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澈:「……」
他沉默片刻,抬手環住懷中的姑娘,聲音微啞:「你知道了?」
「崔彥軍說的,他擔心的不得了,要我趕緊來解決一下。」沈凝鼻尖在容澈身前輕蹭,「為什麼不吃飯?飯菜不和胃口?」
「還是壽康宮……太后那裡不順利?」
容澈扯了扯唇。
為什麼不吃?
一開始是因為被丟下憋悶生氣,吃不下。
後來追著沈凝跑了一路,每次都錯過,心情十分糟糕,便是餓過了也沒了吃飯的心思。
他既覺得沈凝丟了他,他不高興,又很清醒的明白,沈凝是在辦要緊事,反倒是自己偏執故我,自尋煩惱。
所以他追了一路卻也始終不曾打擾沈凝做事。
而這般幼稚之事,他又怎會說與沈凝聽?
容澈低頭,唇角碰了碰沈凝的額心,溫聲說:「只是在想事情,天氣熱,也不算太餓,所以吃得少。」
「你別聽崔彥軍亂說。」
門外守著的崔彥軍向天翻了翻眼皮:也不知道是誰一整日茶飯不思。
沈凝從容澈懷中起身,不太放心地看著他:「當真?」
「這種事情有什麼好作假的?」容澈撥了撥沈凝有些鬆散的髮髻,「何瑤那邊怎樣?你今日收穫如何?」
這是正事、要事了。
容澈一提起,沈凝的心思也凝定了幾分,「還是有收穫的……這樣好了,飯菜都已經涼了,讓人熱一熱。」
「正好我也沒吃多少,你陪我吃一些,然後我們各自說一說收穫。」
「好。」容澈溫和地笑:「你與何瑤說話,沒吃東西麼?」
「沒有。」
沈凝搖搖頭,「走了這一日,心裡記掛著事情,本身就沒什麼食慾……剛才也是瞧著她不安,所以多留了一會兒。」
「叫人溫一溫吧,這麼多好吃的,我忽然就好餓了。」
容澈笑意更濃。
他不知道沈凝是明白了他那些糾結的小心思,還是就這般誤打誤撞的,卻終歸是哄到了他,讓他心情很是愉悅。
容澈叫人去溫熱飯菜,起身用溫水洗了帕子,也不遞給沈凝,而是自己親自上前,給沈凝重新擦了擦臉。
在沈凝連說「不用」的情況下,也給沈凝額角那劃痕上塗了藥膏。
藥膏清涼,容澈指尖在那傷痕上摩挲兩圈,盯著沈凝面容溫和,但是語氣嚴肅:「你這幅身子永遠有我一份。」
「出門在外都小心些,別磕著碰著。」
沈凝朝他做了個鬼臉,嬉笑著說:「知道了知道了!快說說,壽康宮中如何?太后說什麼了嗎?」
「我在壽康宮待了一個多時辰,你覺得太后有沒有說?」
容澈反問一聲,坐在沈凝面前,「自是說了,當初汝陽公主懷孕,曾書信太后。」
「只是太后那時已經前去京安山佛寺之中,等書信送到太后手中時,汝陽公主已經亡故了。」
沈凝聽完後雙眸發亮,「那我也與你說說,我今日所得吧——」
當下便將自己今日與何瑤一行告知容澈。
華陽公主府上搬走的東西什麼都沒查出來。
但是那位姓梁的老嬤嬤,卻是果真如沈凝猜測,知道許許多多的舊事。
那一年,是靜王入京登基之後的第三年。
鄭國公前往虞山道觀,與汝陽公主解釋定安王之死,以及他匆忙成婚之事,在虞山待了兩個月。
汝陽公主懷孕也便是那兩個月里。
「原本二人解釋清楚了誤會,也找回了幾分情誼。」
「只是鄭國公府去了數封書信催請鄭國公回府,他的夫人懷孕了,妾室產下的男丁也生了病。」
「這些事情便如冷水一下子潑的汝陽公主心徹底涼透。」
「汝陽公主才意識到,今時非同往日,一切早已經變了,鄭國公有了家室。」
「她既清醒便直接與鄭國公翻臉,也將鄭國公逼回京城。」
「但鄭國公離開之後她卻發現自己懷孕了,那時汝陽公主的身子本就有些孱弱,想來是怕孩子有所失,所以才書信太后求助?」
容澈點頭:「不錯,太后說那封書信是求助,只是看到的晚了。」
沈凝又說:「這就是了,因為太后的信沒有回應,她又想生那個孩子,且不想那個孩子生下來便受溫飽之苦,所以叫了華陽公主前去。」
「華陽公主是汝陽公主的親妹妹,但姐妹情分一直十分淡薄。」
「汝陽公主知道妹妹不會平白幫她照看孩子,於是便用她自己和定安王手中餘下所有產業,來換取華陽公主認下那個孩子。」
「那個年月正好是陛下剛剛登基三年多,不但百廢待興,京中的局勢也極其不穩定。」
「甚至有外邦求娶公主和親。」
「華陽公主與陛下不親,原本也不受梅妃喜愛重視,在京中處境極其不好,手上無傍身財物。」
「更害怕被派去和親,索性就應下汝陽公主所求。」
「汝陽公主讓人找了一個姓何的年輕人,給華陽公主匆忙辦了婚事,之後生下的孩子也成了華陽公主的女兒。」
「汝陽公主本就身體孱弱,生產之後沒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華陽公主點算產業,避開和親,又辦了喪事之後,帶著丈夫和女兒回到了京城。」
「之後那個何駙馬落水死了,但根據梁嬤嬤所言,並未死去。」
「只是拿了大筆錢財,改名換姓遠走他鄉了。」
「而後華陽公主又認識了如今的喬駙馬……之後的事情,我們都是知道的。」
容澈淡淡說道:「那現在事情很清楚了,梁嬤嬤是人證,太后拿了汝陽公主當初的信給我,為物證。」
「這件事情,總算是能解決了。」
「是啊。」沈凝點點頭,輕輕抓住容澈的手:「阿澈,這件事情你打算怎麼告訴鄭國公?」
容澈低頭看她:「你有想法?」
「不是我……是何瑤,她想自己去見鄭國公。」
容澈神色平靜,並不意外,「你既這樣說了,那就讓她去吧。」
其實這件事情,容澈也未見得直接出面找上鄭國公,大概率是會用其餘方式迂迴告知,譬如用鄭崇。
現在若何瑤願意親自出面,那容澈自然也是樂見其成。
且何瑤出面,一切順理成章,還能收穫一些……其他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