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勸服。」
容澈緩緩說：「是下藥。」
「……」沈凝呆愣片刻，快速湊近容澈身邊，「什麼什麼？」
容澈抿了一口涼涼的茶水，慢條斯理說：「你都知道他不是那麼好勸的人，我又怎會去白費口舌？」
「我便讓崔彥軍餵了他一顆暗閣研製的秘藥。」
沈凝張了張嘴，「那、那秘藥是何效用？」
容澈笑問：「你可以猜一猜。」
「……」沈凝默了默，說道：「我們只是要他回去，你應當不會損傷他身體，那藥必定不是致命之毒。」
「但要帶他回去，他若不是自願聽話，那就得是無法反抗。」
「所以——是用了什麼軟骨之物？」
「不錯。」容澈點頭，「是軟筋散，能讓人四肢乏力，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服下解藥才能恢復如常。」
「解藥我已經讓人送到藥瀅手中，也通知她前去，並為她準備好了馬車盤纏，以及護送的人。」
容澈輕輕握住沈凝的手，「他是勸不回去的，我可比你更了解他，知道他對藥王谷以及藥瀅的心結——」
「他一旦回去是要完婚的。」
「可他又嫌棄藥瀅長相平常，他是只想要師妹不想要妻子的，壓根不願完婚——」
「你以為他當初為何留在京城為我療毒，一部分原因是我機緣巧合之下幫了他的忙，更多一部分的原因——」
「卻是躲在這睿王府中，隱藏行跡讓藥瀅找不到，不想成婚。」
「當初如非我療毒到了關鍵時刻，非要用到藥王谷一味藥材，不得不讓藥瀅送來，他都不會讓藥瀅知道他在此處。」
「這樣的情況，如不用一些非常手段怎麼能行？」
沈凝微微皺眉：「他不想成婚為什麼要答應？我記得你先前說過，是老谷主定下的婚事。」
如若不想娶，完全可以對老谷主說明拒絕。
「是臨終託孤。」
容澈糾正，「藥瀅的父親臨終託孤，宋懷明不願讓老人死不瞑目所以應下了。」
「他原想等安葬了老人之後與藥瀅說清楚，但藥瀅卻不聽辯解，執意要他履行約定，就成了如今局面。」
沈凝張了張嘴，沉默半晌嘆氣：「也是樁糾結難解之事。」
「先吃飯。」
沈凝不再說藥瀅和宋懷明之事，接下容澈手中茶盞，「我午飯也不曾用，一直等你呢。」
容澈正要問一問沈凝在鄭國公府之事，聽她如此說只好把話咽回去。
吃飯之時也不曾追著詢問。
等吃的差不多了，容澈才問了起來。
沈凝也已經憋了好久，當即就把鄭國公府之事告訴容澈。
容澈聽的面色微變：「被發現了？可有受傷？」
說著，容澈抓住了沈凝的手臂，視線上下掃過她周身，臉色凝重。
「沒有沒有！」
「安全脫身，有驚無險。」沈凝笑道：「最意外的是鄭國公沒有認出我，我那時決定蒙面有點掩耳盜鈴。」
「沒想到還歪打正著有些用處。」
容澈又看了一圈，確定沈凝一切穩妥，稍稍鬆了口氣。
他失笑道：「聽你這番話，我倒是覺得你就算不蒙面，鄭國公也認不出你，他可沒怎麼見過你。」
鄭國公府對奪嫡勢力一向敬而遠之。
沈凝正好就處在中宮皇后這一勢力之內，自然也在鄭國公府敬而遠之的人之中。
沈凝出事之前，各類宴會最多遙遙打個照面。
後來沈凝被關在睿王府三年，更不曾見過了。
到如今，沈凝似乎除了那年除夕宮宴和春獵，其餘在大型場合都不曾出現過。
如此就靠遙遙照面，誰能記得誰的臉？
畢竟大型場合全是人。
「但如果不蒙面，他也不會認得你，但被看到了臉，畫影圖形很快就會知道你的身份。」
容澈輕拍沈凝手背，「所以蒙面大有用處，不是歪打正著。」
沈凝笑盈盈地說：「是啊……我在鄭國公那密室之中看到了一幅畫，畫上兩女一男。」
「男孩子和一個少女在撲蝶，另外一個姑娘打著傘站在遠處。」
「我感覺，那撐傘的少女色澤比撲蝶的少女和幼童更鮮艷幾分，好像不是後面才補上去的。」
容澈「哦」了一聲。
沈凝說道：「你這是什麼眼神？我雖然並不擅丹青筆墨，但這些年與你這樣畫工精熟之人待的久了，自然是能長几分眼力的。」
容澈輕笑道：「那是我的功勞？」
沈凝白他一眼，不與他打趣這個，「具體那密室之中有什麼，得等齊二來說。」
「但他現在身子不適，讓他休息一下吧，晚一些再問，我現在有點好奇藥瀅和宋懷明那邊的情況。」
「你雖把一切都辦好，只等藥瀅帶著宋懷明離開，可是藥瀅——」
「她似乎未必願意強迫宋懷明吧。」
容澈淡淡地說道：「那又如何？你答應要幫忙，如今算是已經履約了，她若不願意帶宋懷明走，是她自己的事情。」
沈凝抿了抿唇，無話可說。
容澈輕拍著沈凝的手背，溫聲說道：「本身就是一場糾結之事。」
「藥瀅和宋懷明這兩個事件主角……沒人退讓，沒人撒手，事情就會越來越攪纏成一團。」
「我與你終究只是外人。」
沈凝沉默地點了點頭。
這世上之事千千萬，人只能決定如何周全自己之事，無法插手強迫別人周全。
……
清風陣陣，由半開的窗吹入廂房之內。
靠窗的方榻上，宋懷明四肢無力的半靠在靠墊之上，雙眸卻陰沉如山雨欲來。
他盯著站在他幾步遠處，容貌平常的藥瀅，一字一句道：「是你找了睿王和沈凝來幫你的？」
「你倒是會找幫手！」
「以為我中了軟筋散，就會聽憑你擺布，能隨你一起回藥王谷完婚是不是？」
「別人的拒絕你聽不懂？我說了我不喜歡你不想娶你！」
藥瀅刻板地說：「你親口答應了父親。」
「是，我是答應了，那是因為師父快死了！」宋懷明聲音陰冷，「我為了讓他老人家安心！」
「答應他只是權宜之計！」
「你卻聽不懂我說的話，非要逼我娶你，你是嫁不出去是不是？一定要賴上我？！」
「是了，你這樣相貌醜陋，又有誰會願意娶你，也便只能厚顏纏上我，如今連這種下藥的手段都使了出來！」
被人糾纏又無法動彈讓宋懷明憤怒之極，難以自控之下惡言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