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站著個年輕的美貌婦人,捏著帕子哭得悽慘,不時衝著木榻上的少年嗚咽,「我的兒啊……」
離木榻不遠擺了一張太師椅,一個端莊威嚴的老太太端坐在椅子上。
她眼中雖有擔憂焦急之色,卻比那年輕婦人穩得住些。
片刻後,留著山羊鬍的鄭大夫面色一變,「這,這血根本就止不住啊!」
其餘大夫看著越來越多的出血量,臉色也很不好看。
「再這樣下去……」
出聲的大夫沒有把話說完,但在場的大夫都明白後面的未盡之意。
再這樣流血不止,定會失血過多而死。
陸老夫人這時猛地站起身來,因動作太急,身子晃了幾晃。
一旁的丫環連忙扶住她。
陸老夫人推開丫環的手,顫顫巍巍上前。
「諸位,我這孫兒今年才十七歲,年紀還小,還請諸位救他一命啊!」
說著,陸老夫人身子一矮,就要下跪。
一旁的陸大夫人見狀,也跟著婆婆下跪,哭著求道:「求你們救救我兒子……」
為首的鄭大夫眼疾手快,急忙扶住陸老夫人。
「不是我不想救,實在是小公子傷的太重了,血一直止不住,我等無能為力啊!」
此話一出,陸老夫人頓時老淚縱橫,一旁的陸大夫人哭的更厲害了。
杭掌柜這時領著雲茯苓上前,「陸老夫人,這位雲娘子醫術高超,不如讓她給陸小公子看看?」
陸老夫人這會兒巴不得把全天下的大夫都找過來救她的孫兒,一聽杭掌柜說有醫術高超的大夫,立刻忙不迭地點頭道:「快去快去,只要能救活我孫兒,老身必有重謝!」
雲茯苓要了一盆熱水淨手。
淨完手後正要上前查看病人的情況,旁邊一個小眼睛,蒜頭鼻的大夫突然陰陽怪氣地說道:「什麼阿貓阿狗都能稱一句醫術高超了?」
「我等的醫術在整個江州都是數一數二的,我們都治不好的病人,區區一女子,醫術還能勝過我們去?」
「我說杭掌柜,你們平安堂里是找不出來別的大夫了嗎?」
這人一副鼻孔朝天的傲慢模樣,言語間不僅看不起雲茯苓的女子身份,更是譏諷起了平安堂。
還不等雲茯苓說話,旁邊一個和杭掌柜長的有幾分像的大夫立刻開口道:「孫大夫,醫術高低看的是天分和經驗,與是男是女何干?」
「這位雲娘子還沒有診治,你怎知她醫術不高明?」
「孫大夫這般,莫非是怕這位雲娘子真的治好了陸小公子,醫術勝過你去,會砸了你孫大夫的招牌?」
孫大夫的臉色瞬間漲的通紅,對出聲維護雲茯苓的杭大夫怒目相向。
雲茯苓這時出聲道:「孫大夫是吧,敢問你可是病人的家屬?」
孫大夫怔了怔,不明白雲茯苓這話是什麼意思。
雲茯苓笑了笑,送了他一記嘲諷的白眼,隨即便不再理會他,逕自去檢查病人的情況。
孫大夫隨後才反應過來,雲茯苓那話的意思是她是得到陸老夫人允許,才給陸小公子看診的。
人家病人的家屬都沒有意見,你算個什麼東西?
再看杭大夫幾個都在憋笑,顯然是都聽懂了雲茯苓話中隱藏的深意。
孫大夫頓時氣了個半死,可是見陸老夫人的臉色不大好看,他也不敢繼續再鬧下去。
畢竟眼下陸小公子的性命要緊,他嘲諷那雲娘子幾句也就罷了,若是阻撓看診,耽誤了陸小公子的救治,陸家定不會饒了他。
陸家是本地豪族,族人中有十多人在朝為官,陸老夫人的長子更是當朝右相。
而他雖自恃醫術高明,在江寧府頗受人敬重,卻並非濟世堂嫡系出身,只是個掛靠在濟世堂的坐診大夫。
真得罪了陸家,濟世堂是不可能為了他和陸家對上的。
雲茯苓上前先給陸小公子把了脈,隨即拿出隨身攜帶的金針。
隨著雲茯苓的金針一根根紮下去,陸小公子很快就不再吐血。
杭大夫幾人霎時面露驚訝之色。
這位雲娘子,確實有點本事。
鄭大夫先前也試過針灸止血,可是並沒有成功。
他驚訝之餘,暗暗將雲茯苓針灸的穴位記下,準備以後有機會再私下向雲茯苓請教。
站在角落的一個臉型方正,身穿灰衣的大夫看著雲茯苓行針的手法,眼睛一點點慢慢睜大。
他將目光移到雲茯苓的臉上,仔細端詳了好一會兒,忽然控制不住地激動起來。
他雙手攥握成拳,好不容易才壓制住自己的情緒,可是眼睛裡卻不由漫出一層濕意。
好在這會兒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雲茯苓的身上,並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異常。
灰衣大夫飛快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一張嘴卻越咧越大,嘴角的笑意怎麼壓都壓不下去。
雲茯苓這邊用金針暫時止住出血後,便將目光移向了陸小公子的肚子。
她俯下身子,耳朵貼在陸小公子的肚子上,手指叩了叩陸小公子的肚子,細細聆聽。
幸虧她的身體經過靈水改造過,五感比常人靈敏了無數倍,在無法藉助醫療器具的情況下,還可以憑藉出色的聽力,用這招叩腹聽音來判斷病人的情況。
過了好一會兒,雲茯苓才直起身子,道:「病人腹內有積血,有臟器破損。」
她話還沒說完,那位孫大夫忍不住再次出言譏諷道:「這麼明顯的病症,我們早就看出來了,還用得著你說?」
陸小公子是從馬背上摔下來後,又被馬蹄踩踏過腹部。
人被送到平安堂後,一直吐血不止。
孫大夫幾個算是江州頂尖的那批醫者,所以一看陸小公子的情況,便懷疑是腹部臟器受損出血,所以血才一直都止不住。
雲茯苓冷冷一笑:「哦,光看出來病症有什麼用,得會治才算本事!」
「我能治,你能嗎?」
孫大夫瞬間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雞。
雲茯苓走到陸老夫人跟前,坦然道:「老夫人,我有一法可以救治小公子。」
「只是若要醫治小公子,必得開腹才行!」
她話音剛落,孫大夫再次跳出來,「開腹後人還能活嗎?你這不是救人,是在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