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爹爹和玉先生當初的交情一定也很好吧。」
沈凝眼眸帶笑,有些好奇地問道:「對了爹爹,娘親與玉先生、當今陛下,還有百花莊主結拜的時候,您在做什麼?」
「……」
沈敬軒沉默了會兒,才說:「我那時……年歲還小,還不曾到你母親身邊去呢。」
「多大?」
「記得不太清楚了……好像是十五還是十六,你娘親那時候十八歲,年紀也不大。」
「哦……這樣啊。」
沈凝笑嘻嘻地看著父親,想為他舒緩一下心情,便打趣地說道:「爹爹自己的年齡記得不清楚,對母親的年齡倒是記得好清楚。
「……」
沈敬軒的唇微微一抿,又說:「也並不是你說的那樣……」
「那是哪樣?」
「爹自幼家貧,父母辛勞,對爹的生辰是何日都記不清楚了,只說大概是在秋日。」
「我不確定自己的生辰,自小家中不管父母還是爺奶,叔伯,好像都不過那個日子。」
「久而久之,我便也對那個日子沒了所謂,時日再久一些,倒是也不在意那個日子……對自己的年歲都有些模糊,只記得大概了。」
沈凝微微一怔,沒想到會聽到這番說法,心裡也一下子有些酸楚,低喚了聲「爹爹」。
她也有些懊惱。
自己自小到大竟也是……不曾關心過父親生辰在何日。
如今才知道這些。
沈敬軒又說:「你母親他們是在百花莊結拜的,當時我已被你母親相救過,知曉了她的身份。」
「所以一直很關注她的消息,從出外採買的裴家下人口中知道的那件事。」
「據說是百花莊主為你母親慶生,之後一起結拜的。」
「那百花莊主也是豪氣之人,擺出上百種名貴鮮花為你母親慶生,引來無數雀鳥爭鳴,可謂是別開生面,讓到場的所有人都嘆為觀止。」
「當時到場過的人,後面都曾猜測過,那百花莊主是否對你母親有意——」
沈凝一愕,遲疑道:「那、是真的有意還是——」
「並不是。」
沈敬軒搖頭笑道:「百花莊主有心愛之人,那是後來你母親告訴我的,至於那別開生面的生辰會……」
「只是欣賞你母親,真心相交。」
沈凝眨了眨眼,聽著父母舊事既覺好奇,又覺得好遙遠。
沈敬軒繼續往前走,又閒散地說了一些裴懷英當年的事情。
回到竹園後,沈敬軒便回房休息了。
沈凝送下父親,也回到了自己和容澈那間竹舍。
容澈毫無意外還未醒來。
沈凝在床邊坐了會兒,左右也無事,念著玉虛塵幫忙為容澈療毒,身子虛弱不已,也不知道現在如何了……便起身前去看望。
沈凝到玉虛塵那竹屋前時,正好有個十幾歲的少年從裡頭出來。
少年連忙朝沈凝欠了欠身,「姑娘安好。」
沈凝也朝他點頭打招呼,而後朝屋內看了一眼,「我來看望玉先生。」
「先生剛喝了藥,現在——」
少年話一出口,沈凝聽出大約是不方便看望,便也準備了要離開。
但那少年話未說完,裡頭卻是傳出玉虛塵輕風一樣的聲音來。
「請沈姑娘進來吧。」
少年話音一卡,朝著屋內應了聲「是」,轉而將門推開,「沈姑娘請。」
「多謝!」
沈凝頷首道謝,邁步進了房間內。
一股清淡的竹香伴著微風撲面而來。
這一回她目光下意識地掃過屋內擺設,只瞧此處樸素淡雅,便如玉虛塵這個人一樣,給她一種世外之地的感覺。
竹屋中間有青色垂紗簾,擋住內外。
可以看到紗簾之後的床榻之上,玉虛塵正盤膝而坐。
沈凝往前走了兩步,定住了腳:「先生可還好嗎?」
「我沒事。」
玉虛塵的聲音從紗簾後傳出,沈凝聽得裡頭輕輕一聲「咔」,面前的紗簾竟然自動朝兩邊撤去。
沈凝面露驚奇:「是裝置的機關嗎?」
「不錯。」
玉虛塵抬手邀請:「沈姑娘,坐下說話吧。」
「好!」
沈凝到玉虛塵面前那竹椅上坐定:「嗯……我是來看望先生,順便道謝的。」
「我知道您為阿澈拔毒耗費了不少功力,這不是我簡單道謝就能抵了的……我也知道,您大約是看在我母親的情分如此幫我……」
「包括交代衛先生照看我,以及這麼多年幫我救治我母親,都不需要我回報什麼。」
「但這份恩情我會銘記在心,無論任何時候,您有任何要求,我都會全力回報,絕無二話。」
玉虛塵淡淡一笑:「好,我記下了,若有需要,我會與你說的。」
接下去,玉虛塵又問起容澈情況。
與沈凝說了說容澈身子之後的養護,以及那白雪寒梅的一些瑣碎之事。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沈凝的身上。
瞧她偶爾神色疑問,偶爾恍然大悟,時不時地點點頭。
但一直唇角微彎,笑意淺淺,態度也很是謙恭客氣。
又瞧她坐的端正,雙手輕輕交握,垂放在膝頭,雙膝自然併攏,不像教養良好的大家閨秀一樣過度端莊,自有一份隨意閒適。
卻又不會太過隨意閒適,不修邊幅,顯得對人不重視和不禮貌。
就是恰恰好的泰然自若。
身姿秀挺,不松垮著腰身,也不去靠那竹椅的椅背……
玉虛塵眼底的笑容不由更多幾分溫色:「你和你母親很像。」
「……」
沈凝微愣,「是嗎?」
「是。」
玉虛塵點點頭,眸光柔和,「樣貌性子都有五分相似,卻又各有特點……你比她瞧著更乖巧些。」
沈凝咀嚼著那「乖巧」二字,好奇道:「母親以前很是……不受管束麼?」
玉虛塵又是一笑,「有一些吧,她及笄之後便遊歷天下,見多識廣,性情也豪爽利落,但又極有主見。」
「這樣啊。」
沈凝輕聲說著,對母親,她的所有了解都來源於別人的話語,腦海中那關於母親的形象,一直就是模糊的。
此時聽著玉虛塵的說法,好像又清晰了一點點。
沈凝感嘆一聲,「母親那時候定然瀟灑,是個英姿颯爽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