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沅說完了還沒回神,愣愣的杵著沒動。
林明晰沉著臉嘆了一口氣,起身伸手把她攬到了懷裡。
他用下巴輕輕的蹭了蹭蘇沅的頭頂,低聲道「嚇著了?」
蘇沅本想倔強的說沒有。
但是想到不久前還盛極一時的南家就此覆敗,咬著唇誠實的嗯了一聲。
她哪兒見過這樣抄家連坐的場景?
一想到自己差點就要跟著南家人去西北直面狂風。
她這會兒腿肚子還發抖呢。 ✼
林明晰緊了緊抱著蘇沅的手,在她耳邊輕聲道「南家的事兒,必然是有隱情的。」
否則犯下了通敵叛國的大罪,南家之前再有多少忠臣烈士,也不可能在這樣的情況下保住全家性命。
若無隱情,陛下絕不會對與南家親近的他們另指出路。
只是目前不管是南家,還是皇上,在這場權利的博弈中,他們顯然都暫時性的處於下風。
所以不得不退步忍讓。
只是這退讓的代價,著實是大了一些。
這事兒林明晰在盛京時,就察覺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到了這時候,心裡的猜測才得到了證實。
他輕輕的揉了一下蘇沅僵直的肩膀,溫聲安撫。
「別怕,南家暫時是落難了,可陛下仁慈,必會暗中庇護,等到了那一日,總會有水落石出的時候的。」
蘇沅苦笑了一下,難得的沒拒絕林明晰的安撫,發泄似的用腦袋在林明晰的胸口頂了幾下,悶悶地說「還有件事兒我沒來得及跟你說。」
林明晰哦了一聲,故作輕鬆的笑問「是什麼?」
蘇沅幽幽嘆氣,耷拉著腦袋說「你看人的確挺準的。」
「之前是我錯了。」
蘇沅和林明晰暗中策劃離開時,並未與葉清河通氣。
這事兒蘇沅心裡本來還有幾分過意不去。
可剛剛她在外頭打聽了,此次南家事變,除了南家嫡系的叛變外,另外個重要人物,就是南歌離從外邊帶回去的葉清河。
葉清河充當了閆修希望林明晰充當的角色。
站出來成為了叛國證據的搜集者之一。
其實這在邏輯上是很說不過去的。
可事發時刻,誰也不願去多想這些說不通的細枝末節。
葉清河順利檢舉,成為了閆修跟前的大紅人,被閆修收作了弟子不說,甚至還在朝上受到了皇上的嘉獎,破例讓他以舉人之身封了官職,只等來日下場,若能取功名,就可順利升官進階。
來日前程可謂是光明無限。
南家的大樹倒了。
葉清河踩在南家的殘骸上搖風直起。
這幾日,外邊除了討論南家的變故,人們說得最多的,就是這位經歷傳奇的葉清河。
蘇沅想到自己之前的想法,突然覺得自己還是蠢得天真。
她說不出什麼神色的耷拉著腦袋,小聲說「葉清河的確不是什麼好人,以後我不會再為他的事兒跟你掰掰了。」
旁人不知內情信口胡說,是能說得過去的。
可葉清河還這樣,顯然就是受了眼前之利的驅使。
選擇性的忘卻了本心。
蘇沅尊重任何一個想往上爬離開爛泥譚的人。
但是卻難以接受這樣背信棄義的舉動。
見她失落,林明晰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他打趣道「葉清河如此,你心裡這般難受?」
蘇沅打起精神瞪了他一眼,掙扎著從他懷裡蹦了出去,沒好氣道「這是可惜,不是難受好嗎?請你正確的使用措辭,不然我就要踹你了啊!」
林明晰故意做出了一副害怕的神情,無奈道「你如今性子是越發的大了,一句也說不得。」
蘇沅暗暗咬牙。
「林明晰你幾個意思?你……」
「只是你這樣,我瞧著心裡倒是歡喜。」
林明晰出人意料的打斷了蘇沅的威脅,眉眼含笑道「我的沅沅,怎麼都是讓我歡喜的。」
蘇沅被他突如其來的土味情話驚得險些掉了下巴,忍無可忍的對著他翻了一個白眼,咬牙道「你正常一點。」
林明晰輕聲而笑,意味不明的嘆了一口氣才說「西北是苦,可只要人到了,總能想出法子活,我如今擔心的,就是有人不想讓他們活著抵達西北。」
蘇沅聞言怔了一下,喃喃道「你是說,有人可能會在途中對他們下手是嗎?」
林明晰笑而不語,只是眼底的愁緒濃烈得難以化開。
他無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胸口放著荷包的位置,苦笑道「只怕那位心裡也是這般想的。」
否則,又怎會托人給他帶來了這個?
蘇沅不知道那個荷包里裝著的是什麼,也沒刨根問底的意思。
只是後來幾日,再有機會逮著人磕牙時,總會有意無意的打聽幾句盛京城南家的動向。
商隊所經之途,來往皆是走南闖北的商隊。
帶來的各色消息不少。
七拼八湊的,還當真讓蘇沅打聽出了不少東西。
南家流放的路上的確是不太平。
不說別的,光是劫匪大盜就出沒了許多。
中途發生的爭亂數次,不少人都受了傷。
有身子骨弱膽子小的,沒出盛京城幾日,就在途中丟了性命。
正說話的人唏噓的唉了一聲,惋惜道「南家那位奇女子,南歌離南先生你們可知?」
正在聚精會神聽著的蘇沅頓了頓,狀似無意道「誰沒聽說過南先生大名,南先生怎麼了?聽大哥您這口氣,像是知道什麼隱情啊?」
說話的男子聞言嗨了一聲,嘆息道「這事兒知道的人不少,我這又算得上是什麼隱情?」
「前些日子途中起了岔子,曾經的刑部尚書險些被人當胸一箭取了性命,南先生於危急中挺身而出,以身擋箭救下了老父的命,這本是好事兒。」
「可誰能想到,那箭頭上是抹了毒的,射的位置又實在是偏,流放途中缺醫少藥的,又不可及時救治,等到了附近城鎮的時候,南先生已然是去了半條命。」
「護送的官差有人念著南先生早年的恩,特特將人送到了城中救治,只可惜,那傷實在蹊蹺,到了這會兒,能否有命活著到西北,實在是難說。」
蘇沅瞳孔無聲一震,故作好奇道「聽大哥這語氣,像是親眼目睹了似的,只是據我所知,南家流放之途並非附近,大哥是從何處聽來的消息?」
男子瞪著眼嗨了一聲,指著一個方向就說「我打前日從下納城中出來,這事兒就是在下納附近發生的,此時南先生一行都在下納城中盤桓,你若不信,大可親自前去望上一眼就知了。」
「只是可惜了南先生慈悲了半輩子,不知為多少人申冤訴屈,到了這時,卻無半分法子自救,落得這麼個下場。」
「說是老天不公,都是委屈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