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記不得自己是怎麼渾渾噩噩把車開回家的，郁瑾言的話猶在耳邊，不斷嗡嗡作響，以至於電話響了好幾遍我才堪堪反應過來，有些麻木地摁下了接聽鍵。
手機里傳來周凌的聲音。
「時虞，還在忙嗎？怎麼不接電話？」
我看了看手機，周凌一共給我打了四個電話。
「……剛剛沒有看見」，話音剛落，我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啞得厲害，輕輕咳嗽一聲，「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吧？」周凌似乎是聽出了我的不對勁，「我明天早上十點來接你，可以嗎？你提前準備一下。」
我垂眸點點頭：「好。」
周凌沉默了一下，我能感覺到他還有話要說，可我現在已經沒有精力去應對了，匆匆說了聲「再見」便掛斷了電話。
我閉上眼睛，將自己埋在被窩裡。
明天周家的家宴，那麼重要的場合，我不能出什麼岔子，我要好好休息才行。
可一整個晚上，不斷充斥在我夢裡的，卻是我對賭失敗，面對高額的賠償金和違約金，被逼得走投無路，站在樓頂的樣子。
天台的風聲很大，呼嘯著從我的耳邊跑過，我失去重心，從樓頂重重地掉了下去，夢中強烈的失重感讓我驚醒，我猛地從床上坐起來，轉過頭，看見窗外天光乍亮。
天亮了。
我從床上坐起來，想到周凌前幾天跟我說過的話，心裡慢慢有了新的決定。
郁瑾言如果非要把我逼上絕路，那我也不能坐以待斃。
我收拾整齊，穿上了周凌給我準備好的淺杏色禮服。十點，我準時上車，周凌看了我幾眼，很滿意地笑了笑：「看來我的眼光還是不錯的。」
我把給周夫人準備的愛馬仕禮盒放在一旁，周凌挑了挑眉：「早知道讓你這麼破費，我就不讓我媽叫你了。」
我無所謂地笑了笑：「是郁夫人付的錢，我不過是借花獻佛。」
周凌失笑。
我忽然開口：「周凌，之前你問過我有沒有打算離開郁瑾言，離開郁氏電商，你是真的有這個打算，還是只是隨口一問？」
周凌明顯愣了愣。
半晌，他才轉過頭來看著我，將問題拋回給我。
「那你呢，你這個問題是真的有離開的打算，還是只是隨口問一問？」
我有些無奈地扯了扯嘴角。
雖然很多年不見，但周凌真的很了解我，他需要確認我真的已經下定了決心，才會幫我想辦法。
畢竟他和郁瑾言的關係擺在那裡，不會隨便亂來。
我看向窗外，語氣比我想像中平靜很多。
「我已經決定好了，周凌，如果你能幫我離開郁氏電商，任何要求你都可以提，我也相信以我的能力，能在工作中為你創造的利潤一定會讓你滿意。」
我終於還是做出了這個決定。
忍了這麼久了，我真的已經不想再忍了。
就算是為了妹妹和小姨，我也不能讓自己這麼被動。
車廂中沉默了一會兒，周凌開口了，比起方才雲淡風輕的調侃，此時的語氣明顯變得沉穩了許多。
「如果你已經決定了，那就交給我。」
「不過時虞，」他頓了頓，又說，「是你說的，任何要求我都可以提，這句話算數嗎？」
我看著他的眼睛，鄭重地點了點頭。
「算數，任何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