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裴皇后面上落寞愁容,梁嬤嬤建議道:「不如與小姐說一說,請她勸一勸殿下吧……殿下還是很聽小姐勸說的。」
「上一次小姐勸過之後,他便對朝中事上心不少,也對文武課業更認真了許多。」
「凝兒勸過他之後,他的確上心了,可也就幾日而已,這兩天還不是鬆散起來了?」
裴皇后眉心輕輕蹙起,「又在偷懶耍滑,本質上還是他自己沒有把那些事情都放在心裡。」
「就算現在再讓凝兒去勸一次,結果還是一樣的,堅持不了幾日的。」
「現在凝兒要去望月山了,本宮將這些事情告訴她,無非是讓她更擔心,改變不了根本。」
話到此處,裴皇后頓了半晌,閉上了眼睛,「煊兒這孩子,如今該怎麼辦,本宮須得好好想想。」
……
沈凝離開鳳儀宮後,便尋到了容澈。
「走吧,去勤政殿,陛下現在應該忙完了!」
二人一早入宮,按照規矩是先要面見景和帝,不過景和帝還在早朝,所以轉到後宮,先拜見太后,後拜見皇后。
最後再到景和帝。
容澈卻沒站起身,而是拉著沈凝的手腕讓她坐:「陛下還沒忙完。」
「你怎麼知道?」
「先前勤政殿那邊派人叫了容煊過去,我讓崔彥軍過去瞧了瞧,鄭國公也在,約莫要說清查戶部的一些公事。」
沈凝一怔,點點頭:「原來如此,那我們等一會兒再去。」
兩人坐在花園亭中一邊等待一邊閒聊。
大約等了兩刻鐘,崔彥軍低聲說:「鄭國公已經離開,十一殿下還在內殿。」
容澈說:「想必要緊事已經說完了,咱們過去候著。」
沈凝點點頭起了身,與容澈一起玩勤政殿去。
沈凝想,如今朝中要緊公事捏在鄭國公手上。
他離開,證明要緊的已經說完,容煊還在殿內,或許景和帝交代提點一下,想來並不會耽誤很多時間。
果然。
沈凝和容澈剛到,便瞧見容煊從勤政殿內退出來。
但看著臉色不太好的樣子。
瞧見他們二人,容煊還朝他們扮了個苦哈哈的鬼臉,然後嘆氣離開了。
容澈二人很快被太監傳入內殿,給景和帝見禮。
景和帝神色溫和,親自將容澈和沈凝扶了起來,連連點頭,含笑說道:「果真是般配、般配!」
容澈溫聲說:「還要多謝陛下成全。」
景和帝笑意深深,幾句客套話之後,便賜下東西,遣退了兩人。
這一番入宮謝恩,大半日都過去了。
出宮的時候都過了午。
兩人上了馬車,沈凝說:「陛下現在也不扮演慈愛叔父了。」
容澈淡笑道:「正好,我也無心扮演什麼孝順侄兒。」
沈凝一時無話。
自從上次景和帝闖入蘭台閣「捉姦」,容澈一番橫衝直撞地倒出來一堆「心裡話」之後,景和帝便極少過問容澈和沈凝之事。
甚至容澈與沈凝成婚,景和帝也是給了一些賞賜,自己不曾到場。
這要是放在以前,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可見景和帝心中對當時容澈說的話,也生出了一些想法。
只是如今不知那對容澈的懷疑是徹底消失,還是暫時掩了去?
這終歸是個不太愉悅的話題。
一番想法,沈凝只在自己心中過了一遍,便直接跳過,問:「容煊方才怎麼那般神色?」
「約莫不想做事。」
容澈聲音淡淡的:「最近他跟著鄭國公……」
他將崔彥軍先前說的,以及在御花園遇到容煊的事情都與沈凝說了,而後又說:「容煊的性子你是知道的。」
「十分活潑,喜歡交一些三教九流的朋友,在外面走動,卻不願意纏在朝堂之中,每日爾虞我詐。」
沈凝聽著,不由地眉心輕蹙:「可他是中宮嫡子,陛下也對他抱以厚望!」
因為抱以厚望,才會擠了容煥的位置,跟在鄭國公身邊處理朝事。
這是歷練的機會。
也可以借著機會贏得鄭國公的信任,之後讓鄭國公成為扶持,更可以在清查戶部的過程之中,收一些官員的心。
景和帝的意圖十分明顯。
就是借著容熠現在處在嘀咕的機會抬容煊上去。
可容煊——
沈凝皺眉半晌,忍不住說:「皇后姨母那般嚴肅之人,為何教導出的容煊這般、這般另類的孩子?」
「皇后娘娘的確嚴厲。」
容澈沉吟片刻,說道:「但容煊如此這般,倒也不是沒有因由可循。」
「哦?」
沈凝催促道:「什麼因由?你說說看!」
「皇后娘娘入宮時,貴妃正逢聖寵,陛下也已經有好幾個皇子,她的處境並不好,要站穩腳跟就要花費不少心思、時間。」
「京中那時雖有你父親,為皇后娘娘背後強勁依靠,但你父親終歸是男子,在前朝。」
「諸多後宮之事,你父親鞭長莫及。」
「皇后娘娘便只能自己一人獨擋一面……這般獨擋一面的時日久了,難免養成下意識地習慣。」
「對容煊,她或許也照看的太過謹慎,太過周全。」
「你試想想,一個母親,太過厲害,太過能幹,把一切都做的太滿,那麼孩子根本不需要多用心力。」
「年深日久之後,便養成了懶散好玩的性子。」
沈凝眉心不由更是緊皺。
容澈又接著說道:「容煊還得陛下的喜歡,那不是像對其他皇子一樣權衡利弊,掛在表面上的喜歡。」
「這麼多年了,我看的清楚,陛下對容煊是打心眼裡喜歡。」
「而這樣的一份喜歡,讓容煊偶爾做些出格的事情,陛下也會回護一二。」
「他回護,皇后娘娘便不好進行嚴厲管教。」
「也因著陛下真心實意的喜歡,皇后娘娘免不得心底放鬆,只想著鬥倒了其餘皇子,那東宮之位必定是容煊的無疑。」
「如此,便進入了惡性循環之中。」
「皇后娘娘在不住地朝外努力,對容煊一開始也許是嚴厲管教的,但又因為陛下的回護,一點一點放鬆,到了如今。」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要讓一個散漫性子的人很快就穩重起來,極難。」
沈凝面露憂色:「那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