迸發紫色光芒的洶湧海洋傾瀉而下,從高牆邊緣跌落,猛烈地撞擊在南方這塊紊亂的大地上。
從那裂縫中不斷生成的虛空蟲豸張開惡形詭狀的口器。
它們釋放出凌厲的尖嘯,壓向下方亂作一團的魔獸。
轉眼間,這團猙獰的紫色海洋便同那試圖攀上高牆的魔獸浪潮混淆為一體。
虛空蟲豸們大咧咧地吐吸著每一個擋住它們路的魔獸。
每一寸血肉都會在它們快速翻滾的口器下迅速被剝離,抽乾粉碎。
這片由魔獸與虛空殘獸構成的混沌海洋,在短短片刻之間便釀出了一股如墨般濃重的血海。
所有被殘獸穿透的魔獸盡數消散,宛如融化一樣只能淌下幽紫的溪流。
察知危險的臨近,無盡的魔獸如同瘋狂一般開始逃竄。
甚至那些勇敢試圖攀上高牆的魔獸,因為其他魔獸的離散也紛紛頹然跌落。
被迫陷入這片舔舐一切的虛空深淵。
望著眼前的戲劇,站在高牆之上的邊防士兵們瞠目結舌。
他們眼睜睜看著南方土地上的無數魔獸如同狂犬一般逃竄。
而背後緊隨著的是不斷涌動,一波又一波的虛空蟲潮。
這,這究竟是什麼情況?
眾人的目光不由得整齊地投向那個踩在土牆之上,邁步行走了無數遠的人。
此刻,維克托正沉穩地在高牆之上行走。
身邊的無數虛空殘獸批次接連地跟在身後,獵食著那些未能逃脫的魔獸。
蟲潮逐漸漫延,所過之處一切皆為虛無。
但對於眼前的一幕,站在城牆上的三人態度顯然各不相同。
赫拉凝視著維克托那強大的身影,那雙神秘的眼瞳中的花紋緩緩漂浮成一串深色的愛心。
雙手不禁輕撫臉龐,陶醉地注視著遠方。
而旁邊的里維一開始還有些驚訝,但很快便冷靜下來,覺得這一切又十分合理。
畢竟是他邀請維克托來南方協助他們的。
周圍的其他士兵們見到這一幕感到震驚,是因為他們不知道對面那個男人是維克托。
如果這些人知道的話,也會像他一樣平靜下來。
哦,維克托啊,合理了。
不過他倒是沒想到,維克托會使用這樣的手段。
他甚至是一個召喚師!
「看來,他是真不想讓女皇知道啊……」
里維輕聲自語,感慨了一聲。
沒有人見過維克托召喚過這群東西戰鬥,他這麼做完全可以掩藏自己的身份。
與此同時,弗拉基米爾則是瞪大了雙眼,眼中滿是不可思議的震撼。
他身體前傾,雙手緊握城牆邊緣,目不轉睛地望向遠處的維克托。
「這……這他媽的。」
「憑什麼?」
像弗拉基米爾這樣的魔導士,處理魔獸的方式無非是直接下場,與那些無盡的魔獸近戰肉搏。
或是召集一大群魔導士和法師,施展大範圍的戰爭魔法,將它們一網打盡。
但無論如何,都無法與維克托現在的輕鬆應對相比。
這也是邊境防線通常以防守為主的原因。
與那些棘手的魔獸戰鬥,不如堅守城牆更為明智。
直到維克托的到來。
此刻,他正從容不迫,無比優雅地在高牆上行走。
高聳的城牆將兩側的魔物徹底隔離,確保了他的絕對安全。
處於高處,僅有少數具備飛行能力的魔獸能夠對維克托構成威脅。
但對他來說,這些都不成問題。
而那些只能仰望著維克托從城牆上經過的魔獸,卻未能及時察覺到危險的臨近。
紫色的蟲潮滾滾而過,覆蓋了這群茫然的魔獸。
轉瞬間,這些魔獸的血肉便被無數蟲子吞噬得乾乾淨淨。
眼看著這一幕,弗拉基米爾不禁感到一種來自內心深處上的爽快感。
就你們有魔獸?我們也有!
面對這股虛空蟲潮,魔獸甚至毫無反抗之力,宛如刀板上的魚肉。
雖無人知曉維克托是如何做到的,但不得不承認,他高效的手段確實令在場眾人震撼不已。
然而,震撼歸震撼。
但實際上靠近城牆的魔獸,並不算是特別強大的存在。
真正有能力破壞城牆的強大魔獸,基本都已被遠處的魔塔所阻截。
它們徘徊在魔塔四周,不斷嘗試突破那道防線。
也就是說,越靠近魔塔,越有危險。
正當弗拉基米爾想著應該如何提醒維克托的時候。
下一秒,維克托緩緩邁步。
腳步落下的那一刻。
就好像跨過了一條無形的界限。
轟——!!!
宛若觸發了什麼特別的警報一樣,大地竟開始猛烈震動,將地面開出一條裂縫。
而緊接著的,是一頭極其恐怖的魔獸衝破土壤,直衝高牆而來。
它渾身的紫色血肉無比健碩,整體的長度根本無法目測出來。
但身體上卻生長出了健碩的三指利爪,尾部甩動的暗色血肉宛若一柄揚起的利刃。
巨獸的頭顱從身軀之上延伸而出,張開了如同花瓣綻放的猙獰利口。
宛若一條遊動在土地里的游魚,完整的身軀徹底躍出了大地!
帶著血腥的巨口,完全吞沒了在地面上瘋狂逃竄的大批魔獸。
連帶著那些涌動過去的虛空蟲潮,一併被其吞併口中。
最後,它徹底躍向天空,扭動著暗紫色的身軀,宛若一根擎天巨柱。
綻放開來的口器遮天蔽日,仿佛下一刻就能將高牆咬出一道深長的裂縫。
終於,它到達了高空的臨界點,伴隨著重力墜落而下。
而那巨口對準的方向,直指面前的維克托。
整個事件發生的速度不過一秒鐘,那時候,幾乎沒人能反應過來。
直到巨獸的巨口即將觸碰維克托,徹底將它吞入腹中之時。
那一刻,城牆上的所有人瞪大了雙眼,震驚的注視著眼前的一幕。
它的身軀,停在了半空中。
就好像受到了無形的魔力控制,讓它無法在那空中動彈半分。
而維克托卻像是看都沒看到它一樣,自顧自的順著巨獸的巨口之間悠然穿梭而過。
直到他安穩的走出巨口的範圍。
腳步抬起,穩穩落下。
而後,陰影降臨。
天空的一切好像被完全遮蔽一樣,陰影覆蓋在了維克托和那巨獸的身上。
也包括了在場的所有人,他們似乎全都感受不到太陽的光芒。
站在城牆上的所有人全都呆住了。
他們目睹著維克托順著陰影,視若無睹的輕鬆走過,卻似乎完全忘記了場上的異樣。
剛剛,發生了什麼?
等一下,陰影!?
剛才著實被震驚了一把,導致在場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
而現在他們終於意識到了。
天被遮蓋住了?
不可能,那隻魔獸的體型就在那裡擺著,它怎麼樣也做不到遮蔽太陽,覆蓋整片世界。
於是所有人都抬起頭來,目光望向那片陰暗的天空。
只是當目光接觸到天空的同時。
大腦最終處理無法眼前的信息,讓他們徹底呆滯。
在他們的眼中,原本高懸的太陽被一道撕裂天際的巨大裂隙遮蔽。
那條縫隙,相比於維克托之前召喚出無數蟲豸的裂縫而言,顯得更為巨大。
就好像是來自異世界的通道,遮蓋住了原本該有太陽的天空。
緊接著——
嗡——!!!
沉重的巨響如同遠古鐘鳴自天而降,混沌且扭曲的聲音波紋遍布整個大地。
沉悶的聲響穿透每個在場者的耳膜。
令人仔細辨聽之下,才能察覺這並不是樂器響起的聲音。
那是,生生不息的心臟跳動之聲。
瞬間,無數扭曲且銳利的利爪自空中憑空顯現。
它們混亂地抓撓著那幽暗的門扉,似乎要將其四面八方撕扯開來。
在所有人的視線中,一座宏偉狂亂且絕美的宮殿從那裂縫顯現,似乎即將從中傾瀉而出。
可突然的,那座宮殿突然開始崩塌。
無數血肉如藤蔓般蔓延生長,纏繞在紛亂的宮殿碎片上。
隨著心臟的深沉轟鳴,這座宮殿開始扭曲變形。
皮膚和血肉在恐怖之物的聚合下逐漸浮現。
在一片混沌的血肉中,一扇門扉的石板被置於軀體之巔。
這扇門扉仿佛被虛無觸摸,活化起來,在那詭異花紋上擠出了密集的複眼。
一頭無比混沌的生物終於重組完成。
沸騰的紫色光華自裂隙中噴涌而出,仿佛要將整片天空染成血色之夜。
每個人都站在城牆之上,目瞪口呆地凝視著這一幕。
他們仿佛從這裂隙中感受到了某種可怖且難以言說的存在。
渾身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條經絡,都成為了那神秘眼中的絲線和玩偶。
緊接著,無數扭曲且混沌的觸手自裂隙中伸展而出。
每一條觸手都如同粗壯的巨柱,焦躁瘋狂地延伸。
它們齊齊纏繞著空中的巨獸,迫使其懸停於空中。
不對,它已經不配稱之為「巨」了。
現在,更多的觸手抵在那暗色的裂隙之上,
儘管邊緣已滿是血肉,觸手仍舊不斷向外翻動,仿佛要將門扉完全撐開。
隨著裂隙的漸漸張開,從那血肉與虛無之間,一顆瘋狂至極的存在顯現而出。
那是一隻眼睛,可卻又似乎超越了眼睛的本質。
仿佛由無數生物的眼瞳組合成的瞳孔暴露出來。
不斷地相互融合與分裂,宛如液態一般的細胞組織糾纏不斷。
僅僅一隻眼睛的尺寸,就遠超那隻躍動的巨獸。
而後,眼球中央的瞳孔糾纏,遮蓋了整個天空。
從上至下,那詭異且褻瀆的目光仿佛淹沒了一切。
隨著裂隙進一步膨脹,一具完整的身軀終於從裂隙中掙扎而出。
那是一個揮動著成百上千隻扭曲血肉觸手的存在,而身體的中央是一顆瞪大的恐怖眼瞳。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下,那隻恐怖的瞳孔開始動盪。
眼球翻轉,變成了一個能夠吞噬一切的巨大之口。
巨口緩緩閉合,空中那隻無法動彈的巨獸被它一口吞下。
咔!
巨口合上,裡面的尖銳血肉蠕動起來。
沉悶的骨骼碎裂聲與血液迸發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巨大的魔獸被當成零食一樣,被咀嚼得四分五裂。
世界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但大地之上,依舊迴蕩著這股恐怖的口嚼聲響。
血液從巨口的縫隙中湧出,如同一條纖細的河流。
從高空灑落,撞擊到被蟲潮覆蓋的大地上。
城牆上的眾人目瞪口呆。
眼睜睜地看著那隻巨口重新扭轉身軀,再次暴露出那顆瘋狂的瞳孔。
它緩緩轉向前方,其視線鎖定了維克托前行道路上的無數魔獸。
在場的所有人腦海中閃過一絲疑惑:
它要做什麼?
隨即,這團血肉與眼瞳開始收緊身軀。
無數血肉觸手翻動,仿佛要將自己刺入眼球中央,引出了一團團令人不安的黑霧。
剎那之間,所有觸手靜止在空中,而涌動的暗色力量也開始緩緩顯現。
周圍的空氣變得焦躁不安,詭異的虛無仿佛空氣中遊動的魚,向著眼瞳中央涌去。
光芒愈發旺盛,空間的凝滯變得更加令人恐懼。
最終,大地在虛無的籠罩下沉入了長久的死寂。
緊接著,一道紫色的光芒閃爍噴涌而出。
化作了炙熱與虛無構成的巨柱,貫穿世界一般傾倒而下,淹沒了一切存在。
大地上的每一條路徑在這股力量下轟然炸裂,那些抵擋在高牆前的龐大魔獸被雷射瞬間貫穿。
它們原本強健的身軀猶如脆弱的薄紙,在光芒的侵蝕下逐漸瓦解消散。
隨著白色光芒的強盛,由萬千虛無凝聚而成的力量相互碰撞。
不斷膨脹,直至泯滅萬物。
被裂隙覆蓋的蒼穹之下,一陣狂亂的風暴席捲而過。
在無盡的破壞與暴戾之下,廣袤的南方之地徹底陷入了極致的崩潰。
白色的流光覆蓋了一切,寂靜與死亡穿透了每一寸土地。
當熾熱的光芒散去,那些魔獸血肉崩解形成的塵埃緩緩升入空中。
南方大地,一片荒蕪。
這一切之後,城牆上的所有人只能目光凝視前方。
看著那個依舊自顧自行走,對周圍一切毫不在意的男人。
此刻,天地間,似乎只剩他一人。
以一己之力,完成了這場單方面的——
屠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