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章 一切都已經晚了

  謝瑤只覺得眼眶一酸,有什麼東西盈滿了她的眼眶。

  昭楚帝竟然將假謝文武給毒啞了?!

  這種毒對人的傷害是不可逆的!就算她能解了啞毒,但假謝文武還是一輩子都不能說話!

  昭楚帝竟然如此狠毒,人都已經被抓在了密牢之中,竟然還如此殘忍對待,絲毫不會放過!

  想到時間緊迫,她立刻壓下心中的複雜情緒,穩了穩心神,道:「你既然不能說話,就先安心躺下。我現在要給你治傷。然後,我會帶你離開這裡。」

  很難想像,如果被昭楚帝抓到的不是假謝文武,而是真的,又該如何?

  聽謝瑤說完,廖長東再次奮力搖頭,動作和力度甚至比剛剛還要劇烈許多。

  謝瑤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也來不及去了解,於是出聲安撫道,「別激動,你既然已經被我們救出來了,就不用擔心了。我知道,你中了很多種毒,不過不用擔心,我會解毒,你中的那些毒,我都能解。」

  話還沒等說完,就見廖長東仍舊滿臉的抗拒,甚至還抽回了手,朝著謝瑤連連擺動,整個人都支撐著要坐起來,朝著馬車門口的方向挪動。

  謝瑤皺眉,「你要走?」

  廖長東連忙點頭。

  「你能去哪?而且你渾身是傷,也根本走不遠。我給你簡單治療一下,就會帶你離開這裡。而且你渾身上下中了多重劇毒,如果現在離開,用不了多久就會毒發身亡,必須先解毒才行!」謝瑤繼續勸說,不理解假謝文武為何如此抗拒。

  廖長東還是搖頭,不停的搖頭。

  謝瑤聯想假謝文武現在的情況,又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決絕,心中忽然明了的亮了一瞬,「你,以為你必死無疑,所以不想拖累我們,要找個安靜的地方死去?」

  廖長東聞言,重重點頭,眼中的神色十分堅定!

  他自己的情況,自己最清楚不過!

  皇上給他下了那麼多種毒,再加上之前的燒傷和長途奔波,他的身子早就破敗不堪,即便真的救回來,也撐不了多久,根本沒有救的必要!

  「我能救你。」謝瑤很肯定的給出答案,「我不僅能解掉你體內的所有毒素,還能調養你的身體,讓你恢復到最好的狀態。」

  廖長東還是搖頭,抬手指了指京城的方向。

  「你怕有追兵?」謝瑤看了一眼。

  廖長東點頭,然後動作就停住了,一副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表達的樣子。

  謝瑤見狀,剛要出聲讓他不必著急,就見對方把手指放在嘴裡一咬,鮮血瞬間就流了出來。

  廖長東完全不在意,以手指為筆,以血為墨,在馬車的木板上寫道:「快走!我中了蠱毒,誰也救不了!必死無疑!你們快走!」

  寫完,他感激的看著謝瑤,然後轉身就要離開馬車。

  他認得謝瑤,也很感謝謝瑤能把他從那個地方救出來!

  從昭楚帝給他下了蠱毒的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必死無疑!能夠不死在密牢里,他也可以瞑目的死去了!

  謝瑤看到『蠱毒』兩個字,心中一沉!

  蠱毒,算是毒的一分支,卻比毒更難解,而且程序更加複雜。

  只要能弄清楚昭楚帝下的是什麼蠱毒,並且給她足夠的時間,蠱毒也並非是無解的。

  但前提是那種不能操縱的蠱毒!

  如果遇到可以操縱的,那就等於無解!

  因為只要下蠱之人動一動手指頭,這邊的蠱毒就會瞬間爆發!

  「你的蠱毒,是可以操縱的嗎?」她凝眸問道。

  廖長東重重的點了下頭,眼中儘是絕望!

  皇上給他下蠱的時候,親口說過這件事情,就算他逃出去,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謝瑤沉默了一瞬,再抬頭時,眼神一片清明,帶著堅定,「無妨,我先帶你離開此地。至於蠱毒,只要我能在皇上動手之前,找到蠱毒的破解之法,你就能夠繼續活下去!」

  當初既然決定把人救出來,就沒打算輕易放棄。

  廖長東見這樣的情況,謝瑤都不願放棄他,心中頓時充滿了感動,眼淚瞬間流淌而下。

  他沒想到,即便是身中蠱毒,謝瑤也仍舊要救他!

  謝將軍的家人,果然跟謝將軍一樣,都是那麼善良,都是好人!

  他能遇到謝將軍,能遇到謝瑤,還有謝老將軍,是他一生之中的幸事!

  只是可惜,如果再早一些遇到謝將軍他們就好了。

  他的父親曾經教導過他,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而且無論發生什麼樣的情況,一定不能連累別人,尤其是連累恩人!

  他沒有再做任何動作,直接從自己身上扯下一塊還算乾淨的布,然後用染了血的手指,在上面寫著些什麼。

  他現在就是一個廢人,已經幫不上謝將軍他們什麼忙了!

  現在唯一還能做的,就是將他被抓住之前,謝將軍所在的位置告訴謝瑤!

  希望謝瑤能儘快找到謝將軍,謝將軍也可以安然無恙,不會遇到任何危險吧。

  謝瑤見廖長東開始寫字,便看了一眼,看見的都是一些地名,還有街道的名字,眸光一深。

  就在她剛要開口的時候,廖長東寫完,將布條塞到謝瑤手中,訣別的看著謝瑤,深深的鞠了一躬。

  「你這是做什麼……」謝瑤開口,同時伸手去扶,卻沒想到扶了個空。

  廖長東鞠躬完畢,直接朝著馬車外面一躍,跳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他感覺不到疼痛,只感覺心中一片釋然和鬆弛。

  該做的,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再留下來就是給恩人平添負擔,也是時候了結這一切了!

  他微閉著眼睛,嘴巴張開,心一橫,牙一咬……

  謝瑤看見廖長東跳車,就察覺不對勁,心中一沉。

  結果,等她也下了馬車,查看廖長東的情況時,一切都已經晚了。

  人已經沒了呼吸,咬舌自盡了。

  她甚至還能看見那釋然的表情和微勾的嘴角!

  他幫了她最後一件事情,便等於了了最後的心愿,了無牽掛的走了。

  甚至連最後,都不想給她添麻煩,是跳到馬車外面,才咬了舌。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幫謝文武,但是她知道,他幫了謝文武,還有謝家,很大的忙!

  她,不會辜負。

  手上,攥緊了那塊占滿了鮮血的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