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敬軒第二日又恢復如常,仿佛不曾出現過飲酒失態之事。
他要走了。
沈凝聽到也並不意外。
畢竟沈敬軒手掌冀州府白虎軍團,擔負著邊關安危重任,本就不便在這深山之中久留。
沈凝說:「我與阿澈隨父親一起到冀州府去吧。」
「不必。」
沈敬軒說道:「殿下不過才好而已,需要修養,不宜長途跋涉,再加上我去一趟很快會回來……」
「玉先生說了,過段時間還要為你母親療疾,我自是要在場的。」
「應該用不了多久便能再見。」
「你與殿下好好待在這裡。」
沈凝遲疑:「可是——」
「我至多一月,定會回來的。」沈敬軒笑著上前,拍了拍沈凝的肩膀,「你在這裡,替爹爹看護你母親吧。」
「等你母親醒來,我們一家團聚,想去何處都可以一起。」
沈凝咬了咬唇,點頭:「好,那爹爹一路上要小心些,母親這裡我會照看好的。」
沈敬軒應了聲好,直接利落地轉身離開了。
沈凝送父親到了機關門那裡,看他身影消失在一片綠意之中,深深吸了口氣,「真希望,母親的情況能儘早好轉。」
容澈溫聲說:「會好的。」
……
沈敬軒離開後,沈凝便每日都去石室那裡走一遭。
對母親的情況以及當年的事情,她也更加關懷,心有疑慮。
只是一直不曾有什麼契機,能得到一些有用的進展。
至於容澈的心事……
好像在這望月山,他的心事也淡了許多許多。
淡到讓沈凝都感受不到。
沈凝有時候都懷疑,一開始是不是自己太過敏感,想的太多了?
時日一久,沈凝也逐漸放下。
山中不知歲月,清雅而遠離塵囂。
沈凝每日與容澈遊走於山間林地,心境也變得疏朗起來。
沒了權勢紛擾,難得閒適。
這一日,沈凝看過母親之後拉著容澈在山道上小跑,好多疑問連珠炮兒一樣砸出來。
「這花很像星辰花,不過仔細看又有一點不一樣。」
「怎麼還有竹筍?」
「出來沒帶個籃子,不然可以采了回去做加餐。」
「哎……這地方真好,一眼看去山青水綠的,對了,我記得衛先生說這裡是沒有河的,怎麼前面一條小溪?」
沈凝疑惑地問出聲,也止住了腳步。
她四下看了看,微微皺眉:「我們是不是迷路了?」
容澈也往四周看了看,「先前還能看到竹舍,好像只是多邁了幾步,那竹舍就不見了。」
「或許,是我們不小心踏入了什麼陣法之中……」
沈凝愣了愣,視線轉了一大圈,看不出什麼不對來。
周圍的一景一物都沒什麼問題。
但的確如容澈所說,方才那竹舍分明還在視線範圍的!
沈凝眉心微皺,回憶自己方才走動的方位:「好像我是從那邊——」
她回頭,看著一片綠意之間點綴著許多紫色小花,默默地閉上了嘴。
看起來,方向也分辨不出來了。
「不急。」
容澈握緊了沈凝的手:「這山中本就不尋常,誤入什麼陣法也不奇怪,衛先生看不到我們回去,一定會來找的。」
「嗯。」
沈凝點點頭,「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就在這裡待著?我們不如走動一下吧,沒準兒能自己破了陣法出去。」
她是習過一些陣法的,但不曾實際運用過。
此時誤入陣法,倒是心底冒出幾分躍躍欲試來。
容澈笑道:「那也行,我們牽牢了對方,莫要走散了。」
「好!」
沈凝又點了點頭,牽住容澈率先邁步向前。
她步子邁的小,踏下去之前先試一試腳下虛實,步伐也極有章法。
只是走了約莫一刻鐘,好像也沒發現什麼端倪,周圍還是竹影婆娑,陽光斑駁,綠草之上點綴著紫色小花。
沈凝輕輕吸了口氣,「奇怪,我用了好幾種步伐,竟也試不出是什麼陣。」
容澈打量著四周,淡聲說:「好像聞到了蘭香。」
沈凝一怔,用力地吸了吸鼻子,詫異道:「的確。」
只是很淡很淡,淡的幾不可聞。
沈凝先前惦記著用步伐踏陣法,不曾分心,竟是沒留意到。
此時嗅著了這氣息,沈凝立即說道:「那不然,我們循著這蘭香往前走,試試看!」
容澈頷首:「走慢一點,香氣很淡,不好分辨方位。」
沈凝用力點頭,這一回隨在容澈身側,不再專注於踏破陣步法,只嗅著那蘭香的方向前進。
兩人手牽著手,分辨著香氣傳來的方向,走的極其緩慢。
二人循著那蘭香,走著走著,竟是破開竹林,到了一處白茫茫的所在。
周圍的一切皆是一片白。
如非兩人一直緊緊牽著對方,恐怕便要走散了。
「有點冷。」
沈凝皺起眉頭來,下意識地搓兩下手臂,而後眉心更加皺緊,「呼出的氣都是白色的,這冷不是幻覺。」
「我們的確是到了一個非常冷的地方。」
沈凝幾乎是下意識的,立即要脫下自己的外衣,卻在手剛搭上衣帶的時候,就被容澈按住。
下一刻,一股熱意籠罩自己周身。
竟是容澈的外袍落在了沈凝的身上,「傻了吧,我已經好了,太冷的地方也不會激發寒毒了。」
「……」
沈凝愣了下,輕笑出聲,「我忘了,唔,那你這衣服我便披著了!」
她把衣服攏緊了些,還不忘打趣,「太難得了,以前都是我把衣服讓給你的時候多,感覺那時候你總生病!」
容澈無奈地看她一眼,「都什麼時候了,別貧嘴,想辦法出去再說。」
沈凝「哦」了一聲,抓牢了容澈的手,貼在他身旁,認真地搜尋蘭香,「你還能聞得到嗎?」
「非常淡,但是可以捕捉,在左前方位置。」
沈凝點頭,與他向著左前方走,不得不感慨他這過度敏銳嗅覺,有時候還挺好用的。
兩人又往前走了片刻,容澈停住了步子。
沈凝正要問他往哪邊時,卻忽聽前方不遠處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是……玉虛塵!
「阿瑩,她和你真的很像。」
「如果你醒了看到她,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我還沒帶她到你面前來過,不是不想,是你的身子狀況,如今除了我,別人靠近不得。」
「你再躺幾日,我功力已經恢復了八成,很快便能完全恢復,到時候就可以再為你運功一次。」
「這一回有她在旁邊,你一定可以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