅逐正義女神。」

  「事實上，正義女神的正義方式確實過於極端，以至於超出了人類的接受範圍。」

  正如之前所述，正義女神從不區分罪行的大小。

  無論是小至偷竊、互毆，她都會進行審判。

  更重要的是，即便是無意之中的錯行，正義女神也會因為罪惡的存在而對人類施以審判。

  在這種壓抑的環境下，人們只能極其謹慎地生活，生怕犯下任何過失。

  「有心為善，雖善不賞。」

  「無心為惡，是惡必罰。」

  這就是正義女神那令人窒息的極端正義。

  好可怕……

  聽完米凱拉的話，莉雅不禁打了個寒顫。

  現在，她終於明白了正義女神為何會被驅逐。

  連帶著先前的惋惜也消散無蹤。

  如果這樣的存在一直留在人間，恐怕人類社會難以達到現今的發展程度。

  或許這也是為什麼當初的人們對正義女神被驅逐後歡呼雀躍的原因。

  不過，莉雅在鬆了一口氣後，又感到了疑惑。

  為什麼米凱拉會了解如此之多，就仿佛她親身經歷了這一切一樣。

  因此，莉雅特意詢問道：

  「你們當主教的，連不屬於自己信仰的神也要這樣深入了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