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對賭

  郁瑾言陰鷙的臉遮擋住我的視線,他根本不給我反應說話的機會,只是一句一句地逼問著我。

  「周凌知道你住在哪裡?他還知道什麼?」郁瑾言死死地盯著我,眸中像是能沁出血來,醞釀著清晰可見的恨意。

  我強忍心中怒意:「郁瑾言,你是不是瘋了?」

  郁瑾言冷笑一聲。

  「我是瘋了,我是瘋了才會繼續把你留在身邊!」

  他幾乎是低吼著說出這麼一句話,將我哽咽在嗓間的話悉數碾碎,我的大腦有那麼一瞬間的宕機,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也不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

  把我留在他的身邊。

  我眼眸微顫,複雜的眼神看著郁瑾言,良久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車廂陷入了詭異的沉默,我和郁瑾言之間似乎已經許久沒有這樣安靜過,他的眼底氤氳著我看不懂的情緒,而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完全喪失了思考能力。

  直到面前壓住我的重量陡然消失,我的身體由於慣性微微往前傾,而旁邊的副駕駛座位稍稍下沉。

  郁瑾言從我的身體上移開,沉默地坐在我的身邊。

  我目不斜視,明明視線格外清晰,眼前的一切都看得很清楚,但它們絲毫沒有投射到我的腦海里,占據我整個腦海的,只有方才郁瑾言那張近在咫尺的臉。

  我漸漸聽見自己胸腔中越來越強烈的心跳聲,在寂靜的車廂里格外清晰。

  不知過了多久,郁瑾言淡淡開口。

  「把你留在公司里,是因為你暫時還有你的價值,時虞,新專場不能出現任何失誤,否則不是簡簡單單引咎辭職的事,你需要賠付給公司的一大筆違約金,你最好心裡有數。」

  隨著郁瑾言一字一句的開口,我的心跳漸漸回歸平靜。

  隨之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嘲諷和可笑。

  對自己的嘲諷,對郁瑾言的可笑。

  多麼諷刺,我竟然還會因為他雲裡霧裡的一句話心跳加速。

  可對他而言,我從頭到尾只是他的一個下屬,只是為公司、為他賺取利益的一個工具,不是他將我留在身邊,是我除了他的公司,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

  巨額的賠償金,斬斷我多年潛心經營的事業,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都是我承擔不起的。

  我忽然感到後怕——

  如果被郁瑾言知道,現在和我進行工作交接的迎燈老師就是周凌,他會怎麼樣?

  他會不會認為,一切都是我故意設計的一場騙局?

  他心裡怎麼想我不要緊,可我擔心他因此惱羞成怒,毀掉我的事業。

  我咬緊嘴唇,半晌才道:「如果可以,我還是希望專場的直播嘉賓可以換一位人選,迎燈老師對我們而言真的不是最好的選擇……」

  郁瑾言冷冷地打斷我。

  「你沒有資格再提條件,時虞,」他沉沉道,「還記不記得那一年,你曾經和公司提前簽過一個對賭協議?」

  我的心猛地一沉。

  那年的對賭協議是我主動提出來的,當時公司還沒有現在的名氣,哪怕背靠郁家,在激烈的電商圈裡也很難出頭。

  我當時有一項很好的提案,但容錯率不高,且前期的宣傳投入不小,因此當時的領導並沒有第一時間同意。

  可時機這種東西,本身就是轉瞬即逝的。

  為了讓領導放心,我提出了對賭協議,不僅僅針對那一次的提案,可以用於以後五年的任何一次項目中。

  公司的人看出了我的決心和魄力,應允了那場提案,但也因此,那項對賭計劃也被擱置了下來,一直留到現在。

  我不知道郁瑾言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但——

  我聽見郁瑾言毫無感情的聲音。

  「對賭協議將在這次的專場中生效,如果專場成功,你的年薪和獎金績效將是現在的三倍,但是如果專場出現了任何虧損。時虞,你需要賠償給公司雙倍的專場成本和預期利潤。」

  「如果你無力支付,就請你引咎辭職,承擔賠償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