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一章 鎩羽而歸

  呼韓邪出離憤怒。

  他也看出不對。

  金衫會殺手已經損折不少,但是直到現在,仍然未能突進一步。

  這與他預想的可完全不一樣。

  「會主……」

  手下長老也開始猶豫:「拖的時間太久了。」

  金衫會精銳盡出,幾乎是以千人殺一人,但是在那如蟒如蛟的劍法面前,任是如何,不能前進一步。

  明明感覺對方馬上就要力竭而倒,偏偏他就是能夠不知怎麼繼續挺下來。

  再這樣下去,就是給人看笑話了。

  呼韓邪的臉色愈陰沉,偏偏無能為力。

  ——他也已經出手,並未能改變戰局。

  圍殺宣家小子的,並不止他們一家。

  他回頭環顧,山峰巍峨,回音裊裊,仿佛都是在嘲笑。

  「他們……應該都到了吧。」

  再這樣下去,就是一場鬧劇了。

  「撤。」

  金衫會主當機立斷。

  損折極多,全無建樹,對方還有沈三公子未曾出手——在搞清這個無名劍客的來歷之前,實在不適合繼續戀戰。

  金衫會殺手悍不畏死,但終究是被這詭異劍法殺得膽寒,之前會主不說話,當然無人敢退。如今會主嚇了命令,就如退潮一般,剎那間退的乾乾淨淨,若不是拋下一地血跡與屍體,仿佛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咳咳咳——

  淵山陡然放鬆下來,長劍拄地,口鼻溢血,咳得天昏地暗。

  在他身周,屍橫遍野。

  此一役,「病劍仙」淵山一舉成名。

  金衫會出動千名高手,未能越過淵山的長劍一線,死一百零九人,傷無數。

  天下震驚!

  原本以為,追殺宣家遺孤的唯一障礙,只是那位號稱大劍客的沈振衣,沒想到他尚未出手,金衫會便踢上了鐵板。

  「病劍仙淵山?這是什麼人物,他怎麼會九大秘劍中的潛龍勿用?」

  「他與刺殺元王爺那個紅衣少女,有沒有什麼關係?」

  「不管如何,此人以一劍阻住金衫會,已經名動天下了。」

  「可惜,就算他再厲害,終究還是要死。」

  守護宣家的血脈,這是一條必死之路。

  不管是那位傳言中的大劍客,還是這位新崛起的病劍仙。金衫會鎩羽而歸,並不代表他們就此善罷甘休,捲土重來的時候,必然更加可怕且毀滅。

  何況——要對付他們的,並不是僅有金衫會一家。

  「天暗了。」

  淵山渾身浴血,嘴角卻仍然帶著笑容。

  他走到嚇呆了的宣演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往前走一段,然後就找地方休息。」

  每一處傷口都在痛。

  化蛟之後的消耗,更是讓他恨不得倒頭暈過去。

  ——但一切還沒有結束。

  宣老大人的託付,是讓他護著宣演回鄉。

  現在他們走的路,還早得很呢。

  「你……你沒事吧……」 .

  袁小姐目瞪口呆,擔憂問道。

  「沒事兒!」

  淵山故作瀟灑:「我受過的傷,比這嚴重一百倍。」

  他單手撈起宣演,一邊向前疾奔,一邊齜牙咧嘴笑道:「我以為金衫會殺手都是三頭六臂,沒想到也不過是酒囊飯袋的膿包!」

  看淵山擦身而過,楚火蘿頗為佩服:「這人倒也不算是吹牛。」

  能夠一人一劍,死戰不退,不說劍法如何,這份忠勇義烈之氣,就讓人激賞。

  「還有的看呢。」

  沈振衣淡淡一笑,拍了拍水晶王座的扶手,漫不經心道:「走了。」

  既然答應了袁小姐,縱然這一路是淵山的舞台,也要從容跟上。

  畢竟對於三名弟子來說,這也是一場修行之旅。

  這一戰激烈,耗時雖然不長,但也逼近了黃昏時分,等到他們徹底走出血腥與殺戮之氣籠罩的範圍之外,天色已經斷黑。

  月眼懸於中天,林中老鴰慘叫,薄霧迷離,樹影綽綽,陰森恐怖。

  宣演到底是個孩子,如今倚靠在淵山的肩膀上,微蹙著眉頭進入了夢鄉。

  淵山怕驚醒了他,特意放慢了腳步。

  「我們找個地方落腳。」

  這裡看似是荒郊野外,但畢竟是玄天城範圍之內,強大的凶獸潮被阻隔在外,他們不必擔心夜晚猛獸的襲擊,但無論如何,終究是必須休整一下。

  「前方五里之地有座破廟。」

  沈振衣閉著眼睛,仿佛走過一遍,對路徑熟悉得很。

  五里之地,對於神人境高手來說,瞬息可至。

  淵山精神抖擻,身子一晃,疾奔幾步,睜眼細看,果然見群山掩映之中,一座古廟慘白的牆壁宛然。

  飛檐傾頹,匾額歪斜。

  看來是廢棄已久。

  「正好……」

  淵山長呼了一口氣,本來也不方便招惹到無辜之人,有這種避風的廢棄古廟,最適合作為他們的落腳點。

  他感應廟中無人,抱著宣演,從正門昂首直入。

  「鐵檻廟。」

  袁小姐注意到已經破裂的匾額,這名字甚為陌生,也從來沒聽他人提過。但不知怎的,就有一種洶湧的壓力撲面而來,讓她覺得渾身戰慄。

  她不敢再多看,又擔心宣演,急急尾隨淵山進廟。

  就見淵山尋了一堆乾草,將熟睡的宣演放在草堆上,這才悶哼一聲,靠著神像前積灰的香案坐下,從懷裡掏出上藥,內服外敷,身上的傷口猙獰可怕。

  沈振衣看著破廟的匾額,略發怔了一會兒,輕輕拂袖,遙遙抹去浮灰,將其扶正。

  這裡早八百年沒人了,自然也不會有什麼香火。

  月涼如水。

  「他們果然停在了這裡。」

  在不遠處,有幾撥人正盯著這一座破廟。

  「看來他們也不糊塗啊。」

  有人嗤笑,有人肅然。

  「那個病劍仙淵山,已經是強弩之末,若是再跑下去,不用我們出手,自己就要丟了性命。若是還想一戰,就該就地休整,以逸待勞。」

  「但他以為,他但敵人就只有金衫會麼?」

  「今日這座破廟之中,一個人都活不下去,一個人都別想逃出生天!」

  幾處追兵,各自都在下著格殺勿論的命令。

  金衫會主呼韓邪位於西北,帶著殘存的會眾,面色惱怒,直勾勾盯著一個帶著金龍面具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