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她找別人，但也厭惡她對待他的態度。
一看就很敷衍。
非常敷衍！
那不應該是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
更討厭她看自己那種看半大孩子的眼神，還總用「乖乖的」那種字眼。
那簡直戳中他的反骨。
齊二心煩意亂了一陣子，盯著不遠處逐漸西斜的太陽。
天馬上要黑了。
晚上大哥就會來換他，到時候他看情況……再說吧！
*
蘭台閣內，沈凝輕輕喘息，臉頰貼在容澈肩頭，被他雙臂包攬在懷中。
容澈的呼吸亦有幾分不穩。
撫在沈凝後背的手，手指輕輕梳理著沈凝的頭髮，「以後不要戴這種有流蘇的簪子，打臉。」
沈凝低聲抗議：「我就不，流蘇好看。」
容澈輕笑一聲道：「那行吧，我抱你時候幫你摘了便是。」
沈凝輕拍了他肩頭一下，弱聲說：「你真放肆。」
容澈笑音變大，拍拍沈凝的肩膀，攬著她坐起身來，而後他撿起先前被自己揮到一邊的沈凝的流蘇髮簪，拍拍沈凝肩膀，「轉過去。」
沈凝瞪他一眼，自己站起身來，又探手去拉他，「地上涼。」
容澈從善如流站起身，這一回自己轉到了沈凝身後去，修長手指籠住沈凝長發，五指分開梳理整齊，把散亂的髮絲盤了個單螺，別上了先前的流蘇髮簪。
「別剛吃了東西就躺下，會不舒服的。」
容澈轉到沈凝面前去，捏了捏她的臉蛋，「前幾日花房到了幾盆蘭，我們去瞧瞧……至於容煥，他能走到今日，自有他處事方法。」
沈凝心頭一跳。
的確。
這些年京中皇子這麼多，容煥和容楚靈這對兄妹能平平穩穩到現在，絕非運氣。
……
夜晚不期而至。
齊耘前來接手護衛之事，齊二便面無表情地站起身來，轉身打算離開。
「今晚的星辰有點多。」齊耘抬頭看著夜空，「記得上次獵場，也是這樣的日子，小姐差點出事。」
齊二皺了皺眉，「有事？」
「沒有。」
齊耘微笑：「隨口說說，你去休息吧，明早再來。」
齊二沒有出聲，輕輕一躍落到了陰影處，片刻功夫人不見了。
齊耘盤膝坐下，寶劍平放在膝頭，瞧著天上的星子笑容有些微妙。
從沈凝住到睿王府之後，他和弟弟也到了睿王府。
就住在距離蘭台閣不遠處的一處小院子，黛月則住在隔壁。
往常每一次，自己接班之後齊二都會回院子直接倒頭就睡，但今晚大致是不會。
約莫會到隔壁去瞧一瞧，什麼的吧。
……
齊二回了自己院子，換下白日裡當班的衣服，又找出一件乾淨的窄袖勁裝來，剛要穿上，動作忽然一卡，耳中響起一串腳步聲來。
那腳步聲輕緩，應該是會武之人。
但練氣練的不太好，內力不高，腳步聲還稍稍有些沉重。
這樣的腳步聲，齊二不必刻意去看，便分辨出是誰了。
是黛月。
她來幹什麼的？
就在這思忖的片刻，那腳步聲停在門前，有人叩響了門板。
齊二沉默了一下，轉身去把門打開。
黛月站在門前，手上捧著漆盤，盤中是一碗冒著熱氣的面，有淡淡的香氣撲鼻而來，齊二低頭瞧了那碗一眼，視線又落到黛月臉上。
「有事？」他問的冷漠。
黛月勉強堆起笑臉，「我……我想你大約沒吃飯，所以，送點吃的給你。」
齊二一針見血：「是今晚情毒發作吧。」
黛月：「……」
她的笑容僵在臉上，雙手捏緊了漆盤的邊沿，咬唇半晌，艱澀道：「的確……是……」
「所以你是來找我解毒的。」
齊二冷笑，眸光陰沉的不得了。
他聽到她的腳步聲，看到她站在自己面前，心底里竟然冒出一點點高興來。
但這點高興，很快就因為黛月直言要毒發消失的蕩然無存。
這個現實的女人。
不為了解毒都不會多看他一眼，因為今日特殊，才硬著頭皮端碗面來。
一碗麵就要自己那麼賣力？
憑什麼？
齊二反手就把門拍上，直接把黛月拍在了門外。
門板拍合發出巨大的一聲「砰」。
黛月連忙後退，才沒被那門板拍到自己。
她咬唇盯著緊閉的門板，臉色紅白交錯，分外羞恥，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也不想這樣。
只是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無法收拾！
跟一個男人，一次和很多次好像沒太大分別。
而且先前她迷迷糊糊纏上齊二，他是清醒的，他亦……幫了她。
所以黛月覺得，也只能找他了。
但是最近這幾天，主子們的事情一直不定，黛月一心都撲在沈凝身上，顧不上找齊二表達一點謝意。
結果今早底下的人說起，她才驚覺，日子到了。
一點緩衝時間都沒有！
她不想自己夜半發作無法解決，只能找齊二。
但空著手來好像真的很難看。
她想著他白日當班，晚上總要吃飯，所以準備了一碗麵，硬著頭皮送了來。
來的時候她就猜想過齊二可能的各類反應。
毫無意外的，這個反應在黛月的猜想之中。
他就是這種人。
黛月盯著門板深吸了口氣，實在沒勇氣再敲一次門，但面既做了……她還是放在門口，什麼也沒說轉身離開了。
其實這兩個月情毒發作的時間有遲有早，或許今晚未必發作，明晚才會。
而且她經歷幾次也有了經驗，只要能忍著，可以推移些許。
黛月一邊往回走，心底發涼地期盼不要是今晚，順便再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把這個臭小子搞定。
……
屋內，齊二聽到黛月腳步聲遠去，臉色還是那般陰沉難看，劍眉緊擰。
他面無表情地將衣服穿好，拉開門，居高臨下地盯著那碗面半晌，彎腰把棋盤端起。
他還沒吃飯。
本來也是要換了衣服去找吃的，面還熱著，也省的他再跑一趟了。
他反手關門，把面端到桌上，沉默地扒拉著麵條。
原本瞧著是挺簡單的一碗麵，上面鋪了兩片青菜而已。
可是他撈了兩筷子，發現其實很豐富——
碗中除了麵條和青菜，還有一大份的醬牛肉，蓋在菜下面，還有兩個雞蛋，切碎的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