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還是記憶中的風格

  知府衙門蘇沅來過,印象十分深刻。

  此次故地重遊,心情也是說不出的複雜。

  看完府內的擺設構造,神色就更加微妙。

  住的地方就在府衙後院,總共能住的屋子就三間。

  雖是花了心思打掃歸置,可破敗了多年的屋子,怎麼打掃也掃不出個亮堂樣兒,入眼滿地都是灰撲撲的,桌子凳子不是缺了角就是無風都在晃。

  床上的被褥墊子都是林明晰到了以後讓人臨時添置的,新倒是新,只可惜與咯吱咯吱不斷響的床板尺寸不太對得上,平白拖了一截在外頭。

  窗戶上封的是普通油紙,這油紙一遇水碰上大風就破,前前後後不知糊了多少層。

  亂糟糟的看著就讓人無比糟心的同時,還一絲光都透不進去,外頭還沒到點燭的時候,屋內卻早已黑壓壓的成了一片。

  蘇沅進屋時腳下沒留神,險些被絆了一下,把身後跟著的人嚇得險些齊齊驚呼。

  她托著肚子沒讓人喊出聲來,在冬青檢查過才搬來的椅子上坐下,嘆氣道「府內都有些什麼人?」

  「叫來我瞧瞧。」

  那人樂呵呵地哎了一聲,不一會兒就帶著四個人走了過來。

  打雜的婆子一人,又負責做飯又負責其餘雜事。

  小丫鬟有兩個,據說還是林明晰到了以後才匆匆安排的,專是為了蘇沅找的。

  只是這兩丫鬟一個八歲一個十歲,瘦得連胳膊腿都分不清,穿著一身打了數次補丁還破著洞的衣裳,顫顫巍巍的縮著脖子站著,連說話的聲氣兒都不利索。

  另外就是有一個沒了胳膊還瞎了隻眼的大爺。

  這大爺是前任知府在任時覺得可憐留下的,後來也就一直在這裡待著,沒什麼專門乾的活兒,能幹什麼干點兒什麼。

  除了在門口守門的兩個侍衛看著像樣,這屋內的人員構造看著就讓人好一陣頭疼。

  時隔數年,這裡還是記憶中的風格。

  一絲不變。

  蘇沅摁著隱隱作痛的眉心抿了抿唇,沉聲道「李安。」

  「屬下在。」

  「你帶著人將門外的車隊帶到僻靜處暫時安置,車上打包好的東西能不動的就儘量不動,將一些這兩日用得上的拿出來,其餘能不動就先暫時別動,讓弟兄們辛苦兩日,再費心盯著些。」

  「剪月。」

  「你帶著……」

  蘇沅看著眼前兩個小丫鬟,頭疼道「你和冬青稍辛苦一下,將咱們帶來的被褥鋪好,今晚先歇下。」

  「另外李安你明日天亮後,就去城裡尋摸尋摸,看能不能找個差不多的宅子,有消息了來跟我說。」

  「還有就是……」

  她指了指快要哭出聲來的兩個小丫鬟,無奈嘆氣「先帶她倆去洗個臉吧。」

  「小姑娘家家的,這麼黑乎乎的,看著也不像樣……」

  領了活兒的自顧去忙。

  林慧娘嘖嘖地嘆了兩聲,拉著蘇沅到林明晰睡了一個多月的房間裡坐下,然後才說「趕了一日的路了,你就別操心了,你在這屋裡歇著,我去瞧瞧廚房裡都有些什麼,一會兒把飯菜做好了,我再來叫你吃飯。」

  蘇沅不放心地坐著不想歇。

  林慧娘見狀好笑地點了點她的鼻子,笑道「要說做買賣賺銀子娘肯定是比不上你,可若是論怎麼收拾這亂糟糟的屋子,沅沅你肯定不如我。」

  「你就安心歇著,其餘有娘在呢。」

  林慧娘過了大半輩子的苦日子,見著眼前的亂象適應得也很良好。

  將蘇沅勸著睡下,她挽著袖子就讓那婆子帶著她入了廚房。

  懷北風沙大,水也少得可憐。

  故而衛生情況很是堪憂,灶上的鍋碗瓢盆上都染著一層厚厚的黑灰,看著就油膩膩的膩人眼睛。

  林慧娘雖清苦了半生,但生來愛潔。

  當即半刻也坐不住,帶著那婆子打了幾桶水,里里外外地刷洗了一遍,直到隱隱能見著發亮了這才住手。

  冬青和剪月將另外兩間屋子鋪整好就趕緊過來幫忙,臨到要做飯時候開始犯了難。

  「沒有菜?」

  郝婆子搓著手望著在台上的肉,為難道「老夫人有所不知,咱們這地方牛羊肉都不缺,還很便宜,就是菜少得可憐,平日裡都是以肉為主,都這時候了,真沒地兒去找小菜。」

  林慧娘經歷過只有菜沒有肉的苦日子,如今頭一遭遇上只有肉的,一時間竟不知說什麼好。

  她盯著灶上的血糊糊的肉擰緊了眉,著急道「可沅沅近來就不愛吃肉,惦記點兒清淡小菜想了一路,這都是肉擺上桌,回頭她就更該是吃不下了。」

  剪月想了想安撫道「天色晚了想尋小菜確實不容易,我記得車上還有些您之前醃好的醬菜,太醫雖說不可多吃,可對付今晚想來也是行的。」

  林慧娘恍然道「對對對,我這就去拿。」

  冬青掀開裝面的缸子看了眼,起身道「車上還有小米,我去拿來熬粥。」

  剪月頭也不回地應了聲好,盯著灶上的肉無聲嘆氣。

  蘇沅自有孕後聞不到半點腥膻之氣,聞到就吐。

  牛羊肉都是味兒重的,若長此以往都是如此,蘇沅可就要遭罪了。

  她們幾人忙裡忙外地折騰著開火做飯。

  蘇沅倒在林明晰的床上,迷迷糊糊的不知什麼時候就睡了過去。

  等她被腹中孩子一腳踹醒,外頭的天早就黑得什麼都看不見了,屋裡也黑得驚人。

  她記著之前的教訓,揉了揉眼睛沒敢直接下床,試探著喚了一聲。

  剛把粥熬好的冬青忙不迭跑了進屋,將桌上的燭火點燃,上前扶著她坐了起來。

  「主子可是餓了?」

  蘇沅盯著鼓起來的肚子悶悶地搖搖頭,隔空點了點還在有動作的小腹,鬱悶道「是這小東西踢我。」

  腹中孩兒動的第一次,蘇沅驚喜得像什麼似的。

  可隨著次數多了,蘇沅就從驚喜變成了直白的嫌棄。

  至如今,稱呼直接成了小東西。

  冬青忍俊不禁地將外裳給她穿好,柔聲道「太醫說了,孩子活潑證明康健,這是好事兒。」

  蘇沅哭笑不得地扯了扯嘴角,吶吶道「他能在活潑的同時少踢我就是更好的事兒了……」

  她撐著床站起來,扭了扭脖子問「林明晰呢?」

  「還沒回來嗎?」

  「還沒呢,大人只帶了一個小廝出去,也不知去了什麼地方,咱們想尋也無處可尋。」

  「老夫人把飯都做好了,您先出去把飯吃了,大人或許一會兒就回來了。」

  蘇沅耷拉著腦袋嗯了嗯,往外走的時候不放心道「許大夫和太醫跟著咱們奔波了一路,住處吃食可都安排好了?」

  「還有護送咱們來的侍衛,車上的……」

  蘇沅話音戛然一止,愣愣地盯著不遠處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