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田苓完全沒有周琪想的那麼可憐,不得不說周琪的思維很活躍。
真田苓坐在沙發上,腦海深處傳來斷斷續續的疼痛,但是沒關係還在她承受範圍,她想的不是這個事情。
那會兒,真田弦一郎攔住她說話的時候,低頭看她的那一眼,好像眼眶有些紅,就一點點,不是很明顯。
還有真田弦一郎身上的那些傷,這都是個什麼事啊,把人叫過來就是挨頓揍嗎?
真田苓往後一仰,拿手遮住眼睛,微微嘆息一聲,好煩啊。
阿大端了杯熱水,拿了一堆花花綠綠的藥過來,「先吃藥吧。」
真田苓放下手,面無表情的吃下那些藥,再苦澀的味道也隨著水咽下。
真田苓沉默了片刻,「你說,他現在睡了嗎?」
這個他指的是誰阿大自然清楚,「沒睡。」
真田弦一郎這會兒能睡著才怪,阿大在場外看的分明,真田苓的動作把人刺激的狠了。
真田苓坐著發呆,感覺到有點兒不對,她有些奇怪的看向阿大,「你在生氣嗎?」
阿大同樣面無表情,「沒有。」
哦,真田苓想,那就是有了,但是怎麼了?
阿大不想解釋,也沒什麼好解釋的。
他就是覺得真田苓不該低頭,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情能讓真田苓低頭。
阿大看了眼鐘錶,「時間不早了,回屋睡吧。」
真田苓慢吞吞的站起來,又看了看阿大,但是看他沒有任何說話的意思,真田苓嗯了一聲,回房間了。
阿大把桌子收拾了一下,也回屋了,一幫兔崽子淨沒事找事!
真田苓沒有立即睡覺,平時這個時候她早該困了,現在卻沒有半分睡意。
她靠在床邊盯著手機猶豫了一會兒,指尖點點點撥通了真田弦一郎的電話。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快到就像是在手機邊守著一樣,只不過接通後雙方都沒有說話。
真田苓聽著對面傳來的呼吸聲,「哥哥。」
真田弦一郎盯著牆上的字畫,手指無意識的攥緊,「嗯,是我。」
「我...」
真田苓話還沒說完就被真田弦一郎急匆匆的打斷了,「如果是要為你朋友的事情,就不用多說了,他不會有任何事。」
真田苓眼睫微顫,又喊了一聲,「哥哥。」
真田弦一郎閉上眼睛,低聲道,「他會平安回國的,我不會追究任何責任,家裡也不會。」
真田苓其實沒打算再繼續討論這個問題,但是真田弦一郎誤會的有些深,她還不至於半夜三更不睡覺聊這些事情。
「哥哥上藥了嗎?」
真田弦一郎驀的睜開眼睛,「你是在擔心我嗎?」
真田苓嗯了一聲,「有一些。」
真田弦一郎壓在心口的巨石總算挪開了一些,他能夠稍微的喘口氣了。
「不用擔心,都是皮外傷,不要緊的。」
「這麼晚了,還不睡嗎?」
真田苓眼神落在虛空處,「這就準備睡了。」
真田弦一郎:「早些休息吧,不用想太多,周末的話回家一趟吧。」
真田苓:「好。」
掛斷電話之後,真田苓掀開被子躺好,盯著天花板繼續發呆。
真田苓陪著他們玩了最後幾天,其他都還好,只是周琪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好像是在看小白菜一樣。
真田苓問了幾句,周琪也不說,只是對周瑞的事情道歉,接二連三的真田苓就不問了。
東京國際機場,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這裡充斥著離別的悲傷和重逢的喜悅,悲歡離合在這裡淋漓盡致的表達出來。
周琪一家人也要離開了,送行的還有小出裕樹一家。
周琪跟真田苓抱了抱,「對不起啊,這幾天一直給你添麻煩。」
真田苓:「別這麼說。」
周琪眼眶有些紅,「咱們以後還能見面嗎?」
真田苓點頭,「可以的,交通通信都很方便,別想太多。」
周琪用力的點頭,聲音有些哽咽,「那我們要常聯繫,信息及時回啊!」
「好。」
周琪依依不捨的說完,可算是捨得給周瑞騰地方了,這幾天周瑞沉默的厲害,誰問也不多說什麼。
周瑞有些難過的看著真田苓,這次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再見,再見之後又是什麼光景,這幾天他一直從網上搜集些資料,清楚的意識到他跟真田苓的差距,有些不還有的念頭是該放棄了,反正真田苓從來都不知道。
周瑞:「對不起啊,跟你哥哥打架,害你在中間難做了。」
真田苓搖頭,「沒事,我哥哥不會跟我生氣。」
周瑞認真的問道,「他們是不是欺負你了?」
真田苓回道,「並沒有。」
「我們只是不會溝通,還沒有學會怎麼更好的相處。」
「我在這挺好的,你不用擔心。」
周瑞克制住自己不想哭出來,可眼眶還是忍不住泛紅,「好。」
機場廣播開始催促客人有序的登機過安檢了。
周瑞沉默片刻,揚起一個笑來,「我能抱抱你嗎,最後的時間。」
真田苓微怔,「你...」
「不說話就當你默認了。」
真田苓身體有些僵硬,但也沒有推開他。
周瑞在真田苓耳邊說道,「照顧好自己,我走了。」
「妹妹。」
周瑞鬆開,往後退了幾步,「再見。」
真田苓看著他們,「祝你們一路順風,平安回家。」
飛機在雲霄急速划過,只留下一道白線,該走的人都走了。
真田苓在機場的休息區坐下,起太早了有些困,不想動彈,讓她在這休息一會兒再走。
阿大就跟在真田苓身後,觀察了周圍的環境,也跟著坐下了。
不知過了多久,機場上送走了一波又一波的人群,真田苓也坐累了,這才起身離開。
「阿大,我們走吧。」
「好。」
只不過臨走之前,出了一點小問題,一個富二代為了歡迎女朋友回國,送了她一個驚喜。
鋪天蓋地的紅玫瑰花瓣落下,飄飄灑灑仿佛置身於血雨之中,那色澤紅艷的花瓣比鮮血的顏色來的還要艷麗一些,耳邊響起來圍觀群眾的驚呼。
阿大臉色大變,在花瓣未完全落地的時候他就猛地伸手去遮真田苓的眼睛,「別看!」
只是晚了一步,真田苓已經看到了,只一瞬間瞳孔驟縮,手裡的拐杖跌落在地,落地的聲響在周圍激烈的歡呼聲中幾乎聽不到。
真田苓怔在原地,不知道該作何反應,這些來的太突然了,她沒有任何準備,直到一隻手附上真田苓的雙眼。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耳朵也是嗡鳴震震聽不到任何聲響,這時候剛剛印入腦海的那片血雨仿佛更清晰了些,不斷的循環播放。
阿大擋著真田苓的所有視線,「別看別想,我們馬上離開。」
但還是遲了一步,真田苓頭痛欲裂,幾乎撐不住自己的身體,若非阿大就在身邊守著,第一時間扶住了真田苓,她怕是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失態,以一種狼狽至極的姿態。
真田苓痛到無法呼吸,身體都在劇烈的顫抖,腦袋要炸裂一般的痛覺不斷折磨著她。
阿大抱起真田苓大步離開,地上的拐杖孤零零的落在原地,誰也沒空搭理。
阿大試圖平復真田苓的呼吸,緩解她現在的情緒,但是沒有任何效果,在看到真田苓的唇角被咬出血的時候,阿大果斷的把人敲暈,真田苓這才軟綿綿的暈過去,不再有任何反應,只是眉頭依舊緊皺著。
他媽的,阿大現在殺人的心都有了。
他非常清楚的知道真田苓的病例,創傷後應激障礙,能讓真田苓瞬間失控的只有紅色,更準確的說是血色,這種心理疾病只能通過藥物、物理治療來緩解,並不能完全治本,甚至終生不愈。
尤其真田苓她自己就是玩心理的,找心理醫生根本就無效,只會激怒她,造成更嚴重的傷害。
阿大抱著真田苓急匆匆的離開,正好撞上了過來機場的跡部景吾。
跡部景吾臉上的笑在看見阿大懷裡的真田苓時,瞬間冷寂下去,尤其是他發現真田苓跟平時不一樣的狀態。
若是平時,阿大還有心情看他們聊天什麼的,但是現在,他繞過跡部景吾,在他阻攔之前只留下一句,「小子,現在沒空搭理你。」
至於那些敢上前伸手的保鏢,「滾開!」
跡部景吾的身份是尊貴,高不可攀,但不代表阿大就會怕他們,在真田苓沒醒過來之前,這些人都滾一邊去!
保鏢看了看少爺的臉色,終是收回手往後退了退。
跡部景吾臉色陰沉到極致,海藍色的瞳孔是毫不遮掩的森涼,尤其是他看到了地上的那根拐杖。
跡部景吾走過去,也不嫌地上髒,將它拾起來,右手死死的攥緊以一種幾乎要擰斷的力道。
「跟上他。」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保鏢聽懂了,三個人退下去去追阿大的車。
跡部景吾沒跟上去,是因為他知道阿大不會告訴他任何有用的信息,那個男人根本就不是什麼簡單的司機保鏢。
那不如在這裡查清楚,真田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會暈倒,那一眼的交錯,他好像看到苓的唇邊還有血跡。
「機場監控調出來。」
「是,少爺。」
阿大在車裡油門踩到底,去東京的私立醫院和去大阪要經過同一段路,這段時間他要跟松野醫生聯繫,快速的說明情況。
松野醫生沉吟半秒,「直接來我這,她現在是應激反應,你把她打暈她便不會再做出傷害自己的舉動,等她從昏迷中醒過來就會沒事兒,但我要看她的腦電波,你把她帶過來。」
「好,」阿大掛斷電話。
他從反鏡後看到了緊追不捨的汽車,阿大從真田苓的外套口袋摸出她的手機,直接按出跡部景吾的電話號碼,真田苓手機從來不備註,但身為保鏢,該知道的他全部知道。
跡部景吾看向來電人,是真田苓,眸色一寸寸的凍結下去,因為他知道這個時候絕不會是苓給他聯繫。
「阿大。」
阿大也不意外,直接說道,「小少爺,我現在沒空跟你玩,把你的人撤走!」
「目前你們只是朋友關係,你應該知道越界兩個字怎麼寫吧。」
「少爺家位高權重,如果非不聽,我也沒辦法,但後果你自己考慮。」
跡部景吾現在在機場的監控室,他背對著身後的所有人,所以那些機場工作人員和保鏢看不清少爺臉上的神色,但他們能清晰的感受到少爺身上透出來的陰寒,比空調還要冷上三分,保鏢默默的無聲的往後退了幾步。
跡部景吾的心情確實是相當的糟糕,他什麼時候被人這麼陰陽怪氣的嘲諷!
跡部景吾硬生生壓著心裡的火氣,冷聲問道,「她怎麼樣了?」
阿大:「要緊的話,她會跟你說。」
換句話說,如果不要緊,或者是他不重要,真田苓就不會跟他說任何話。
這是把問題提到了真田苓身上,跡部景吾就是再大的怒火也不會跟真田苓多說一個字。
阿大意思帶到了,直接掛斷電話,他不是不能甩開身後的車輛,只是不想耽誤時間,更何況他們確實挺麻煩的。
跡部景吾看著被掛斷的手機,突然笑了一聲,驚的保鏢又不著痕跡的往後退了退。
然後,砰的一聲,手機砸在牆上,摔得是四分五裂,拼都拼不起來。
跡部景吾眼皮微抬,「監控時間再往前。」
工作人員不知道這明明就是小孩子,怎麼身上的氣勢比成年人發怒還要來的恐怖一些。
這少年的聲音是挺好聽的,就是聽著太滲人了些,後背驚的起了一層白毛汗。
工作人員不自覺的咽了口唾沫,把監控的時間再往前調,也不知道這人到底要看什麼。
「停下!」
工作人員被嚇了一跳,手指抖了抖才按下暫停鍵,「停,停好了。」
跡部景吾看著屏幕里真田苓和那一群華國的朋友,聊了些什麼不知道,但是看到真田苓和那個男生抱在一起的時候,跡部景吾唇角抿的死緊,眼神都透著一股子狠戾。
所幸時間不久,一觸即分,真田苓在送走他們之後並沒有立刻離開,反而是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休息。
跡部景吾看著真田苓的側臉,指尖忍不住用力的抓住椅子扶手,你是難過嗎?
跡部景吾閉了閉眼,讓工作人員加快這一段,直到真田苓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