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月眯著眼眸看了一瞬之後，快速對沈凝說道：「好像是九公主和五公主。」
沈凝面色微變，再顧不上宣平郡主，提起裙擺快步跑向河邊。
只見和河水之中翻騰的兩人，果然是容燦和容楚靈。
河中八角堂內圍滿了參加春日宴的貴子貴女，一個個神色焦急，但卻無人下水施救。
京中貴公子和閨門女子本都是嬌養長大，識得水性的人幾乎沒有。
再加上這春日裡，河水冰寒，便是有人想英雄救美都望而卻步。
容煊站在那八角堂邊焦急大喊：「快、快來人，快救人！」
他甚至自己踩上了欄杆想跳下去，但被後頭的侍衛用力拉住：「殿下、殿下您不會水，不能下去啊殿下。」
「可是丫丫要沉下去了，人呢？」容煊急得大喊，「都沒一個會水的嗎？一群廢物——崔彥軍呢、崔彥軍人呢？！」
崔彥軍是會水的。
可容澈方才嫌容煊太吵太煩了，因此容煊上了八角堂的時候，容澈便帶著崔彥軍離開了。
沈凝站在河邊，眼看著河中兩人掙扎著逐漸沒了力氣，咬了咬牙鼓足勇氣，足尖輕點，踏水無痕，從湖面之上飛掠而過。
「凝姐姐！」容煊大喊：「快、快救丫丫！」
……
不遠處的樹蔭之下，容澈和裴書辭相對而立，靜默無言。
好久好久以後，容澈淡道：「可有主意？」
「沒有。皇后娘娘會選定最適合的人選，這件事情無需我多用心思。」
「……」
容澈沉默了片刻，說道：「這是一輩子的事情，是你自己的事情，該用心思還是要用心思。」
裴書辭有些意外地看著容澈，「你竟會關心這個？」
「為何不？」
容澈坦然道：「縱然我不喜歡你對凝凝那份心思……可你終究是凝凝的兄長，我知道凝凝希望你幸福，不會想要你這樣無所謂的，隨便受安排娶個什麼人。」
裴書辭神色怔怔。
對於容澈知道他心思之事，裴書辭並不意外。
三年前容澈看他的眼神就不對，想來那時候容澈便已經發覺了。
小妹希望他幸福，可是他心裡已經被占滿，如何與旁人幸福呢？
他看著容澈那坦然無比的眼神，心中只余苦澀和嘆息。
他也算是和小妹青梅竹馬。
可是他在小妹心中，永遠也及不到容澈的位置。
是不是要怪自己那些年太笨拙，根本看不清自己的心，等明白了，一切都晚了？
「崔彥軍……」
「凝姐姐！」
御河之上傳來容煊的喊聲。
容澈和裴書辭齊齊變臉，目光立即朝著御河上搜尋過去。
……
沈凝飛掠到了那八角堂前時，臂彎之間的披帛揮了出去，纏住八角堂邊欄杆，腳腕一勾，將那披帛的另外一段勾住。
沈凝的身子下傾，抓住了容燦的肩膀用力一提。
嘩啦——
容燦破水而出，被沈凝輕輕一送，回到了八角堂內。
容燦的兩個婢女撲過去把公主抱好，容煊也立即脫下外袍裹在容燦的身上，焦急喚道：「丫丫、丫丫你怎麼樣？」
容燦連咳了好幾聲昏了過去。
掛在八角堂邊的沈凝重新轉身，如同先前拉扯容燦一般，想要將容楚靈也拉上來。
可是當沈凝抓住容楚靈手的時候，卻發現拉扯不動。
水下似乎有一道力量在拉扯容楚靈的身子，而且也連帶著將沈凝往水中拖。
沈凝大驚，這一瞬根本無法思考，只是看著容楚靈慘白的臉，那雙充滿求生欲的眼睛，她下意識地抓住了容楚靈的手。
沈凝腳腕勾著的披帛，勉強支持一人的重量還行。
現在那披帛要承受沈凝和容楚靈兩人，以及水流之力，水下還有一力道在拉扯。
很快那披帛便維持不住，嗤拉一聲裂開了口子。
容煊身邊的兩個護衛此時已經找來了繩索，揮舞而去纏住了沈凝的腰，將她穩穩扯住。
容楚靈的臉在水面上浮浮沉沉，慘白失色。
她已經沒有力氣了。
抓住沈凝的那隻手也快要捏不住。
沈凝想夠到她的手腕，可是距離所限根本抓不到。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有綿柔而勁道的力量裹夾而來，似絲綢一般纏住了沈凝的腰間。
另伴隨著「噗通」數聲響起，有人跳入水中施救。
沈凝看到崔彥軍和裴書辭都游向了容楚靈，立即喊道：「水下有人！」
「凝凝。」
身後傳來容澈的聲音：「上岸！」
此時沈凝抓著容楚靈的那隻手已經脫力，又是信得過的自己人施救，當即支撐不住地撒了手。
撒手那一瞬，沈凝只覺腰間有股力道輕輕扯動，身子後移回到八角堂，被一條有力的手臂攬住腰身，圈到了溫暖寬厚的懷抱之中。
青蓮香氣撲鼻，容澈詢問關懷的聲音也響了起來，「凝凝？」
沈凝抬眸，看著容澈擔憂地微微擰起的眉頭搖了搖頭：「沒事。」
眾人都觀望著御河水面上的情況。
沈凝深呼吸了一下，定了定心之後，也立即到了欄杆邊上去。
只見那水面上溢出一片殷紅之色。
容楚靈也已經徹底昏沉，被人托著浮在了水面上。
沈凝焦急之間，只聽「嘩」的一聲，裴書辭托抱著四肢無力的容楚靈沖水而出，落到了八角堂內的。
眾人連忙讓開位置。
裴書辭把容楚靈平放到地面上，立即雙手相疊，不斷按壓容楚靈的腹部。
直到容楚靈咳出了一口水。
此時皇后已經聽聞消息，與其餘閒聊的貴婦人趕到了此處，一看這裡的情況，立即皺起眉頭，「都是廢物！趕緊把二位公主送到各自宮中安頓！」
「是！」
宮娥們上前，將容楚靈和容燦都送回了宮中去。
皇后的視線落到了裴書辭的身上，似是嘆了口氣：「你渾身都濕透了，讓人帶你到煊兒宮中去更衣吧，別著涼了。」
「遵命。」
裴書辭朝著皇后拱手行禮後，容煊派了身邊的親信帶著裴書辭離開。
眾人看著裴書辭那被濕衣裹住的頎長身姿，有的暗自遺憾，有的憤恨不已。
他救了容楚靈，眾目睽睽之下還碰了容楚靈的身子。
看來今日這場選妻的春日宴，旁人都白辛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