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還沒反應過來,貨車已經猛地顫抖,仿佛要散架了一般,可怕的引擎轟鳴聲,震耳欲聾!
他忙抓著扶手,臉色瞬間慘白,他經受過專業訓練,不會輕易被嚇成這樣,除非忍不住。記住本站域名陳燃這樣的開車方式,他真是沒有見過!
貨車輪胎摩擦出一陣陣白色煙霧,在後車燈的照射下,翻騰四起。
陳燃看了一眼後視鏡,見後車跟著提速追了上來,嘴角一笑,方向盤猛地一打,便從岔路開走,跟前車走不一樣的方向。
身後的車顯然沒有想到前車會突然有動作,猶豫了片刻似乎在做判斷,旋即立刻跟著打方向,追著陳燃的車而去。
在他們看來,若不是有問題,前車怎麼會跑那麼快?
兩輛車前後追逐,陳燃開得越來越快,小王看著車窗外兩邊景色飛快倒退,心臟已經懸了起來,他轉頭看了一眼時速表,過百了!
這是在國道上,就算晚上沒有別的車,貨車開這麼快也很恐怖的好吧。
可看陳燃的表情,平靜地如秋水一般,毫無波瀾。
一手換擋,一手把著方向盤,看過去動作十分瀟灑,可小王是真的怕啊!
最讓他心驚肉跳的是,身後的車也開這麼快,似乎盯上了他們,不肯放手。
他不敢開口說話,怕讓陳燃分心,一隻手抓著扶手,另一隻手死死掐著自己的大腿。
太刺激了!
後頭的車,幾乎瘋了一般,拼命追趕,已經開到了極限,可前頭陳燃卻依舊沉穩,見後車快跟不上了,稍稍鬆了點油門,始終保持著距離。
眼前就是一個轉彎,在山包後面有一塊空地,陳燃已經提前查勘過了。
他一腳剎車踩下,發出刺耳的響聲,順勢方向盤轉了一個圈,整個車身甩尾倒入山包之後,一氣呵成!
小王感覺晚上吃的飯都快要出來了,陳燃開車太可怕了!
「下車!」
陳燃把車停好,取下安全帶便飛快下了車,小王不敢耽誤,急忙跟上,兩個人從車上剛跳下來,兩道車燈猛地照射而來,一陣急促的剎車摩擦聲音刺耳,旋即便撞上了陳燃他們的車。
「砰!」
濃煙四起。
後車玻璃都碎裂成一片一片,開車的人滿腦袋是血,正齜牙慘叫著。
他怎麼都沒想到,這個彎轉過來陳燃就停車啊!
「啊……怎麼開的車!」
副駕駛座上的人,腦袋眩暈,車燈破碎黑暗一片也看不清什麼東西,他咬著牙解下安全帶,要不是剎車及時,這一車人都得完蛋!
昏暗中,他看到前車邊上站著兩個人,一個平靜地看著他,另一個正拿著夜視相機,對著他們的臉拍。
這一次,小王把閃光燈打開了。
「拍好看點,這幾個都是重點。」陳燃道。
「好的。」
小王壓著反胃,強忍著嘔吐的衝動,心想著下次陳燃要開車,他是真不敢做了,比過山車還要嚇人。
「幹什麼!你們幹什麼!」
後車兩個人跳了下來,一人指著陳燃兇狠大吼,另一人急忙跑到後車廂將車廂打開,不過一會兒,十幾個昏頭昏腦的人走了下來,站都站不穩,還要幾個人腦袋上有大包,剛剛那一撞,讓他們差點沒撞暈過去。
「這幾個也要拍,都是重要人物。」
陳燃絲毫不理會,指著又下車的幾個人,「注意要正臉,上報紙要拍得好看點。」
聽到上報紙,十幾個人臉色變了。
「你們不是夜夢酒吧的人?」
「誰說我們是了。」
「那你們跑什麼?」其中一人氣惱道。
「那你們追什麼?」
陳燃看著他。
「找死!」
幾個人怒罵一聲就要動手,小王立刻要收好相機。
「你別動,繼續拍。」
陳燃扭了扭手腕,見幾個人衝過來,閒庭信步般走過去,一邊道,「拍好看點。」
砰!啪!鏗!
小王不斷捕捉著鏡頭,閃光燈一陣又一陣,接連拍了十幾張,拍得不好的立刻開口:「燃哥,身子再側一點,對對對,保持一下,好嘞!」
一分鐘不到的時間,十幾個人都躺在地上,不是捂著膝蓋,就是捂著肚子,一個個難受得連叫都叫不出來。
陳燃拍了拍手,轉頭看向小王:「每個人都拍了吧?」
「拍好了,放心吧。」
「都綁起來吧。」
陳燃吐出一口氣,見有人想掙紮起來逃走,一個眼神過去:「再跑,這可能是你這輩子最後一次走路了。」
聞言,那個人忙又倒了下來,不敢動彈,乖乖讓小王將他綁了起來。
……
彼時。
夜夢酒吧。
喬雨姍皺著眉頭,臉色不太好看,站在他身前的幾個人,同樣沉著臉,盯著跪在那個年輕人。
「我電話打了啊!我當著你們的面打的!」
「他們也確定會去劫你們的貨,這你們都是聽到的啊!我沒有騙你們!」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啊!」
那年輕人滿臉驚恐,渾身瑟瑟發抖,他已經按照喬雨姍的要求去做了,劉成傑早就盯著這個機會,不可能不動手的。
喬雨姍布置好了陷阱,可竟然沒人進來。
「老闆,我們一路上都沒有發現有人跟著,一直到開回來,也沒人對我們下手,車裡十幾個兄弟都做好準備了,但……」
「哦,我想起來了,就出港口的時候,有一輛車擋著我們的路,被我們超車之後還追了一段,然後就被我們甩遠了。」
喬雨姍一聽:「什麼車?」
「一輛普通的貨車,比我們先離開港口,不像是劉成傑的人。」
手下認真道。
自己精心布置的一招,竟然被人破壞了,喬雨姍可不覺得劉成傑有這麼聰明,會想到這是個陷阱,他們不出手來搶自己的貨,絕對不是因為劉成傑發現了。
「那輛貨車跟我們的貨車是一樣的麼?」她突然問道。
「差不多吧。」手下回憶了一下,晚上後視鏡也看不太清楚,貨車基本都一樣,他只注意到顏色是相同的。
喬雨姍明白了。
不是劉成傑沒動手,而是有人截胡,攔住了劉成傑的人,故意不讓劉成傑那些人掉進自己的手裡。
是誰呢?
她本想抓住劉成傑的得力幹將,反將劉成傑一軍,步步緊逼,讓劉成傑走投無路,現在看來,有人暗中出手,似乎跟自己想到一塊去了,只是方法卻完全不同。
「老闆,要找出這輛車麼?」
「不用。」
喬雨姍搖頭,「你們也找不出來。」
她知道是誰了。
……
與此同時,一直呆在紅太陽撞球城等消息的劉成傑,焦急萬分,來來回回在辦公室里踱步,始終心神不寧。
這都一晚上了,什麼消息都沒有,也聯繫不上人,他怎麼可能不著急。
手機就沒停過,隔幾分鐘打一個,可始終沒有人接聽,劉成傑都快急瘋了。
「砰!」
辦公室的門被人推著進來,劉成傑忙抬頭。
「老六,情況怎麼樣?聯繫上了沒有!」
老六臉色難看,沒有說話,直接打開辦公室里的電視,立刻調到新聞頻道,將遙控器重重砸在沙發上。
此刻,新聞頻道正在連續不斷播報新聞。
「本台新聞報,警方抓捕一批違法分子……」
聽到這一句,劉成傑的心猛地沉了下來,被抓了?怎麼可能!
「這批違法分子近期在海城作案數十起,進入各工程項目工地偷盜鋼筋,轉手銷贓獲得非法所得……」
劉成傑嘴唇顫抖,看著電視畫面上,自己那十幾個手下,氣得臉色一下子就白了。
偷盜鋼筋?
他們不是吸毒販毒被抓,是偷盜鋼筋被抓?開什麼玩笑!
自己的手下什麼時候已經淪落到要去偷盜鋼筋討生活了?不可能!這簡直就是在他臉上狠狠抽了一巴掌,跟著他劉成傑混,都已經混到要去偷鋼筋養家了?
「這不可能。」劉成傑道。
「電視都上了!丟人!」
老六怒罵,「你讓圈子裡其他人看到這消息,怎麼看我們?啊!」
讓他們去搶夜夢酒吧的貨,他們倒是好,跑去工地偷鋼筋,還被警察抓住,老六現在寧願這些傢伙是販毒被抓,那至少沒有損他們在圈子裡的名聲。
偷鋼筋!
丟人!
劉成傑緊握著拳頭,用力搖頭:「這絕對不可能,他們不會幹這樣的事情,我讓他們去劫夜夢的貨,他們怎麼可能去工地偷什麼鋼筋?」
「現在說這個有意思麼?」
老六冷笑一聲,「人髒並獲!他們的貨車上就是工地的鋼筋,有人舉報,有警察抓捕!現在各大電視台都在播放,你覺得誰還看不到?老劉!在這圈子裡,你名聲臭了!」
跟著劉成傑,付輝被抓去坐牢這都不算什麼,哪個老大手下沒進去過。
在裡面還能保住老大,就說明老大帶人帶得好,手下兄弟講義氣,這不是壞事,反而能吸引來更多人追隨。可現在,手底下十幾個人已經淪落到去工地偷鋼筋,就算不是真的,可新聞出來了,人髒並獲,劉成傑就是跳進海里也洗不清。
要不了多久,圈子裡就會傳開,跟著劉成傑混不下去,都要淪落到去偷鋼筋賺錢養活自己。
他劉成傑丟得起這個人?
劉成傑深吸幾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可始終無法平靜,他簡直要瘋了。
「能撈出來麼?」
他轉頭看著老六,知道老六認識的人多,如果是花錢的事,不管花多少,都要把這件事給處理了。
混圈子的,沒有什麼比威望更重要,沒有什麼比面子更重要!
「撈個屁!」
老六直接站了起來,語氣不善,「劉成傑,事情都到了這一步,還他娘的管你什麼面子?我告訴你,這件事就是因為你,你讓他們去劫夜夢的貨,結果呢?貨呢?這事恐怕就是夜夢的陷阱!」
「你就算去找夜夢也沒用,人已經進去了,臉也已經丟了,你應該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還有其他兄弟該怎麼辦!」
他氣得聲音都吼起來,辦公室隔音效果極好,外面依舊能聽到。
「要是其他兄弟都覺得跟著你沒飯吃了,後果是什麼,你比我清楚!」老六惡狠狠道,「到時候會不會有人背叛你,我可說不準!」
「他們敢!」劉成傑怒吼。
「呵呵,人為財死,老劉,咱們這一路混過來的,你也不是沒背叛過以前的大哥,大家為的都是錢。」
老六陰陽怪氣笑著,「大家肯跟著你,是因為你上面有黑巾,能弄來貨,讓大家有的吃有的喝,你要弄不來貨?你算什麼東西!」
「老六!」
劉成傑眼睛瞪得老大,老六跟了他十幾年,現在說這種話,讓他很不舒服。
「咱們十幾年的兄弟,你現在說這樣的話?」
「就他娘的是兄弟,我一直在幫你,一直在勸你!不然老子早就走了!」老六咬著牙,眼睛通紅,「你看著辦吧,再弄不來貨,手下那幫兄弟我鎮不住了,到時候要是有人把你的事捅到警察那去,你別後悔!」
說完,老六轉身離開,狠狠摔門,震得牆壁都在搖動。
劉成傑就好像被抽空了皮囊,整個人精氣神都快沒了。
要是自己拿不到貨,手下那些人還會忠心跟著自己?不可能。
恐怕在裡面的付輝,第一時間都會出賣自己,那自己就徹底完了。
他能混到今天,就是因為以前跟的是黑巾,能弄來好貨,在海城圈子裡有點名氣,要是連這最根本的東西都失去了,別人未必會再賣他面子,會把他當大哥。
劉成傑沒想到,自己會落到這個地步。
看著電視新聞里還在滾動播放,他的臉色漲紅,用不了多久,他的名聲就要徹底臭了。
跟著他混要混到去工地偷鋼筋……這真的讓劉成傑氣得要吐血。
不管這是不是別人陷害,都已經不重要了,他若是不能及時拿來貨,不能鎮住手下那些人,他會死得比別人都快!
劉成傑坐在沙發上,看桌上有一包煙,他從來不在自己的辦公室抽菸,此刻卻是拿出一根放進嘴裡,點火的手指都在顫抖,摸爬滾打這麼多年,什麼時候丟人丟到這份上了。
「不行,我得再弄點貨來,要不然就真的完了。」
劉成傑猛地吸了一口煙,嗆得眼淚直流,立刻拿出了手機撥通號碼,臉上滿是焦急,聽著電話里嘟嘟提示音,他一隻手敲打著桌面,毫無節奏。
「接電話,接電話,接電話啊!」劉成傑心裡喊著。
好一會兒,電話那頭才有了聲音。
「大哥,是我成傑,在哪呢?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你!」劉成傑急忙道。
……
人要是被逼得走投無路,臉上的焦慮藏都藏不住。
心理防線緊繃著,幾乎已經到了臨界點,真是隨便一根稻草,都能壓死這頭駱駝。
劉成傑安排了最好的地方,好酒好菜準備著,頭牌公主伺候著。跟了黑巾這麼多年,他非常了解黑巾的喜好,總是能討得黑巾開心。
這也是他能混到今天這個地位的原因。
左等右等了一個多小時,約好的晚飯都成了夜宵,劉成傑急得不行,卻不敢再給黑巾打電話,只能一遍又一遍看時間。
好不容易,聽到貴賓包廂外有了聲音,他急忙站起來跑了出去。
「大哥!」
劉成傑激動道,「你可來了喲!」
「上菜上菜!馬上上菜!」
他一邊招呼著,請黑巾進了包廂,又吩咐手下就在門口守著望風。
黑巾臉色不太好看,進了包廂就坐下:「倒酒。」
劉成傑忙開了酒滿上。
今天這頓飯,肯定是吃得不開心了。
黑巾知道劉成傑找自己是為了什麼,這段時間不只是劉成傑,還有其他一些跟著自己的心腹,都快煩死他了。他也知道現在缺貨,哪裡都需要貨,可萬東成那邊不肯交易,他去哪裡弄貨?
「大哥。」劉成傑開口。
黑巾伸手擺了擺,示意劉成傑不要說話,一口將酒悶了,又讓他倒酒,「我知道你找我是為了什麼,今天我來這麼遲,就是去辦這件事的。」
聞言,劉成傑心中一沉,看黑巾的臉色,這事怕是沒有辦好。
「我實話跟你說,存貨是還有一些。」
聽到這話,劉成傑臉上閃過一抹驚喜,有貨就行!
「但我拿不到。」
黑巾把酒又灌了下去,臉上都是不滿,幾乎壓制不住。現在連他,都已經拿不到貨了。
一想到被拒絕,甚至是搬出萬東成來拒絕自己,黑巾就覺得憤怒。
自己跟著萬東成打江山多少年了?
為他背鍋,幫他做事,又付出了多少?
現在萬東成明顯就是不信任自己,連貨都不讓自己經手了,這算什麼。
黑巾怎麼能不鬱悶。
「大哥,怎麼、怎麼會呢?你都拿不到貨?你是萬總……」
劉成傑急了,拿不到貨,他恐怕真的會死,手下那一批人已經按捺不住了。
「是個屁!」
黑巾怒罵,一把將杯子狠狠摔在地上,頓時酒杯支離破碎。
「我是真搞不懂他是怎麼想的,可能他老了,真的老了,膽子也變小了。」黑巾咬著牙,一身彪悍的氣息釋放出來,「天天聽曲兒遛鳥,過著退休的生活,哪裡還管手下兄弟的死活?」
黑巾深吸了一口氣,越說越激動。
這憋在心裡已經很久了,幾次找萬東成說,都是被罵出來,他哪裡還忍得住。
「大哥,我們真的快堅持不住了。」劉成傑無奈道。
他就想著請黑巾出來,讓黑巾幫忙想辦法,可現在看來,黑巾也無能為力了。
「堅持不住也得堅持著!」
黑巾朗道,「現在還有別的辦法麼?」
「我們不能自己找貨麼?」劉成傑咬牙道。
黑巾眼皮微微抽動,抬頭猛地盯著劉成傑,眼神十分嚇人,嚇得劉成傑一動不敢動,也不敢再說話。
見黑巾不說話,劉成傑喉結滑動,連呼吸都快停止了,緩緩道:「我、我就隨口一說。」
「哼。」
黑巾又拿了一個杯子,「倒酒!」
「大哥,反正我劉成傑是跟著你,從一個小混混走到今天,我的一切都是大哥給的,這條命就是大哥的。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跟著你。」
劉成傑表著忠心,到這個時候,他除了抱緊黑巾的大腿之外,已經別無選擇。
就算沒有貨,但背後是黑巾,至少都幾分安全感吧。
黑巾沒說什麼,這段時間找他的人不少,都跟劉成傑一樣,被逼得走投無路了,再沒有貨進來,誰也繃不住了。
到時候不只是劉成傑他們日子不好過,他黑巾同樣混不下去!
猛地灌了幾杯酒,黑巾便起了身:「這事情,我會再想辦法,最近你安分點!」
說完,黑巾直接離開。
菜才剛上來,他是一點胃口都沒有。
劉成傑看著滿桌的菜,看著破碎的酒杯,一臉絕望地發著呆。
黑巾說去想辦法,可看黑巾剛剛的臉色,他要是有辦法,今天就不會是這種表情了。事情難辦了,現在別說想過得滋潤,就是想活下去,都難。
等消息吧。
劉成傑知道現在自己除了等黑巾的消息之外,其他什麼都做不了,他倒是想照其他渠道進點貨,至少先渡過這道難關,可這是犯了萬東成的大忌!
要是被萬東成知道,自己就徹底完了!
「老大,黑巾大哥已經上車走了。」
手下走了進來回復道。
「我知道了。」
劉成傑無力揮了揮手,「喊他們兩個都進來吃,別浪費了。」
說完,他坐下顯得有些頹喪,給自己倒了杯酒,心裡思考著還有沒有別的什麼出路。
正想著事情,手機響了起來。
劉成傑看是一個陌生號碼,沒心情理會,手機卻是恨固執,停了一會兒又繼續響起來。
「餵?」
劉成傑不耐煩地接聽,語氣不善,「誰啊!」
剛聽到對面的聲音,他的臉色就變了,轉頭看了看四周,示意幾個手下不要說話。
劉成傑走到窗邊,壓低聲音道:「你到底是誰?」
他的臉色陰晴不定,瞳孔收縮,一隻手撥開窗簾,小心翼翼朝著外面四周看,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可電話里這個人怎麼會知道,自己今天跟黑巾見面了?
「你想做什麼」
劉成傑語氣有些森冷,打了個手勢,幾個手下立刻會意,衝到門口做好準備,以防有什麼意外。
他聽著電話,臉色幾次變化,好一會兒手才緩緩放下,表情十分複雜。
「老大?」
手下擔心喊道。
「沒事,吃吧。」
劉成傑搖了搖頭,「吃飽了跟我去個地方。」
如果電話那頭真的有誠意,他倒是不介意能合作看看,但自己本還想找對方麻煩,對方會這麼客氣,主動邀請自己加入合作?
……
第一次來夜夢酒吧。
劉成傑不敢大意,帶的五六個人都是自己手下一等一的好手,進別人的地盤一不小心可能連命都會丟了。
不過約在這麼熱鬧的時間段,他倒是稍稍放下心來,看來對方多少還是有點誠意的。
外頭留了兩個人策應,一旦有什麼事情可以第一時間喊人支援。劉成傑做事還是夠小心,不然也活不到今天。
他們徑直從一側的走道穿過,不理會舞池裡扭動的人群和震耳欲聾的音樂,對劉成傑來說,這些沒有任何吸引力。
他今天到這裡來,只為了一件事。
接待他們的包間裝修有些特別,一眼看過去就知道肯定是女人的想法,這夜夢酒吧的女主人,劉成傑不是第一天知道了,自己安插的線人,早就把相關信息傳回來了。
「老大,沒什麼問題。」
手下四處檢查了一下,房間裡沒有什麼異常,也沒發現什麼錄像和竊聽設備。
劉成傑點了點頭,坐在沙發椅上,耐心等待著。
對方邀請自己來,總不會是開玩笑。
過了許久,都沒見有人來,甚至連個送茶水的都沒有,似乎故意晾著他們。
劉成傑並未生氣,道上的規矩他懂,換做是他同樣是這樣的做法,不會把自己的姿態放得多低,掌握主動權的人,才有說話的權利。
噠噠噠。
高跟鞋的聲音傳來,主人來了,讓劉成傑等待時間的長度,這個度把握得極准,既讓劉成傑明白自己的意思,又不至於讓劉成傑焦躁不滿。
門推開,一身紅色長裙,高貴如女王般的喬雨姍邁步走了進來。
如此絕色的模樣,讓劉成傑的眼神不禁有些定住了。
真正見到本人,他才知道這個老闆娘到底有多大的魅力,怪不得能短短時間就在海城站穩腳跟,不僅有實力,長得也好看。
長得好看,就是女人的資本,男人比不上的資本。
「讓劉總久等了。」
喬雨姍笑笑,略表歉意。
雖是客套,但該客套的話就得說。
劉成傑站了起來,一臉笑意走過去,跟喬雨姍輕輕握了手,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對手,反而更像是多年的老友:「哪裡,杜莎小姐在海城做生意這麼久了,劉某今日才上門拜訪,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啊。」
他招了招手,手下送上一個精緻的禮品盒。
「夜夢酒吧開業,我沒來得及來道賀,這一份心意,希望杜莎小姐不嫌棄。」
喬雨姍笑了笑,身後的手下立刻上前接過。
「劉總的禮物,那我肯定要好好收藏著。」
喬雨姍伸手,「請坐。」
兩人坐下,茶水送來,就像兩位朋友許久未見,彼此寒暄起來。
喬雨姍問了些海城發展的事情,聽起來就像在跟劉成傑請教,而劉成傑也沒有絲毫不耐煩,一一解答,介紹著海城這些年的發展,邀請喬雨姍在海城紮根,一起合作發展。
始終,都沒有聊到劉成傑想聽的話題。
微微沉默一陣後,劉成傑放下了茶杯,輕笑道:「杜莎小姐這次回海城,想必是想大幹一場吧?只是小打小鬧顯然不是杜莎小姐的風格啊。」
「劉總覺得我在海城能大幹一場麼?」
喬雨姍玩味道,「我只是個女人,這沿海地帶臥虎藏龍,我想做點事業,難啊。」
「杜莎小姐說笑了,以你的能力,不說海城,就是整個沿海,又有幾個人比你厲害?劉某不是恭維杜莎小姐,在這個圈子裡混,向來有一說一的。」
他笑呵呵道,「我的確挺好奇,杜莎小姐到底想做什麼。」
「比如說,今日邀請我來,不會只是聊聊天,喝喝茶吧?」
眼前這個女人,知道自己今天跟黑巾碰了頭,更清楚黑巾那邊也幫不了自己,現在的自己,已經走上了絕路,幾乎自己走的每一步,她都清楚!
劉成傑都懷疑,到底是自己安插了線人在她身邊,還是自己身邊有她安插的人。
「我啊,只是想跟劉總交個朋友。」
喬雨姍輕笑,「人在江湖,多一個朋友,就多一條路,劉總你說是不是?」
見劉成傑點頭,她換了一個語氣:「我聽說,劉總現在似乎遇上一些麻煩?不知道作為朋友的我,能不能幫到你呢?」
劉成傑瞳孔一縮。
「一些小麻煩而已。」
「是麼,劉總果然是大人物,處事不亂,手下都快翻了天,依舊能穩坐釣魚台。」喬雨姍看著劉成傑,一臉的佩服,「既然不需要我幫忙,那就算了,我相信劉總自己能夠解決。」
說完,她捧起茶杯,細細品茶。
劉成傑心中咯噔一聲,這個女人好生厲害,言語之中就拿捏住自己,更是將主動權握在手中。
自己若是不說話,那今天的談話恐怕就到此為止,自己白來了。
而自己一旦開口,毫無疑問這場交鋒他就陷入被動,喬雨姍要開什麼條件,他怕是沒有資格討價還價了。
厲害的女人啊。
劉成傑思考片刻,靠在沙發上,直接道:「明人不說暗話,杜莎小姐如果要幫我,怎麼幫?又是什麼條件。」
「我不喜歡拐彎抹角,如果條件可以,那我們有的談,如果不行,今天能喝到杜莎小姐的茶,那也是劉某的榮幸。」
他心裡想清楚了,若是可以付出的條件,那自然可以考慮,現在沒有什麼比自己的命重要,一切都等先過了這個難關再說,以後大家的關係會變成什麼樣,誰知道呢。
「條件?」
喬雨姍搖頭,一臉好笑的表情,「我說了,我是想跟劉總交個朋友,幫朋友還要提條件,那不是太過分了麼?」
劉成傑一怔,沒有條件?
他第一個念頭,這是一個陷阱!
「杜莎小姐,我們不開玩笑,你不是做慈善的,毫無條件幫我,我這心裡有些害怕啊。」
劉成傑故意道。
「我就說劉總是聰明人,瞞不過劉總啊。」
喬雨姍緩緩道,「其實也算不上什麼條件,我就是想跟劉總合作,一起賺錢。我在海城人生地不熟,想把事業做大做強太難了,需要有人本地人幫忙,想來想去,劉總都是最合適的人。」
合作?
……
劉成傑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雙方說白了其實都是對立的人,怎麼可能合作?
要是讓黑巾知道自己跟夜夢酒吧合作,他不得要了自己的命!
眼前這個女人只是在想海城站穩腳跟,在這裡發展,劉成傑是不會相信的。哪怕他是第一次見到喬雨姍,他都能感覺到,眼前這個女人很不簡單,若是小看她的話,會付出很大的代價。
「合作?」
劉成傑道,「杜莎小姐生意做得這麼好,要做大做強不過是時間問題,哪裡需要劉某幫忙啊。」
「你這個笑話不好笑啊。」
他頓了頓:「我也不瞞杜莎小姐,劉某在海城,不過是小魚小蝦而已,微不足道,就算是想幫杜莎小姐,心有餘也力不足啊。」
喬雨姍似乎並不在意。
她看著劉成傑:「合作不合作,這個劉總自己考慮,我是想交劉總這個朋友,所以自然會拿出點誠意來,至於能不能合作,也看緣分,劉總你說呢?」
「我知道劉總最近很缺貨,剛好我這裡有,數量不算多,但應該能緩解下劉總的壓力。」
喬雨姍十指交叉,顯得十分端莊、大氣,「既然是朋友了,價格上我只保證自己不虧本,不賺劉總一分錢,這是我的誠意,至於劉總要不要,我總不能強求吧?」
劉成傑心動了。
這才是喬雨姍想給自己的好處!
什麼合作?不過是藉口而已。
她想給自己貨,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她想把自己拉入她的陣營之中!
一旦自己拿了喬雨姍的貨,那黑巾自然是要斷了,想吃兩邊,自己可沒那個命!
劉成傑的確心動了,但同時也在猶豫和忐忑。
現在的形式很嚴峻,黑巾這邊再拿不到貨,自己死路一條,而自己拿了喬雨姍的貨,那就是宣布跟黑巾要斷了,同樣是得罪黑巾啊。
他看著喬雨姍,喬雨姍也看著她,臉上帶著微笑,始終從容不迫,看不出有任何情緒變化,這哪裡像個年輕的女人?
劉成傑知道,選擇權現在在自己手裡。
「我想考慮一下。」
劉成傑道。
「當然。」
喬雨姍笑道,「做生意就得深思熟慮,衝動做的事情,往往都是錯的。」
「劉總,你可以慢慢考慮,我的誠意已經給你了,不管接受不接受,大家都是朋友。」
她起了身,劉成傑跟著站了起來。
話聊到這裡,該說的就已經說清楚了。
「多謝杜莎小姐的茶,留步。」劉成傑點頭致意,便帶著自己的人離開。
「劉總慢走。」
喬雨姍道。
她看出了劉成傑的猶豫,同樣看出了他走投無路,答應自己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看著劉成傑離開,喬雨姍的臉色漸漸變了,變得冰冷,無情,甚至有些冷漠,跟剛剛滿臉笑意的她,完全就是兩個人。
都說成年的女人往往隱藏著可怕的一面,在這種圈子裡,能混到這個地位的女人,恐怕比豺狼虎豹都要厲害幾十倍!
「做準備吧。」喬雨姍吩咐道,「他很快就會答應了。」
「是!」
從夜夢酒吧離開,坐在車上的劉成傑臉色很複雜。
喬雨姍這是要拉攏自己,條件就是幫自己渡過這次難過。
他不懷疑喬雨姍有這個實力,自己安插的線人送來不少情報,喬雨姍的確有貨,而且量還不少,現在海城中據說流通的多數都是從夜夢酒吧出來的。
但他若是答應了,黑巾那邊不好交代啊。
劉成傑很頭疼,靠在后座上,感覺腦袋緊繃著,一時不知道該作何選擇。
…………
另一邊,緝毒大隊中。
看著電視上滾動播放的新聞,章程有些哭笑不得。
他沒想到陳燃會想出這種招式,真的是心服口服。
「我才劉成傑現在的心情肯定很複雜。」
章程道,「他應該在圈子裡已經出名了。」
「肯定出名了!」
小王笑道,「我按照燃哥的吩咐,專門讓人在他們那個圈子裡傳播,跟著劉成傑混的人淪落到去工地偷鋼筋,這會兒已經傳瘋了。」
他指著電視上幾個人的照片,得意道:「老大,這些照片拍得還行吧?」
「不錯,下次隊裡的攝影比賽你參加。」
章程瞪了他一眼。
他轉頭看著陳燃:「你猜劉成傑接下來會做什麼?」
倒是如今,劉成傑肯定已經被逼瘋了,他手下那些馬仔的情緒不安撫好,隨時會爆炸,把劉成傑給炸死。
「他肯定會去找黑巾幫忙,但黑巾幫不了他,」陳燃道,「所以,他只能自己想辦法了。」
兩個人相視一眼,似乎已經猜到了。
這個時候,就需要有個人打破平衡,他們已經撬動了劉成傑這一個切入點,那喬雨姍那邊,是絕對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
就像陳燃說的,現在就看喬雨姍跟陳燃到底有沒有默契了。
兩個人雖然沒有任何交流,但事情依舊是朝著大家心裡設定的方向發展。
「他能想什麼辦法?」小王見兩個人說話說一半,有些著急,聽陳燃跟章程對話,這得多強的理解能力才跟得上啊,「現在整個沿海都沒有多少貨進來,黑巾都拿不到貨,誰還有貨?」
「再說,我們盯得緊,一旦有交易,就立刻動手抓人了,他們不會輕易冒險吧?」
章程看了小王一眼,搖了搖頭:「你小子,要多思考。」
小王不解,又轉頭看著陳燃。
「你老大說得沒錯,要多思考。」陳燃伸出食指,指著自己腦袋轉了轉,「你想想劉成傑現在是什麼人?」
「走投無路的人了。」小王立刻道。
「走投無路的人,只要有根救命稻草,你說他伸不伸手?」陳燃繼續道。
「可海城沒人有貨啊?」小王迷糊了。
萬東成是有,但黑巾都拿不到,誰還拿得到?
喬雨姍?陳燃他們也說過了,喬雨姍很乾淨,不接觸毒品,她怎麼可能有貨?那不是找死把自己暴露出來了麼。
陳燃聳聳肩,不說話了,忍不住笑了起來。
章程忍不住,一巴掌敲在小王的腦袋上。
「誰說給劉成傑貨,就一定要給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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