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得小五,小七,桃桃三人全都起得遲,都臨近晌午了,才撐撐拉拉出了王府大門。
小五是因為昨晚偷偷摸摸和卓新去摸魚,晨間起不來。平媽媽叫了許久都叫不醒,他翻了身又繼續睡,睡得打呼嚕,平媽媽實在沒有辦法,就去叫二公子幫忙。
結果去見的二公子的時候,更意外——二公子的手夜裡摔傷了?
而且整個左臂都包紮了起來!
平媽媽頭疼。
好容易,也是二公子將五公子硬拖起來的。
絲竹苑這端,倒是因為小七的起床氣。
許久沒有犯這毛病了,忽然犯上,怎麼勸都哭,一直哭。
春雨哄了好久。
至於桃之苑,桃桃是因為想要穿校服,並且一定要陸瞿和她穿一樣的校服。
但陸瞿才到王府幾日,雖然蔥青已經讓人加急做了,可還需要一兩日,所以陸瞿沒有校服。
桃桃因為不能和陸姐姐穿一樣的衣服,從早上起來就開始哭。
一定要陸瞿穿校服。
碧落最後實在無法,好說歹說,又虧得龐媽媽幫襯著,讓陸瞿穿了一件差不多顏色的衣裳,桃桃才作罷。
總歸,偌大一個平遠王府,一幫孩子想要一起出門,實在太難……
陶伯讓人催了多次,總算將人催齊了去。
只是人齊了,陶伯也免不了頭疼一番……
一個摔傷了手,吊著後頸包紮的;三個不約而同,非說今天是重要日子要穿校服的;連帶著陸小姐也同九小姐一樣,穿戴著差不多的衣裳……
得了,王爺不在,也夠引人注目了。
今日國公府人多,帶不了太多侍婢,有陶管家和卓夜在,跟去服侍人只留了蔥青和少艾兩個。
這一行,也沒多安排馬車。
卓新帶著幾個寶貝做一輛馬車中。
平遠王府到國公府有些距離,馬車上,桃桃好奇,「二哥哥,你的手怎麼了?」
卓新喉間咽了咽,「不小心摔的。」
小七眨了眨眼睛,「二哥,你怎麼傷得這麼重?」
卓新實在不好講是翻牆時候被陶管家逮個正著嚇得,只說,「回來的時候就有傷,昨日正好又傷到,隔幾日就好了。」
小五沒有吱聲。
卓新心照不宣。
陸瞿問道,「可是,晚上怎麼會摔成這樣?這是高處摔下來的……」
「……」卓新正硬著頭皮,卻忽得被桃桃解圍,「我想阿悅了……」
言罷,一雙眼睛忽得眨了眨,眼淚就包在眼眶內,旁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去。
小七緊隨其後,「我也想阿悅了,阿悅是不是生病了?」
陸瞿搖頭,「不知道。」
小五卻應道,「阿悅是生病了,還發燒了。」
陸瞿看他,「你怎麼知道阿悅生病了?」
卓新想死的心都有了,連忙伸手搭在小五肩膀上,粉飾太平道,「小五猜得,昨日都打噴嚏了,多半是生病了。今日是國公爺壽辰,你們好好聽話,等明日從國公府回來,我帶你們去看沈悅!」
「好啊~」馬車內民意洶湧。
卓新心中唏噓,還好成功轉移話題。
……
隔了些時候,馬車在國公府外的巷子處緩緩停下。
陶東洲撩起簾櫳,朝馬車上的孩子們道,「各位公子小姐,來拜謁的人太多了,巷子前方好遠就堵住了,正在疏通。怕耽誤時間,各位還是先下馬車,一道不行過去。」
原本沒有幾步路,幾人先後下了馬車,跟著陶東洲一道往國公府去。
陶東洲是平遠王府的老人,京中不少人都認識。
平遠王府在京中顯赫一時,雖然卓遠不在,但陶東洲帶著一幫孩子蒞臨,沿途,還是不少人招呼……
漣媛的身份顯赫,馬車是停在國公府門口的。
因為小五、小七、桃桃和陸瞿幾人的裝束太過顯眼,漣媛下了馬車就看到,身側的心腹道,「殿下,是平遠王府的幾位公子小姐。」
漣媛也看到了卓新,眉頭微微皺了皺,又特意挑了卓遠不在的時候回京,是心中還將父親的死掛在卓遠頭上。
漣媛心中輕嘆。
心腹問道,「殿下,要招呼嗎?」
漣媛搖頭,「不必了,當做沒看見就是,卓遠不在,就不要給平遠王府添亂了……」
心腹應是。
一路往國公府走,國公府內也有婢女快步迎上前來,「六殿下。」
這個聲音?漣媛遲疑抬眸,果真見是何彩。
「怎麼又是你?」漣媛輕聲。
從早前氣,這個何彩就「陰魂不散」……
何彩也不氣,「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六殿下的安全要緊。」
漣媛輕嗤,「你們戮月門真有門路,國公府的丫鬟也輕易能混進來?」
何彩應道,「殿下說什麼就是什麼。」
漣媛沒有再搭理她。
何彩繼續逢場作戲,讓開到一側,做了相請的姿勢。
……
漣媛入內不久。
陶東洲也帶了一群孩子來了國公府大門前,小廝連忙迎上,「二公子,陶管家,幾位公子,小姐,國公夫人先前還在問,看到平遠王府的幾位公子小姐到了嗎?眼下各位便來了,請隨小的來。」
陶東洲應好。
今日是國公爺大壽,自然免不了恭賀之禮。
入了國公府大門,陶東洲先去處理賀禮之時,小廝領了卓新幾人往大廳去。
途中,正好遇見安南郡王世子高升等人。
都知曉安南郡王府和平遠王府有些過節,紛紛噤聲,高升也轉眸,正好見卓新帶著一幫孩子上前。
孩子不少,都穿著差不多顏色的衣裳,其中一個,似是陸廣知的女兒。
若說陶東洲在,許是高升還會顧忌些,但眼下只有卓新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帶著一群孩子,路過時,高升擋在前面,仿佛問候一般,卻是臨到卓新近處時嘆道,「嘖嘖,平遠王府顯赫一時,如今怎麼就剩卓遠一個了,剩下的,都是小兔崽子。」
卓新忽得駐足。
旁人都嗅出幾分不對的意味。
身邊還有弟弟妹妹在,卓新大方笑道,「世子好。」
似是也不生氣。
高升心中遂不怎麼舒坦,輕哂道,「你這胳膊怎麼了?看樣子,不怎麼好啊?」
卓新嘆道,「旁人不知道,世子肯定知曉的。斷胳膊斷腿,這痛楚不都一樣?」
高聲臉色忽得一變。
卓新近前,「世子放心,我同六叔不同,我從不打斷別人的腿。」
「你!」高升臉色突變。
卓新已領著孩子們離開。
……
不遠處,漣媛雖然聽不清,但肉眼可見卓新同高升起了衝突。
卓遠不在,她是怕卓新沉不住氣。
「讓人盯著些。」漣媛吩咐一聲。
心腹應是。
等到入了廳中,國公夫人本是在同周圍的命婦說著話,有丫鬟入內,說平遠王府的幾位公子小姐,還有陸將軍家的大小姐到了,國公夫人正在說話便都停了下來。
都知道國公夫人喜歡平遠王府的幾個孩子,果真,一聽到丫鬟說起,國公夫人笑道,「喲,都來了?」
卓新幾人上前問好,又依次在國公夫人跟前說話。
國公爺同平遠王府走得近,所以國公夫人對平遠王府幾個孩子的偏愛,旁人都看得出來。
此處是女眷。
卓新帶幾個孩子見了禮,又領小五和小七往國公爺處去。
桃桃和陸瞿則留在國公夫人這裡,蔥青和少艾在身後伺候著。
小廝領著卓新幾人往國公爺處去的時候,正好同兵部尚書府上的公子同行。
小五同兵部尚書家的孩子尤其不對付。
上回在普照寺,就是同對面打得架。
眼下,對方吐舌頭,小五就跟著吐舌頭。
對面做鬼臉,小五就跟著做鬼臉。
遇熊則熊。
就這路上的一會兒功夫,兩人就險些又打上,這回是卓新拎開的……
小七扯了扯小五衣袖,「五哥,你怎麼總和他打架?」
小五很生氣,「我不喜歡他!」
上回在普照寺就打過一回了!
***
甜品鋪處,沈悅坐了好些時候。
家裡就自己一個人,不如在這裡曬曬太陽舒服。
陳嬸忙完中午這一起,終於得空來慣她,「你呀,年紀也不小了,放別人家都該出嫁了!你倒好,生了病,能來的就我這裡,讓我陪你。」
沈悅笑道,「陳嬸最好了……」
糖衣炮彈永遠不吃虧。
陳嬸見她病著,也確實需要人照顧,遂嘆著,「我像你這麼大,都嫁人了!」
沈悅似是惶恐,「我才十五,還沒成年……」
陳嬸忍不住笑,「都及笄了,還不成年,我看你舅舅舅母將你慣得太好了。」
這倒沒說錯,沈悅笑,「舅舅舅母是對我好。」
避重就輕慣來有一套,陳嬸輕嘆,「陳嬸問你,你倒是想什麼時候嫁人啊?」
沈悅喝水險些嗆到,「至少二十吧……」
「二十?」陳嬸惱火,「我的姑奶奶,二十你都老姑娘了!」
「怎麼會?」沈悅是想說二十才到法定結婚年齡,還是忍住,只道,「嫁不嫁都可以,什麼時候嫁也都可以,總得遇到一個我喜歡的,又喜歡我的……」
陳嬸沒好氣,「小心嫁不出去!」
沈悅樂,「嫁不出去,我就天天賴在陳嬸這裡喝黑芝麻糊。」
陳嬸笑不可抑。
稍許,又道,「我給你說,陳嬸就喜歡你,我有個侄子……」
沈悅險些又嗆到……
「誒,怎麼不坐了?」見她要走,陳嬸無語。
沈悅笑道,「看我給糊塗的,我方才把藥忘在醫館了,得趕緊去拿!」
「……」陳嬸語塞,回回提到她侄子,沈悅就趕緊走。
這都坐到下午了,早就發現藥忘了,早不走晚不走,偏偏這個時候走,可不是躲著她嗎?
陳嬸嘆氣,沈悅已經走遠。
……
去醫館的時候,掌柜見了她便上前,「方才人多,忘了是誰的藥,等想起的時候,都不見人影了。」
沈悅歉意,「我也糊塗了。」
掌柜看了看時辰,「這藥得按時吃,你回家中再煎就過了時辰了,眼下正好不忙,我讓藥童給你將藥煎了,你稍坐會兒。」
「多謝余叔叔……」沈悅道謝。
余叔叔同舅舅是熟識,所以也照顧。
沈悅在後苑等了些時候,藥童將藥煎了端來。
沈悅一口氣喝掉。
也差不多入夜了。
沈悅同餘掌柜道別,就在醫館門口說了幾句話。
許黎正好從對面酒肆出來,看到沈悅在醫館門口,氣色不是很好,手中還拎著藥。
許黎輕聲,「去打聽下。」
劉伯應好。
沈悅剛從醫館離開,便正好遇到劉伯,「劉伯?」
劉伯問道,「阿悅,你看著氣色不太好。」
沈悅嘆了嘆,「有些染風寒,吃幾服藥就好了,說來,明日可能去不了書局幫忙了。」
劉伯笑道,「這些都是小事,是要回家中嗎?」
沈悅頷首。
劉伯捋了捋鬍鬚,「正好我的馬車在這,我還有事情在東市要辦,讓馬車送你一程。」
「不用了劉伯。」沈悅推辭。
劉伯嘆道,「不用就見外了。」
沈悅頓了頓,卻之不恭。
……
沈悅上了馬車,劉伯才到許黎跟前回話,「東家,沈姑娘染了風寒,來醫館抓藥,方才讓馬車送一程回去了。」
許黎轉眸看了眼馬車處。
想起沈悅上次大病一場,在私塾月考時,沈悅昏了過去。
他送她去醫館,才發現沈悅是個姑娘……
許黎淡淡垂眸。
***
馬車上,沈悅喝了藥,原本就有些困。
忽得,「轟轟」幾聲,沈悅的睡意驚醒,下意識撩起車窗上的簾櫳,果真見是煙花。
一朵接著一朵,將夜空照亮。
沈悅想起陳嬸早前說的,今日國公爺壽辰,國公府備了不少羌亞來的煙花,許是比年關還要熱鬧上一些。
果真,沈悅笑笑,撩起簾櫳,一直看著夜空,目不轉睛看了了一路。
等到巷子口的時候,見不少人圍在一處,七七八八說著東西。
沈悅過的時候,正好聽到一句,「失火了!」
沈悅腳下駐足。
另一人道,「這麼多煙火,走水也是情理之中的,幸好都七七八八放得差不多了!」
沈悅心中莫名一緊。
都是街坊鄰居,沈悅拽著眼前一人,「海晟哥,出什麼事了?」
隔壁海晟嘆道,「你不知道嗎?」
沈悅搖頭,「我去了醫館,一直在路上。」
海晟又嘆了口氣,「國公府的煙花出問題了,眼下走水,大火一直燒著,死了不少人,聽說整個京兆尹手中的人都去了,還不知道……誒,阿悅你去哪裡!」
沈悅面色蒼白,明知國公府很遠,卻停不下腳步!
國公府走水,大火一直燒著,死了不少人……
孩子們都去了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