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屍山上,風起雲湧,血色沖天,護山大陣已然開啟。
火山口中,冒出血魂老魔萬丈法相,冷冷傳音道:「鄭道友,你今日帶著人來我九屍山,所為何事?」
鄭博元端坐雲上,一輛由六足靈文青牛拉的牛車,仙風道骨,法駕光臨,卻殺氣騰騰:「血魂!你門下修士,無緣無故,殺我玄孫,我豈能善罷甘休?」
血魂老祖,沉默片刻,掐指一算:「是誰?可讓他對質。」
鄭博元冷冷道:「你的好徒弟,巫真山羊真人!」
血魂老祖吩咐:「讓五弟子回話。」
他的五弟子,就是羊真人。九屍山中,巫真山排行第五。
片刻後,一個巫真山弟子戰戰兢兢回話:「啟稟老祖,真人前些日子與血師叔離開山門,去清源仙城交易,至今還沒回來。」
「什麼?」
血魂老祖目光微眯:「取他魂燈來。」
大殿中供奉的羊真人魂燈,卻已然熄滅。
血魂老祖眉頭微動,掐指一算,神識卻仿佛被什麼一層遮擋住,模模糊糊,無法掐算出真相。
「此人已死。」
血魂老祖皺眉道:「只怕,這其中另有緣故。」
鄭博元悲憤至極,仰天大笑:「哈哈,我玄孫和四個金丹,一起慘死在伏牛山中,山中大戰之處,到處是血魂宗神通氣息。他屍身上,還殘留著血魂宗魔氣。你血魂老魔輕飄飄一句話,就想搪塞過去?」
他手一翻。
鄭少龍的屍體,早已化成劫灰,無法復原,但鄭博元依舊找到一些,帶了過來。
血魂老祖神識略一探查,便大皺眉頭。
因鄭少龍劫灰上,確實有血魂宗功/法氣息。
此人哪怕不是羊真人親自斬殺,也參與了圍攻。
鄭少龍之死,血魂宗難辭其咎。
「鄭博元,你想如何?」
血魂老祖陰沉如鍋底。
鄭博元哈哈大笑:「我只有這麼一個爭氣的玄孫,如今被你血魂宗所殺,你覺得我想如何?」
血魂老祖脾氣原本暴虐,動輒起殺機與人爭鬥,但罕見壓著火氣、耐著性子道:「鄭博元,你不要以為本尊怕你。只是,本尊不想替人背鍋,淪為替罪羊。只憑劫灰上魔氣,又豈能證明是我弟子動手殺人?」
「退一萬步說,就算他殺人奪寶,不遠遠逃遁,為何又身死燈滅?」
「顯然,這背後另有真兇。我這弟子也怕被人利用,又遭了滅口。」
「對方意圖,只怕是挑起你我兩家大戰,漁翁得利罷了。」
鄭博元也略略一頓。
他能修煉成元嬰真君,自然不是傻子。
他掐算不成,也認定這其中頗有蹊蹺、疑點。
只是少陽宗少宗主被殺,他若沒有雷霆反應,也會大大折損他的顏面,讓他無法在東洲立威。
「哼!」
鄭博元眼露凶光,三柄四階仙劍,無風自動,在他身體周圍旋轉飛舞,暗合天道,殺伐之氣,不怒自威。
「你我先做過一場,再說其他!」
他說著便要動手。
「哼!怕你?」
血魂老祖也是暴怒。
他不顧聖地中與冥河老祖動手的傷勢,升騰而起,就要與鄭博元動手。
其實,血魂老祖不想與他動手。
一來,鄭博元乃是名門正道中威名赫赫的元嬰強者,其修煉的巽陽離火功、四大劍訣,都是強大的魔修克星。而血魂老祖有傷在身,動手會加重傷勢,搞不好會更加嚴重,被名門正道圍攻。
二來,羊真人死的不明不白,眼看好大一坨屎盆子扣在頭上,就算是魔修老魔也窩火啊。
我做過當然敢作敢當,但我沒做過,也要背鍋?
憑什麼別人殺人奪寶,讓我背鍋?
但鄭博元也調查無果,不得不動手。
雙方都礙於面子,騎虎難下,眼看一場元嬰大戰,就要不可避免爆發。
「哼,此戰只怕有心人挑起。」
「倒是有些棘手啊。」
血魂老祖,頗為忌憚,暗忖道:「若有人能破局,為我解圍的話····」
在他看來,這是一次血魂宗不折不扣的危機。
魔門,也有危機。
大戰一起,雙方都是元嬰道君,誰也無法收手。
血魂老祖受傷在前,隕落風險比鄭博元更大。
但他也是騎虎難下,難道正道都打上門來了,自己還要跪下求他?
如此一來,自己在血魂宗地位也不穩,在九大魔門中更是顏面掃地。
哪怕強撐著血魂老祖也只能硬著頭皮上。
這就叫死要面子活受罪。
魔門老大,不好當啊。
誰知,就在這檔口,只聽得一聲沉聲道:「鄭博元,住手!」
一道飛火流星,從山外急急趕來。
杜平。
杜平騎著冥河玄鳳,十萬火急,用了三天三夜,從飛龍山趕回。
「總算是趕上了。」
杜平捏了一把汗。
他對血魂老祖恭敬一禮:「師尊,徒兒回來遲了。」
血魂老祖趁勢收了功/法,冷漠點頭,擺足了魔頭譜兒:「嗯,你到哪裡去了?」
杜平大聲道:「徒兒去替羊師弟和鄭少龍復仇,血洗了飛龍山!」
此言一出,舉座皆驚。
血魂老祖、鄭博元一起皺眉,面色凝重。
雖然飛龍真人只是金丹大圓滿修士,但飛龍山底蘊深厚,擁有四個金丹存在,且飛龍真人壽元還長,幾乎必然能成就元嬰境界。
他算是一隻腳踏入元嬰真君圈子的人。
就算血魂、鄭博元也不願意輕易得罪他。
如今,這血道人卻說,血洗了飛龍山,還是為鄭少龍、羊真人復仇?
「你何出此言?」
鄭博元臉色一沉,一把抓來:「對了。情報上說,你和羊真人,一起在清源仙城與我玄孫鄭少龍結怨衝突過。只怕你也擺脫不了嫌疑!還不從實招來?」
他這一手,迎風就張,要將杜平擒住拿去。
血魂老祖卻冷哼一聲,從鼻孔中噴出兩團魔氣。
這兩團魔氣凝聚成兩顆魔頭,張牙舞爪,將鄭博元擋住。
「我的弟子,用不著你教訓。」
「這裡是九屍山!不是你少陽宗!」
血魂老祖人老成精,一眼就看出杜平渾身浴血,煞氣沖天,顯然剛剛經歷了一場浴血大戰,只怕所言非虛。
他溫言道:「你繼續說。」
杜平不屑一顧,橫了一眼鄭博元,大聲道:「鄭少龍之死,主謀並非羊師弟。而是飛龍山劉家!」
「羊師弟,也是被人蒙蔽,受人欺騙,結果事後還被殺人滅口。死在飛龍真人之手!」
他將事情經過,大致說了一遍。
前面故事走向與真相一般無二,杜平說到自己肚子恰巧吃壞了,去一旁五穀輪迴,導致羊真人落單,被鄭少龍追上襲殺。
他九真一假,一推六二五,將羊真人的死統統推到劉家身上。
反正劉家和羊真人也沒機會,向血魂老祖辯解了。
鄭博元臉色難看起來,喝罵道。
「哼,我玄孫名門正道,背靠少陽宗,要什麼沒有?豈會作出那劫修殺人奪寶之事?」
「哈哈哈···」
血魂老祖冷笑連連:「名門正道嘴臉?老夫見多了,難說!」
鄭博元卻連連不信,喝罵道:「好個魔修小輩,自己殺人卻要反咬一口,憑空污人清白。還不給我過來?」
他大手一揮,又要抓人。
杜平卻大袖一揮,飛出一塊玉簡,沉聲道:「此物,乃是我僥倖躲過一劫後,在一旁看到少陽宗一位金丹中品修士,手持景陽鍾,與劉家大戰隕落時留下的。我為保護證據,不動聲色,將此物收起來。是真是假,一辨可知。」
他將此物交給了血魂老祖。
血魂老祖將玉簡放在眉心處,略一瀏覽,卻哈哈大笑起來:「鄭博元,你自己孫子做的好事,還到處混賴!這可是你少陽宗修士自己留下的記憶玉簡,你自己看吧。」
他大袖一揮,將玉簡刻錄一份,留作證據,丟給了鄭博元。
鄭博元接過玉簡,瀏覽一番,臉色陰沉至極。
只有四個字,鐵證如山。
這玉簡上記憶刻錄之法,乃是少陽宗獨有法門,這老成弟子本就是他派去保護鄭少龍的,自然熟悉至極。
只是粗粗看一遍,鄭博元便知道此物內容不是假的。
「飛龍真人!劉家!」
鄭博元仰天怒吼:「還有,雲霄劍派的林劍吟!」
「你們竟敢見財起意,截殺我玄孫!」
「還偽造現場,欺騙我鄭博元!」
「我饒不了你們!」
一旁,血魂老祖也臉色陰沉:「哼,這劉家栽贓嫁禍,將髒水潑到我血魂宗身上,還殺死羊真人那不成器的蠢貨,這筆帳,本尊也要找他一個個算回來。」
「師尊,我有罪。」
杜平突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