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占了原主的身子,扶容也還是會希望自己只是還魂,而不是占據別人的人生。
想到這裡,扶容又想起什麼,從袖袋裡翻出一張符紙:「對了你把這個貼上,然後就去見客吧!」
說完,她笑盈盈的推了一把皇甫焌。
皇甫焌不懂扶容的想法,還以為自己昨天的話她聽進去了,覺得扶容終於學會避嫌了。
這讓他心情蠻好,被無緣無故推了一把也沒說什麼,直到在門口瞥見了扶容。
這下皇甫焌哪還能不明白,她這就是純偷懶。
大概是接觸到他的眼神,女人的身影又掩耳盜鈴地往後藏了藏。
皇甫焌唇角微勾,目光落到秦遠朝身上,又斂笑,只道:「秦將軍這名頭,以後還是少用。」
「本王與扶氏是夫妻,若換做旁人,此刻便身首異處了;秦將軍為國鎮守邊疆,深明大義,只是忘了京城的規矩,這點不好。」
他顯然不是在商量什麼,秦遠朝也聽得懂這一點,卻不接話茬,先拱了拱手。
「不知王妃娘娘如今何在?」
皇甫焌眼底染上一層薄怒,「本王的王妃自然是在府中修養,不勞先生關心。」
聞言,秦遠朝溫和笑笑,「看來今日是見不到扶小姐了,只是遠朝此行是受一位長輩所託,所以不得不得罪殿下——能否讓在下同她說說話?」
長輩?何來的長輩?除卻安定侯府的那兩個,扶容母親的娘家早也不在京城。
屋裡屋外的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想到這一點,皇甫焌再度皺眉,「有什麼話對本王說也是一樣的。」
秦遠朝但笑不語,皇甫焌眯了眯眼,眸底的薄怒逐漸凝聚成殺意。
從窗戶縫隙往裡看的扶容忽地一個激靈。
——若是在這個時候見血,惡靈能生纏他一輩子,自己一番努力可全白費了!
當下也顧不得什麼,匆匆繞過去,迎著兩個男人一訝異一陰沉的眼神,扶容「呵呵」笑了兩聲,主動進門和秦遠朝打招呼,「秦二哥,許久不見。」
秦遠朝眼眸閃爍了一下,聲音忽地低沉幾分:「……許久不見,你長大長高了,也瘦了。」
他話音剛落,一股徹骨的寒意便席捲而來。
扶容默默往後退了一步,突然福至心靈,小跑過去站在了皇甫焌身邊,隨即才笑笑,「小孩子長大都是會抽條的,秦二哥倒變化不大。」
忽略皇甫焌滿意了的眼神,秦遠朝笑了笑,但扶容還是有些受不了這個氛圍。
她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催促起秦遠朝來:「剛剛聽秦二哥說是長輩所託前來拜訪,不知是哪位?具體是什麼事?」
要不是想好好探聽到這個消息,扶容也不至於頂著皇甫焌要殺人的眼神衝進來。
秦遠朝掃了一眼皇甫焌,這一眼毫不掩飾,顯然是在提醒扶容什麼。
可當著男人的面,扶容怎麼可能讓他走開。
她搖了搖頭,「秦二哥,多謝你來看我,只是……如果有什麼話不能當著我夫君的面說的話,那也沒必要告訴我了。」
扶容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語,但活在世俗里,總也要有些規矩。
對於皇甫焌來說,面子大過天,性命是其後一位,只要還是王妃一天,她就不能丟了他的臉。
扶容也不知自己什麼時候來的覺悟,權算作報答吧,報答男人這些天來對她的縱容……
至於別的什麼,扶容不敢想。
秦遠朝的笑容終於消失了,他定定看著扶容,直到皇甫焌一言不發地將她擋在身後。
他好似才回過神來一般,道:「……是我該向你道歉,這一趟本來應該半個月前就來的,是我來晚了,這是我的不對,只是扶容……你當真,當真願意接受寧王殿下了?」
聽著這話,扶容先瞥了一眼皇甫焌的臉色,隨後才說:「秦二哥說笑了,坊間有句話說的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早已是殿下的王妃了。」
扶容說到這裡,腦袋忽地「叮」了一下,眼前浮現出了一張書信,似乎是男人的字跡……
等看清了上面寫的什麼,她神色一變,抬眼看秦遠朝一副藏不住事要說話的樣子,當即開口:
「過去的事便過去吧,秦二哥不必介懷。」
「是啊,是啊……」秦遠朝神色落寞,很快又打起精神來,顯得強作鎮定,「既然如此,我也該告辭了,府中舅母路上抱恙,我該回去照看。」
扶容張了張嘴,還邊說話邊聽的旁邊傳來一句:「那就不送先生了。」
幾個下人立即上前給秦遠朝引路,他頓了頓,嘆了口氣,「當初你母親還在世時,我便答應過把你當親妹妹看待,我會在京城留許久,若你受了委屈,我秦家絕不會放過讓你受委屈的人。」
「若你想通了,也可來找我,我雖不是你親生的兄長,但也勝似兄長……保護好自己。」
說罷,他終於頭也不回的走了。
扶容望著他的背影,腦海里一瞬間閃過許多。
原來是奉的這個長輩之託麼,而且秦遠朝雖然沒有明說,但答案早就藏在原主的記憶里了。
她之前只記得一點點,原主同秦遠朝互通書信,中間被柳氏扣下,後來才恢復。
後面則是,這樁婚事傳到原主耳朵里,她幾乎是以淚洗面,給秦遠朝去了好幾封信。
但在大婚前,她只收到秦遠朝的一封信,信里說,他已全力趕回京城,必定會阻止這樁婚事,讓「容妹不必擔心」。
可惜最後還是失約了,他的容妹也已經……
拋棄不合實際的悲傷,扶容敏銳地察覺到什麼,想到舅母路上的抱恙,她心裡划過好幾個想法,總覺得不會那麼巧。
扶容這邊沉思著,那頭皇甫焌突然出聲,低沉的聲線顯得有點陰陽怪氣,「人都走了。」
扶容眨眨眼睛,扭頭去看他,一派正經的男人模樣俊俏,原本渾身散發著肅殺之氣,如今也沖淡許多,偏偏就是這種冷硬形象,此刻卻在暗戳戳吃一些沒由來的飛醋。
真是……扶容憋著笑,故意逗他:「我很擔心呀,舅母身體不好,也不知是不是中邪了,皇甫哥哥~我想跟去秦府看看。」
她說完,皇甫焌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變了,額角抽搐,似乎還咬了咬牙。
不說話扶容也能猜到他的心理活動,一方面覺得沒必要身陷世俗,一方面又覺得可愛。
覺得逗逗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