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精蓄銳一個白日。
齊耘那些精銳也隨意留意山中寺廟,以及那農家小院方向的情況。
待到夜幕降臨,沈凝精神百倍,與容澈順著齊耘他們早就探尋好的道路,朝著太后所居的小院慢慢靠近。
容澈牽著沈凝的手,護衛在沈凝左側,齊耘則護衛在右側。
一邊往前,齊耘一邊低聲說:「山中寺廟還是空著,那附近有不少金吾衛,瞧著是沒問題的。」
「要麼這些金吾衛不知道太后那裡出了事,要麼就是金吾衛中出了叛徒。」
沈凝犀利地說罷,又道:「我更趨向後者。」
太后的金吾衛人數不多,只三千餘人,就在這京安山上駐紮,且一駐紮就是十數年。
他們守護太后安危,對京安山上的一切應該無比熟悉。
不可能太后所住小院那裡出了問題,求救的令牌都遞出去,這前頭的金吾衛不知道的,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叛徒!
前面的金吾衛有叛徒,而且還是位置不低。
才能如此掩人耳目。
「真是狡詐,見縫插針!」沈凝咬牙低咒一句,右手護在肚子前。
容澈看到了,停下腳步擔心地問:「不舒服?」
「並不是。」
容澈有些懷疑地看著她。
沈凝連聲說:「真的不是不舒服,只是一種習慣性動作,真的!」
容澈打量再三,又探了探沈凝脈搏,確定一切穩妥,這才繼續向前,且與沈凝叮囑道:「如果有任何不舒服,一定要說!」
「我知道!」
沈凝無奈道:「我不是逞強的人啊,你別小題大做。」
容澈:「……」
現在這種情況,怎麼能不下意識地小題大做?
兩人拌了兩句嘴後繼續向前。
接下去的一路逐漸靠向山寺附近,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屏住呼吸,更不可能說話發出聲音了。
太后不在山寺之中,寺廟內毫無燈火。
遠處的金吾衛卻不知為何,今日竟是舉著火把。
沈凝指了指頭頂一棵大樹。
容澈點頭,抓緊了沈凝的手輕輕一帶,便抱著沈凝問問地落到了大樹樹杈之中,還是個視野極好的位置坐定。
夜風吹拂,晚間樹葉本就沙沙作響。
他們這點衣袂掠動的聲音,便連底下的齊耘等人都幾乎沒聽到,更不必說那遠處的金吾衛等人了。
沈凝雙手攀著容澈的肩,笑著無聲地誇讚了他,而後轉向那火把亮起的方向。
竟見一個頭領模樣的金吾衛朝著一個身穿斗篷的人行禮。
這麼遠的距離,實在是看不清楚唇形,也無法聽清楚在說什麼。
那身穿斗篷的人背對著容澈和沈凝,身後還跟著兩個素衣的僕從。
一件墨黑色斗篷完全遮蔽所有,隱在漆黑暗沉的夜色之中,要不是沈凝和容澈目力極好,幾乎都看不到那輪廓。
更不要說分辨些許特徵。
但沈凝竟就是靠著這個遙遠且有些模糊的背影,認出了他的身份。
「是容子安!」
沈凝靠近容澈耳邊,聲音輕的幾乎無聲,「我不會看錯的,那些年異魂占據身體,我飄在他身後多少次。」
「我看過太多這樣的場面了,就是他!」
容澈點點頭,攬緊了沈凝,示意沈凝安靜:「我聽一下。」
沈凝立即就住了嘴。
容澈自幼隨她養內息,如今寒毒解除,內息更十分精純,耳力甚至比她的要好一點。
她盼著他能聽到一些什麼,對如今的局面有所助益才好。
兩人就這般相擁著寧靜了良久。
沈凝看到遠處那斗篷人影順著石階往山下去了,身後兩個素衣的僕人也緊隨其後。
而金吾衛則很快各歸各位站好。
容澈抱著她輕飄飄落回原地。
沈凝急忙拽他衣袖詢問。
容澈說:「聽到的不多,大約是讓金吾衛守好此處,他入城了。」
「他進城?難道是專門等著我們離開京城,然後才進城去?」沈凝眉心緊擰,「真是能掐會算一般!」
「現在先不管他,我們先去找太后。」
「好!」
定下方向,容澈帶著沈凝前往太后落腳的農家小院。
容子安的人顯然知道沈凝和容澈先前來過,他們曾走過的路都有金吾衛守候著。
不過齊耘早先探過路。
所以容澈他們選擇了一條有些遠,但絕對能避開金吾衛的崎嶇小道,一路上幾乎都是帶刺的枝丫和雜草。
原本很短的一點路程,因為繞道和路難走,生生走了三倍以上的時間。
到了那農家小院附近的時候,已經快到子時。
容澈和沈凝找了隱蔽的地方暫做等候。
齊耘帶人去探查。
許是金吾衛在他們的控制之中,此處守護太后的金吾衛竟然不多,粗略算了下只有幾十人。
齊耘將精銳針對性地分派,去解決那些叛逆了的金吾衛。
容澈和沈凝則慢慢靠近小院。
如今這時辰,小院內的房間還亮著昏黃燭火。
隨著夜風輕呼,樹葉和草芽唰唰輕響,一個、兩個穿著便裝的金吾衛被悄無聲息地放倒在地。
血漬濺到草地之上,在夜色之中與草芽連成一色,看不到殷紅。
只空氣之中浮起幾分血腥氣息。
也極淡極淡。
容澈與沈凝對視一眼,輕輕躍到了那房間屋頂之後,側身附耳,只聽房中傳來太后平靜的聲音。
「你說你是權家的人?是前朝百家之中那個權家?」
「不錯。」
另有一道男音響起,平緩而淡漠,「太后娘娘雖然女流之輩,卻也見多識廣,竟知道權家。」
太后笑了笑:「權家受前朝帝王重視,哀家看過前朝史書,自然是知道一些的。」
「先生既是權家傳人,怎麼不為朝廷盡力,反倒這般偷偷摸摸,來挾持哀家這麼一個老婆子?」
沈凝立即將那男子聲音對號入座——他是霍哲!
只聽霍哲說道:「太后說笑了,您便是年邁,也非尋常老婦人,而且草民來見太后,就是為了向朝廷盡力。」
「哦?你想為朝廷盡力?這般困住哀家就能為朝廷盡力了?」
霍哲說:「太后何必說這樣的糊塗話?草民的心思您已經很清楚了——草民來見您,是希望勸服您支持七王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