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這番無禮之言倒是沒有讓永寧長公主動怒。
她甚至還微微一笑,滿臉淡然的看著陳氏說道「鳳夫人只管忙你自己的事兒去便好,本公主從來也不是什麼人都能請得動的,若是誰的喜宴都吃,那傳出去本公主成什麼人了?」
「你!」
永寧公主這一番足以氣死人的話叫陳氏終於忍無可忍,她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對方,一句罵人的話險些脫口而出。
可她這話還沒說出口,忽聽外頭響起一個人的聲音,陳氏轉眼,一下便看到了朝著他們這裡走來的裴兆年。
「對不住,對不住!本王有事來遲,還請諸位夫人見諒!」
裴兆年一身絳紫色冕服,頭上還束著紫金髮冠,顯然是正裝而來。
永寧長公主見到他歪著嘴巴哼哼道「你這小子,說好的叫我們來吃你未來媳婦的喬遷酒,你倒好,身為半個主人家自己卻遲了。一會兒我見了九弟妹,可得好好說說你!」
裴兆年聞言,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難得謙遜的拱手道「長姐體恤,可別在那丫頭那兒說我的壞話了吧。」
一語罷,裴兆年還笑著說道「方才下朝之時臣弟是同姐夫一道過來的。此刻姐夫和小外甥已然在那邊候著了。姐夫心頭念著皇姐,這才急匆匆的差了臣弟過來接皇姐您。您便是不高興,也不該叫姐夫和小外甥候著不是?」
這永寧公主從來還沒見他這般模樣,知道他若不是對鳳瀟瀟用情已深,決計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她心中對那未來的麒王妃一下便多了幾分好奇。
又想到裴兆年這多年以來因為性格孤僻之故,還不曾好好尋過一個知心人。
如今難得遇著一個他喜歡的,永寧公主心中也為裴兆年開心不已。
她不由便感嘆道「沒成想你這小子,如今越大倒是越沒出息了,竟然還怕起老婆來了。罷了,你且快快帶我們到你家那位的地方去吧。」
話到此處,永寧長公主頓了一下,接著慢吞吞的說道「沒的擋了別人的道兒,叫人覺得咱們礙眼。」
這裡永寧公主說完,還陰測測的瞥了一眼正站在一旁氣不打一處來的陳氏。
陳氏被她這眼神看得渾身一顫,心道分明我才是受委屈的那個,怎的如今看著好似我欺負了你一樣?
她曉得裴兆年與這長姐素來情誼深厚,因沒法辯解,便也只盼著永寧公主和她身後的這些人能用最快的速度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這麼想著,陳氏甚至把自己的不在稍稍挪了一挪。
誰知這永寧公主剛走沒兩步,她身邊一個穿著淺粉色衣衫的小丫頭便附在永寧耳邊悄聲道「公主,咱們人走了,這禮單……」
這話倒是給永寧公主提了一個醒。
還沒走出兩步遠的永寧公主立刻轉身,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氣勢說道「我這賀禮是用來賀未來弟妹喬遷新居之喜的,鳳夫人不介意我給你添點兒麻煩,將禮單物歸原主吧?」
陳氏語塞,她當然介意,可那有什麼用嗎?
原本今日丞相府便也有喜宴,照理說這禮單送錯了也便送錯了,以在場這些人的身份,斷斷沒有再要回去的道理。
可這永寧長公主一開口,底下那些以她為首的貴婦們便也都肆無忌憚起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一個個都上前要求退還賀禮。
若說剛才聽到那些價值連城的賀禮時陳氏是歡喜萬分的,那麼此刻一切的歡喜便都成了夢幻泡影,不僅如此,美夢碎完,還留下了一地需要她去收拾的殘渣。
最後一個人說完要還禮物的話,陳氏的臉已經黑成了鍋底灰色。
她抽搐著嘴角,咬牙切齒的一字一字從齒縫裡往外蹦出話來「諸位放心,稍後妾身便命人一樣一樣將賀禮交還給諸位帶來的管事。決計不會少了一樣。」
「不必如此麻煩。」
這裡陳氏話音剛落,永寧公主正準備帶著這一群命婦們直奔洛霞閣去。卻聽此時後頭傳來一個清冷的女聲,陳氏心中一緊,當即用一種更為陰沉的臉色轉了過去。
她用一種如臨大敵的狀態對上正淺笑盈盈的朝她們走來的鳳瀟瀟,正準備先下手為強說兩句風涼話,誰知鳳瀟瀟一上前,開口的第一句話便叫她吃了一驚。
鳳瀟瀟說「今日是這鳳府的小姐與當今太子聯姻,雖說不是正妃,可也好歹是件喜事兒不是?一一去核對退還禮單只怕很要費一番功夫。現下這上下人手都不夠使的,如何能為這麼點兒小事給相府添亂呢?」
她這話的意思,便是不打算將禮物給拿回自己的地方了。
陳氏聞言心中一喜,她以為鳳瀟瀟這大約是昨日被鳳丞相逐出族譜害怕了,如今打算用這一批價值連城的寶貝換得鳳丞相重新承認她鳳家嫡長女的身份。
雖說前者她決計不會同意,但鳳瀟瀟只要不立刻將這些寶貝給拿回去,日後這些東西是誰的那可就說不準了。
有這麼一批寶貝,雖不及,也大抵可以彌補上一次被鳳瀟瀟給吞下的那批嫁妝了。
因此陳氏打定了主意,見鳳瀟瀟如此說,立馬便十分熱絡的迎上去說道「還是瀟兒這丫頭懂事,都是一家人,這東西放在哪裡不是放呢?」
誰知陳氏這邊剛要把手給搭上去,那一頭鳳瀟瀟卻不著痕跡的避開了陳氏要伸過來的爪子。
「鳳夫人這是在說什麼?我怎的聽不懂了?」
鳳瀟瀟故作詫異的問了一句,陳氏立馬便有些不明所以。
陳氏看著鳳瀟瀟,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問道「怎的……你的意思不是要先將這批賀禮留在這兒,由我們替你保管麼?」
鳳瀟瀟輕笑,用一種「你覺得我和你一樣傻嗎」的詢問目光看向陳氏。
「呵,鳳夫人可當真是喜歡開玩笑。」
她走到裴兆年的身邊,看看裴兆年,好似在詢問著些什麼。
裴兆年輕輕的撫了一把她的頭髮,滿臉儘是寵溺之色。
那表情,好似在說,想做什麼便做,闖了禍有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