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書辭神色糾結道：「我的意思是，相較於武將，你是不是會更喜歡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溫文爾雅的……」
在容楚靈有些莫名的眼神中，裴書辭頓了頓，又艱澀地說道：「如同你……皇兄那般的人。」
容楚靈定定地看著裴書辭，直看的裴書辭面色越來越緊繃，眼神也忍不住開始躲閃時，她才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容楚靈傾身向前，輕輕地靠在裴書辭懷中，那被他牽著的雙手也往上攀，抓住了裴書辭手臂上的衣袖。
「你在胡思亂想什麼。」
容楚靈輕嘆一聲，如何沒聽出他話外之意？
先前春桃才提了她和元蓮生下棋，後腳裴書辭就神色古怪起來，還說什麼「她不喜歡武將喜歡溫文爾雅的」。
那不就是介意先前她和元蓮生走得很近麼？
或許裴書辭是個好將軍，在這安南谷城是個十分周全的裴家少主。
但在感情這件事情上，他真的是好笨好呆。
讓容楚靈都無奈了。
裴書辭尷尬地攬住了她，遲疑良久才說道：「其實以前和凝兒也下過棋。」
「她並不喜歡下棋，還老是耍賴。」
「我若贏了她，她就不高興了幾日跑的不見人影。」
「我如果放水讓她贏，她也會生氣，說我看不起她，故意讓著她……」
「那時候我想著法兒哄她開心，可是真的好難……」
「我好像不管做什麼，都很難讓她開懷大笑。」
「我陪她去騎馬，她意興闌珊說每日都騎馬好累，我陪她練劍，她又叫苦不迭，說爹爹和姨母逼她練劍，我也盯著她。」
「我想了好久，猜她應該是經常練功騎馬練箭術累了，或許是想出去放鬆一下。」
「我便去選了個紙鳶，想帶她出去放飛。」
「可是她又嘆氣說紙鳶有什麼好玩的，大太陽好熱……那天的確天氣不涼爽。」
「我想自己還是挺糟糕的，做的事情沒有一件是讓她喜歡的。」
「可是後來我發現，她與我做那些事情懶懶散散，與睿王做同樣的事情卻高興的笑彎了眼睛。」
沈凝和容澈下棋，容澈也讓她，她贏了便很高興。
她耍賴，容澈也總是縱容。
容澈如果贏她一局，她不會生氣還會賴到容澈身邊去扯他手臂，佯裝生氣的撒嬌。
她與容澈騎馬、練劍都興致高昂。
便是去野外隨便轉轉，都總是滿臉笑意。
裴書辭頓了頓，嘆息地說道：「我漸漸就明白了，不是我做的不好，而是我並非那個能讓她大笑的人。」
他對沈凝多年的喜歡無疾而終，酸甜苦辣他自己一人咽下。
現在他喜歡容楚靈，也能徹底放下當初無疾而終的暗戀，可當初那份怯懦和彷徨，卻始終還在心底。
再加上這大半年他陰差陽錯做錯事情，便總覺得自己在這方面挺糟糕。
因而春桃驟然提起元蓮生，一下子又讓裴書辭心中忐忑起來。
「靈兒、靈兒——我下棋還算不錯，書法也還好，畫畫彈琴我都一竅不通，但如果你喜歡，我空了可以學。」
「或者你願意的話你可以教我，我學東西都很快的。」
容楚靈輕笑道：「好啊，等你傷勢好了。」
裴書辭點了點頭，手臂也更緊了緊，那被容楚靈貼靠著的胸腔內，心砰砰亂跳，他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靈兒，我知道我很笨。」
「話說不好，事情也做不好。」
「如果我說了、做了讓你不高興的事情，你要告訴我，不然我怕我反應不過來自己讓你生氣了。」
「我雖然做不好，但我會努力、想辦法讓你高興。」
「好。」容楚靈聽著他那亂糟糟的心跳聲，低低開口，心裡卻是甜蜜蜜的。
要說在這方面笨拙，他是當真笨拙。
竟還與她說和沈凝以前相處。
但凡是個心眼小一點的，都得喝一壺醋。
她也並不是什麼大度的人，卻因能感受到他的赤忱，所以心中只有慶幸，不會吃那樣的陳年舊醋。
她不是非要強求這份感情。
沒有這份情她一樣可以過的很好。
可是這份情有了，錦上添花，一切更好，何樂不為？
兩人靜靜相擁了良久。
容楚靈從他懷中起身，「今日下午坐的時間太久了，你早些休息。」
「好。」
最近幾日他們雖然都相處融洽，但是容楚靈晚上還是會到西廂房去睡，此處裴書辭獨居。
只是今日說了些心裡話，裴書辭竟生出幾分戀戀不捨之意。
容楚靈起身要走時，他忍不住拉住了容楚靈的手肘。
容楚靈回頭。
裴書辭說：「靈兒，不如你在這裡歇息吧。」
「……」容楚靈微怔，「你的傷還沒好。」
「是沒好。」看著容楚靈微紅的臉色，裴書辭意識到她想歪了，立即說：「我並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還和以前一樣。」
她去床上歇著，他睡地上。
容楚靈聽完直接搖頭：「你受著傷怎麼可以那樣？不行的，你好好休息，我明日早一些過來。」
瞧裴書辭似有遲疑，容楚靈說：「以後……時間很多。」
「……」
裴書辭這才鬆開了容楚靈的手。
容楚靈慣性低頭，為他更衣，一開始這件事情是擔心他弄到傷口，接連兩日之後好像也習慣了。
裴書辭也低頭，看著容楚靈飽滿光潔的額頭，心緒難寧。
他想她大約不知道，她這樣的靠近，還為他寬衣這種事情對一個男人的影響到底有多大。
為防止今晚睡不著，裴書辭沉沉地嘆了口氣，抓住了容楚靈解他衣帶的手，「我自己來。」
容楚靈抬眸，在裴書辭眼底看到了一簇火苗。
她的指尖蜷了蜷，快速低頭：「好……那我、我去休息了。」
「去吧。」
裴書辭不舍地鬆開了容楚靈，目送著她離開。
等她過了紗簾往門口走去的時，裴書辭自行寬衣。
可他剛脫下一直袖子，卻聽到容楚靈腳步不是往門口，而是朝著書案的方向而去。
他還在疑惑她去那邊做什麼，正要問一聲時，猛然回過神來——畫冊！
也是在這一瞬，容楚靈驚喘了一口氣，接著便是嘭嘭嘭連著一串兒響聲。
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