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氏的臉色也有些黑。
現在關起門來，屋內除了自己和女兒就是心腹，她笑不出來了，「沈凝會做事。」
「她會做事？」
沈璇嘲諷地笑了一聲，「她給下人彎腰行禮，把自己都低到塵土裡面去了。」
「而且下人就是下人，是用來使喚的，給主人做事是他們的本分。」
「有用的再拉攏便是了，她倒是好，花那麼多銀子把所有人都籠絡一遍，也不怕人笑話她一點將軍千金的風骨都沒有。」
給下人行禮這點她絕對做不到，她是將軍府千金怎麼可能朝僕人彎腰？
而且花銀子請外面的人來擺酒席，還多給那些人兩個月月例銀子做紅包，這一筆開支起碼在兩千兩以上。
這一筆銀子對她來說可能就是幾件衣服，幾套頭面，幾樣文玩，買幾盆上等蘭花而已。
不是什麼大錢。
但若是花在賤奴身上，就是一點不值得。
「你說的話也對，只是——」
柯氏到底是年長，比沈璇多吃許多米鹽，也懂得些人情世故，她沉吟了一會兒才說：「沈凝雖然裝模作樣，可是這辦法怕是有點用的。」
「哪個人不貪圖利益呢？以前咱們使喚那些管事，要想讓他們好好辦事，除了平日的月例，逢年過節還要賞些東西。」
「還得忍著他們從中間搜刮油水……就這般他們都不滿足呢。」
沈璇咬了咬唇，罵道：「都是養不熟的狗東西！」
今日宴會結束之後，就有好些管事給吳有江和沈凝表忠心。
其中有兩個，還是以前在柯氏手底下做過事的，得了柯氏不少好處，如今這麼快轉投到沈凝那兒，還眼神躲閃看都不看她們母女一眼。
沈璇氣憤的不得了，「吃裡爬外！」
「好了！」柯氏擰眉說道：「現在生氣也無濟於事，咱們手段的確不如她，先前這三年，是運氣好遇到她作死。」
「還以為她能一直作死不會回來，誰知道她又忽然變正常了。」
「咱們也沒幾個正經的自己人，想和她對著來，那手指怎麼扭的過大腿。」
沈璇聽到「手指」二字，臉色驟然一白，原先被沈凝掰脫臼的那個手指似乎又開始隱隱作痛了。
沈璇咬牙說：「那怎麼辦？就要在她手底下討生活嗎？這樣憋屈要裝乖扮巧看她臉色，倒不如死了算了！」
「別說這喪氣話。」
柯氏走上前來，整理著沈璇額角的碎發，笑盈盈地說道：「我家璇兒這般漂亮，琴棋書畫詩酒花茶樣樣出挑，你以後是有大前途的。」
「咱們在這府上對付不了沈凝，卻可以借著將軍府千金的身份謀一門好婚事。」
「等你有了實力強勁的夫家，自然過的逍遙，還管沈凝做什麼呢？」
沈璇抿住了唇，低聲說道：「我不想那麼快嫁人。」
「傻孩子，你都要十六了，也該議親了，不然拖過了年歲就處境尷尬不好選了。」柯氏把沈璇攬在懷中抱著，柔聲哄勸：「你瞧那沈凝。」
「她原本一門好婚事，自己作天作地給作沒了，去和七王糾纏不清。」
「娘琢磨著，她現在是發現七王什麼也沒有，一點都比不上睿王殿下，她後悔了，所以現在不理七王，又想轉投睿王懷抱。」
「可是睿王怎麼會要別人穿過的破鞋。」
「睿王也不理會她了，她求到人家府門上，睿王都不會見她。」
「沈凝的年紀可不小了，翻過年就十九，和睿王、七王這幾年的糾纏她名聲早壞了個乾淨，年紀又大，就算是皇后娘娘替她撐腰，她以後也難有好姻緣了。」
「女人啊，終歸還是嫁得好才能過得好，你別被眼前這點委屈惹的亂了陣腳，聽到了嗎？」
「知道了。」沈璇應了一聲，又輕嘲道：「沈凝她活該……」
她的目光轉向窗口位置，小花几上一盆商品箬蘭，冷哼了一聲，「她那樣舞刀弄槍的母虎，一點風雅之事都不懂，本也不配睿王殿下。」
柯氏輕拍在沈璇後背上的手微微一頓，嘆道：「睿王身份敏感本不是良配，再加上他和沈凝糾纏過……璇兒你莫要再想了。」
沈璇一僵，臉色青白交錯，眼底滑過濃濃不甘。
柯氏又說：「娘給你重新物色個好的。」
沈璇心煩地不想說這個，岔開話題道：「那個吳小憐用不了嗎？」
*
宴會結束後，吳有江帶著吳秋生送沈凝回清芷榭。
吳有江也不多提宴會上之事，只給沈凝稟報了改善那些虧損的鋪子和莊子的想法。
沈凝微笑著說道：「吳伯做這些都是很有經驗的，就放開手去做吧，不必事事都來告訴我知道。」
「是，那老奴就按這個想法去辦了，今日折騰了大半日，小姐也累了，老奴就不打擾了，小姐早點休息。」吳有江拱手給沈凝行了禮，退了出去。
沈凝輕輕吸了口氣，靠在椅內，「別說，還真有點累。」
「我給小姐捏捏！」
藍星趕緊走過去，笑嘻嘻地給沈凝捏肩，「小姐真聰明，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嘛！」
黛月無奈地瞥她：「小姐是女孩子。」
「女中丈夫啊！」藍星正經道：「我又不是說小姐不是女孩子，我的意思是小姐做事爽利，大氣！」
黛月笑：「就你會說話！」
「她這嘴一直很甜的。」沈凝也笑，右邊肩膀動了動，「這邊也捏捏。」
「好嘞！」
藍星趕緊把手移到右邊去，笑嘻嘻地說：「小姐我嘴巴這樣甜，捏肩捏的這樣好，你不然給我也來個紅封吧？別人都有，我沒有啊！」
黛月連連搖頭。
這小財迷樣子吧，也便是遇到了沈凝這樣的爽快不小氣的主子，再加上三人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不然誰能慣的她這樣。
「你們有的。」
沈凝笑著說道：「你和黛月都有，我早早就準備好了。」
她說著坐起身來，從桌上的檀木匣子裡面拿出兩個一模一樣的荷包，分別遞給黛月和藍星。
「這是什麼啊？」藍星蹙眉說：「不像是碎銀子，銀票嗎？」
黛月卻是怔了一下。
這荷包還是她替沈凝準備的，還親眼看沈凝裝了兩份東西進去——地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