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容煥往前走了兩步。
午後的太陽毒辣。
即便他們站在這宮牆之下的陰涼處,也被陽光掃到半邊身子。
沈凝因著容煥也在的緣故,便不能不修邊幅地蹲下或者靠在牆上找陰涼,被曬的有點點不舒服。
「給你。」
容煥從長隨手上接過一把油紙傘遞給沈凝:「擋著些。」
「你怎麼會帶傘?」
沈凝有些驚疑地把傘接過。
容煥說:「並不是帶來的,而是方才去了一趟皇妹宮中……這傘原是她親手繪的傘面,我瞧見了,便想著拿了回去,做個念想。」
「原來如此。」
沈凝點點頭,沒有把傘撐開,而是朝著容煥方向還回去:「既然是公主的東西,你還是好好收著,我不用。」
「撐開吧,傘就是拿來用的,若是皇妹在此,亦不會介懷這些。」
沈凝笑著搖頭,「給你。」
「那……好吧。」
容煥把傘接過來,交給身後長隨收好。
兩人也自然聊起容楚靈來。
容楚靈每隔半個月給容煥來一封信,信是報平安的。
偶爾也會說一些安南的生活。
總歸都是平和安靜,一直很穩妥,從不會讓容煥擔心的內容。
沈凝想,這兄妹二人倒都是溫柔妥帖的人。
她又不自覺想起了裴書辭。
裴書辭只有剛回到安南的時候來了一封信,表示已經安全到達,之後再也沒有任何書信。
若是以前,沈凝只怕要寫信問一問他,為何一點消息都不傳回來,不知道想念妹妹。
但自從知曉了裴書辭的心意之後,仿佛她多和裴書辭說一句話都十分的怪異。
她亦不曾寫信給過裴書辭。
只是先前派人給安南那裡送了一次東西,大多也是送給容楚靈的。
好好的兄妹情分,如今也似不尷不尬了。
大太陽下,沈凝的臉逐漸被曬的發了紅。
容煥看在眼中,貼心地建議道:「睿王殿下不知何時到,不然這樣好了……沈姑娘找個地方乘涼,我先走一步。」
「等晚一些,我到睿王府上去拜訪。」
「也好。」
沈凝點點頭,「三殿下先行吧。」
「好。」容煥朝沈凝頷首後邁步離開了。
沈凝眼瞅著他走遠,直接收起裙擺往後一靠,貼著宮牆把自己完全避在了陰涼之下。
黛月小聲提醒:「小姐小心弄髒了衣裳。」
「沒事沒事。」
沈凝擺手:「誰會盯著我衣服看?巡邏的禁軍不是剛走嗎?下一班起碼還得一刻多鐘呢,靠會兒沒事。」
黛月也不好多說什麼,一面盯著壽康宮方向的宮道,一面琢磨著下次一定帶著傘。
其實這次出門也帶了傘的。
只是下車進宮的時候沈凝說沒必要,倒是將傘放在了馬車上沒拿下來。
沈凝靠著宮牆納涼,靠了會兒忽然問:「黛月姐姐,剛才三殿下是不是沒有問阿澈的身體情況?」
「似乎……不曾。」
沈凝皺了皺眉。
就在這時,黛月指著前方宮道:「殿下來了。」
沈凝順勢抬頭,果然看到容澈帶著崔彥軍款步而來。
她站直了身子理了理裙擺的功夫,容澈便到了沈凝近前來,面帶溫柔笑容,指節颳了刮沈凝鼻尖,「站沒站相。」
「走了。」
沈凝現在可沒空和他嬉笑,自家抓下他的手便往宮道上走:「熱死了,到馬車上說話吧。」
容澈點點頭,長腿一邁,跟住沈凝腳步,反扣著她的手與她並行。
等出了宮回到馬車上,沈凝立即說道:「阿澈我剛才遇到了三殿下。」
「……」
容澈眉梢微微一挑:「容煥?你倒與他蠻有緣的,許久入宮一次都能遇到他。」
沈凝冷臉說:「我有要緊地要說,你不要這樣陰陽怪氣意有所指。」
「……」
容澈抿了抿唇,神色變得正經許多,還傾身靠近沈凝一些,「好,你說吧。」
「他見了我便直說找你有事,但也沒問你身子如何……我們與他多少算是有些交情,怎麼著……許久未見,你又是病弱將死——」
沈凝擰眉說道:「他見到我,難道不該先問你身體?」
即便是普通朋友關心一二,都會先問。
可是容煥沒有問!
容澈沉吟一二,「或許他認為不需要問……他並不是個只看得到表面的淺顯之人。」
「通過各種各樣的情況,猜測到我並非是真的病弱也不是不可能。」
沈凝皺眉片刻,緩緩說:「也是……我先前見著他時,都忘了端出一副『未婚夫快不行』的樣子了。」
因為景和帝那一關過了之後,沈凝也徹底鬆了口氣。
對容煥又不設防,自然就忘了偽裝。
容煥的反應也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以至於沈凝第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
而是在容煥離開之後才反應過來。
沈凝輕嘆一聲,「算了,反正容煥也並非敵人,知道你假裝就知道吧,反正陛下都默認了,其他人知道也不能如何。」
容澈「嗯」了一聲,給沈凝倒了一杯涼茶遞過去,「解解暑……所以他沒有說找我什麼事?」
「沒。」
沈凝搖搖頭,接過涼茶喝了好幾口才說:「等了片刻你沒來,天也太熱了,他便說找時間去你府上拜訪……」
「我猜大概率是為了容熠那一攤子。」
容澈點頭:「那就回去,等他來吧。」
「我想回沈府去。」
沈凝將涼茶喝完,茶杯放回去,「我都大半個月不曾在沈府了,該回去看看。」
容澈重新幫沈凝倒了一杯茶水,溫聲說道:「那我陪你回去瞧一瞧吧。」
「……」
沈凝聽出他話外之意,是瞧完了還回睿王府去。
兩人一起。
她倒是覺得一直膩在一起沒什麼,早已經習慣成自然了。
只是看他這般自然而然說起這事,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又忍不住白他兩眼,「你的禮義廉恥,端方雅然的君子風度全跑狗肚子裡去了!」
容澈輕笑:「你明知道還說?」
沈凝:「……」
默默片刻,她把容澈遞來的涼茶喝盡,傾身靠進容澈懷中,「阿澈,我問了姨母關於望月山、衛先生、我以及我母親的事情了。」
「姨母告訴我,母親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