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新托著小五,想讓小五先翻上牆,然後自己再上。
看得身後的一眾暗衛心驚肉跳。
這小祖宗要是摔下來,少根頭髮什麼的,王爺不見得會要二公子的皮,但一定會剝了他們的皮。
暗衛誠懇,「二公子,還是我們來吧……畢竟您才第一天回京,這種事情,還是我們輕車熟路些。您方便,五公子也安全,我們也好交差……」
暗衛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卓新不好拒絕。
一輪月牙高掛,勤勤懇懇的暗衛,一個在牆上拉,一個牆下托,一個讓小五踩著起身,齊心協力,讓小五翻了上去。
卓新自己便簡單的多。
一個暗衛先跳下了宅子,確認安全,另一人便抱著小五一起跳下,安穩著陸。
最後下來的是卓新。
梁宅的牆比平遠王府的牆好翻,等卓新也跳了下來,暗衛拱手,「二公子,五公子,那我們先出去了,你們要出來的時候,喚一聲就是。」
卓新惱火。
但人都翻出去了,他實在不好說什麼。
「就一刻鐘!」卓新提醒。
小五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還有!不准讓沈悅知道。」卓新叮囑。
小五眨了眨眼睛,為什麼?
沈悅是六叔找來的人,他不想見六叔,更不想同六叔扯上關係,若是陶伯或沈悅知曉,就等於六叔知曉,他不想節外生枝。
……
苑中點著燈,說明家中有人在。
梁有為早前在京兆尹手下做師爺,家中算不得大富大貴,小富卻是有的。
苑子不大,栽了不少冬日的植物,苑中並不突兀,收拾得也很乾淨,明日裡,沈悅應當是個細緻耐性的人。
前苑過去,到後苑。
後苑中,其他屋子是黑的,只有一間屋子亮著微弱的光,應當是……
碳暖?
卓新微頓,小五悄聲問,「是阿悅在裡面嗎?」
「應當是……」卓新應聲。
前苑後苑離得不算遠,方才小五敲門卻沒有應聲,他想過許是出門了,但眼下看,出門不會留著碳暖……
但燃著碳暖,人容易中毒昏迷。
卓新想起方才扣門沒有人應門……
遭了!
卓新腳下忽得快步。
臨到近處,果真見窗戶只穴開了一條縫。
卓新趕緊將窗戶搬開。
搬開之後,卓新才鬆了口氣,這條縫根本透不了氣……
能留窗戶縫隙,說明是有常識的——知曉燃著碳暖,又尤其是屋中這麼多碳暖,若是不開窗戶,會中毒。
卓新環顧四周,果真看見落在窗戶腳下的木棍——她早前應該放了木棍支開窗戶,但這根木棍應當是不小心滑落了,所以窗戶掩了回來。
窗戶外,正好可以看到沈悅裹在被子裡,床頭一盞夜燈微光。
卓新心中不由嘆了嘆,幸好……今晚小五吵著要來看沈悅!
眼下,屋中的味道不算濃,通通氣就好。
一側,小五踮起腳尖,但怎麼也夠不著窗戶。
「哥~」小五出聲。
「噓~」卓新抱起小五。
窗戶外,確實見沈悅確實睡著了,而屋中點了足足三個碳暖,應當是將家中的碳暖都拿來了,說明……
沈悅怕冷。
卓新又想起自己早前衝動,沒有問清楚前因後果就一盆水潑出去,忽然覺得份外愧疚……
「可以進去看看阿悅嗎?方才我們怎麼叫門都沒醒。」小五擔心。
「去吧,別吵醒人。」正好可以開門通通空氣。
小五入內,趴在床邊看沈悅,乖乖沒有出聲,但循著早前生病時,六叔摸他額頭的模樣,也伸手摸了摸沈悅的額頭,「哥,阿悅發燒了!」
卓新上前,不用伸手摸,見沈悅在打著頭,就知曉她燒著,還會繼續燒。
屋中一側放了水杯,水杯里的水涼了。
「小五,你在這裡呆著,別去旁的地方。」卓新囑咐聲。
「哦」小五應聲,乖乖守著。
卓新摸到廚房,燒了熱水,中途折回房間看了一次,小五和沈悅都在,才重新回了廚房。
沈悅房中有毛巾,毛巾沾了熱水給她敷上額頭。
剩餘的熱水,倒進了一側的暖壺裡。
隔壁屋裡應該還有被子,又扛了一床被子來。
「小五,你在這裡看著,毛巾不熱了,來廚房這裡叫我。」卓新叮囑完,又往廚房去。
他在廚房,又燒了一次水。
等沈悅額頭的毛巾涼了,小五來喚,他又換了一次毛巾。
再等這次毛巾也沒了溫度,似是見沈悅不抖了,鼻尖上都滲出汗水……
小五的小手伸過去摸了摸,驚奇道,「哥,阿悅好像不燒了……」
卓新低聲,「哪有那麼容易?一會兒還會燒,只是應當沒這麼嚴重了。」
「我們再陪阿悅一會兒吧!」一刻鐘早就過了,小五不想走。
剛好,沈悅翻了翻身。
嚇得卓新和小五同時趴下,卓新扯著小五就往床底下鑽。
半夜跑到一個姑娘家房間,跳進黃河也解釋不清楚……
好在沈悅翻了翻身,繼續又睡了過去。
卓新和小五都舒了口氣。
不能再呆了,卓新同小五從床下了出來,似做賊一般,心中唏噓。
「走了,回去了。」卓新重新確認了木棍不會再掉落。
小五也很知趣,雖然知曉沈悅聽不見,但還是悄聲朝著房間揮手,「阿悅再見~」
卓新嘴角微微勾了勾。
等回到前苑,照舊要翻牆。
「哼哼~」卓新一連哼了幾聲都沒有反應。
小五嘆道,「他們是不是走了?」
走了?卓新確定,「不會。」
六叔身邊這些以卓夜為首的暗衛,雖然有時候不知腦子裡在想什麼,但是絕對會保護他和小五的安全……
「先出去再說。」卓新看到苑中一處挑高,正好抱了小五上去,而後踩在石階上,正好將小五舉了上去,關鍵時候,牆上有暗衛伸手牢牢扶住小五。
卓新鬆了口氣,「不是說出來的喚你們嗎?嗓子都咳腫了也沒見你們出來。」
還是他自己舉著小五上牆了,才有一個人露面。
暗衛嘴角抽了抽,朝他使眼色。
但卓新並未看見,正低頭,一面往上爬,一面道,「你先帶小五下去。」
暗衛不好再開口,只得照做。
卓新知曉暗衛在牆對面,便一面爬,一面叮囑道,「你們的人別都走了,留個人守著,這牆太矮,太容易翻,一個姑娘家不安全……」
只是對面還是沒有人應聲,卓新心中暗念了句真不靠譜,而後一躍而上,好容易在牆上踩個半穩,一眼就見陶東洲站在牆下面看他。
「陶……陶伯……」卓新本就沒踩穩,看到陶東洲的一瞬間,心中冷不丁一愣,腳下沒留神,「哄」得一聲栽了下去。
艹……
***
翌日,沈悅醒來。
伸手摸了摸額頭,似是沒燒了,只是身上仿佛因為昨夜發燒有些酸痛,還有些發虛。
總歸,退燒了就好。
撐手起身,屋中的碳暖燃了一夜,幸虧窗戶還是打開著的,她是記得她昨日插了木棍,只是……
她身上這床被子?
沈悅有些記不得,她什麼時候從隔壁搬過來,許是睡之前迷糊了。
沈悅起身穿鞋,燒雖然退了,但是沒什麼精神,也不怎麼餓。
她不是病毒感冒,也沒有特效藥。
藥都是治療症狀的,最重要的是多喝水,用自身的免疫力調節。
沈悅倒了倒暖壺,裡面的水竟然還有些許溫熱。
沈悅喝了一大杯。
雖然沒有特效藥,但是也要去看看大夫,昨日是實在太不舒服,今天,還是要去一趟,畢竟府中還有孩子在,早些好穩妥些。
和衣起身,又俯身穿鞋,再拿水盆,準備去洗臉的時候,才見水盆里有毛巾。
沈悅微怔,她一定沒有弄過毛巾,昨夜有人來過?
沈悅忽得有些怕,但是屋中似是沒有旁的混亂,目光企及之處,見到床邊角落處有一枚小小的香囊。
沈悅上前,拾起看了看,忽得想起,這個香囊在小五身上見過……
哪裡有這麼巧合的事?
是小五……
可小五一個人做不了這些,她忽得想到卓夜,卓夜總是多跟著小五,昨晚來的,應當卓夜……
沈悅微微舒了口氣,但是,又忽然想起饅頭說的話。
若昨晚來的人不是卓夜和小五……
沈悅後怕。
***
從醫館出來,沈悅去了陳嬸處。
「喲,這孩子是怎麼了?」陳嬸遠遠見到她,便迎了上來,平日裡,沈悅雖然多溫和,卻是精神頭最足的一個,眼下,明顯精神不怎麼好。
沈悅輕聲道,「陳嬸,你留我遠些,我生病了,剛從醫館回來,就想喝喝你做的芝麻糊……」
說話聲音都有氣無力的。
「得了得了,快坐下。」陳嬸招呼。
沈悅笑了笑,自覺掏出口罩戴上。
等陳嬸回來的時候,手上端了一碗香噴噴的黑芝麻糊。
沈悅才取下口罩,「哇,好香。」
沈悅舀了一勺,一臉滿足。
陳嬸嘆道,「可是近來太累了?生病了?」
沈悅搖頭,「不小心沾了水。」
陳嬸意外,「怎麼這麼不小心?你不是最怕冷水嗎?」
沈悅笑了笑,沒有再多解釋,怕陳嬸擔心,就說了聲,「沒事了,吃了陳嬸的黑芝麻糊,藥到病除。」
陳嬸忍俊,「病著了還嘴甜。」
沈悅又笑笑。
身後,正好連串的馬車經過。
沈悅扭頭去看。
陳嬸道,「今日國公爺壽辰,都是去過國公府的人,國公爺門生多,來的賓客也多,京中的,不是京中,今日都來了。聽說前兩日,來京路上下了雪,雪還有些大,這些外地來的,都耽誤在途中的,不然怎麼會眼下才到?」
沈悅點頭,又想起王府中的寶貝們今日也要去賀壽,遂而笑了笑。
今日生辰宴人多,熱鬧,還有蹴鞠,孩子們都盼著,今日要高興壞了。
沈悅又舀了一口。
陳嬸繼續道,「聽說啊,今日國公爺壽辰,國公府備了不少羌亞來的煙花,準備今晚放煙花宴,今日是國公爺七十大壽,大日子,今晚的煙花怕是比年關都要好看!」
「是嗎?」沈悅都憧憬,那估計一群孩子都歡呼雀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