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小盔甲

  沈悅微怔,指尖在他傷口處輕輕撫了撫。

  似是真的見他沒有皺眉,才淡淡垂了垂眼眸,繼而俯身吻上他雙唇。

  她很少主動親吻他。

  尤其是指尖還帶著他身上的溫度。

  他抱她在小榻上擁吻,她費了多少心思才打理好的衣衫,又凌亂散落了一地,她是真的一件衣服都沒有了……

  她摟著他的後頸。

  他抱著她往床榻上去,放下厚重的帷帳,熄了一側夜燈,只余了屋檐下星星點點的光線,隱約有一縷映在帷帳里。

  只有這隱約的一縷光束,她近乎看不見他的臉,卻能感覺他的親近在溫柔里逐漸升溫。

  即便帷帳厚重,她也不怎麼敢出聲。

  耳房裡有嘩嘩水聲,但內屋裡靜謐,除了他和她的呼吸聲,就是他沉聲喚著她的名字。

  她額頭涔涔汗珠,以為他要鬆開她時。

  她的手腕被他再次握起。

  ……

  她不知過了多長時候,手中的羅帶鬆開。

  他抱到她耳房沐浴,在塌間相擁而眠。

  明日就是年關。

  他摟她在懷中,看她睡熟的模樣,又仔細打量了一遍。

  真長變了,女大十八變,她臉上的容貌逐漸長開……他想多看她幾眼,好好記住她的模樣……

  ***

  翌日晨間,陽光隔著窗外透進來。

  略微有些刺眼。

  沈悅伸手擋在額前,才覺抬手都有些酸痛,忽得想起昨晚在官邸,卓遠就睡在她身邊。

  沈悅忽得醒了,身側是空的,被子裡也沒有溫度,是離開許久了。

  沈悅撐手坐起,才覺一身都是酸痛的。

  想起昨晚到後來,荒唐得有些失控,她臉色微紅,但更尷尬的是,她想起那身小廝的衣裳還在浴桶里沒有撈起,卓遠的衣裳她原本就穿不出去,昨晚還被他撕了……

  卓遠還不在,她除了窩在被子裡,哪裡都去不了。

  沈悅心底略微慌亂。

  昨晚怎麼沒想這些事情,眼下尷尬到除了躲在被子裡,什麼都做不了。

  更要命的是,外閣間的門嘎吱一聲響了,有人退門入內。

  沈悅趕緊躺下,用被子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又不得不掀開一點點被子,露出一雙有些驚慌的眼睛,見到內屋的簾櫳被撩起,似是一顆心都躍到了嗓子眼兒,卻見入內的人是卓遠。

  沈悅似劫後餘生,重重舒了口氣,從床榻上坐起,但還是捂緊了被子,將自己團團遮住。

  「醒了?」卓遠上前。

  被子外的小腦袋點頭。

  他笑了笑,目光中帶著柔和暖意,俯身吻了吻她側頰,「我拿了衣服來,換了衣服……」他頓了頓,糾正道,「穿好衣服,我們去驛館,今日年關,辰時同他們一道放鞭。」

  沈悅原本在他改口說穿好衣服的時候,尷尬得臉都紅了,但聽到稍後去驛館,和寶貝們一起放鞭,嘴角又露出笑意。

  「是軍中個子瘦小一些士兵的衣服,才好的,沒穿過,外面有鎧甲,不容易露餡兒。」他意味深長朝她眨了眨眼睛,沈悅臉色瞬間紅透,他連這些都想過了,是昨日……

  「要我幫忙嗎?鎧甲有些難穿。」他並未玩笑。

  沈悅還是搖頭。

  他放下衣裳,笑了笑,撩起簾櫳出了內屋,去到外閣間等她。

  沈悅沒做耽誤。

  這身衣裳似是替她量身定做的一般,大小胖瘦都剛合適,唯獨像他說的,胸前需要穿鎧甲……

  「卓遠,可能要幫忙……」她真有些窘迫。

  方才他就說了,她沒聽。

  卓遠撩起簾櫳入內,只是看著她笑了笑,沒說旁的。

  他一面幫她穿上鎧甲,一面溫聲道,「鎧甲有些沉,你穿會有些吃力,臘月里不會熱,但要是緊了,我鬆開一些,累了告訴我。」

  她點頭。

  他很快替她穿戴好。

  她也正好束完發,整個鎧甲似是真的原本就是她的一般,除了這張清秀的臉,毫無違和感,竟甚至,覺得瘦弱里,透著些許英姿颯爽,是全然不同的模樣。

  卓遠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

  心中想,即便他早前沒有喜歡她,也會在這個時候喜歡她。

  他伸手遞了小士兵的頭盔給她。

  「好沉。」她帶上,似口小鍋蓋在頭上一般,她忍不住微微皺了皺眉頭,「能不能不帶帽子?」

  他伸手颳了刮她的鼻子,「沒有外人在的時候可以不帶,但有外人在的時候要帶。」

  「為什麼?」沈悅好奇。

  他忽然攬緊她,她嚇一跳,他笑道,「你是怕別人不知道我們的關係,我帶一個一看就是姑娘的小侍衛在身邊?」

  她忽得反應過來,趕緊將頭盔系好。

  頭盔遮擋了臉頰兩側好些地方,還有額頭一部分,不認真看,並不起眼,真像他身邊一個小跟班一樣。

  卓遠笑笑,「稍後出去跟進我,低著頭,誰也不要看,馬車就在官邸外,上了馬車,直接到驛館,就可以將帽子取下來。」

  「哦。」她聽話點頭,也才知道,她以為叫頭盔的東西,在他口中就是輕描淡寫的帽子……

  只是才從外閣間走出去,她就後悔了,應當收回方才豪言壯語的那個「哦」字,腦袋上的這頂頭盔,不,帽子,再加上這身鎧甲,她已經開始累了。

  怎麼這麼沉!

  卓遠特意走得慢等她,但她要跟上還是有些吃力。

  她真難想像在戰場上,軍中的將士每日要穿著這麼厚的鎧甲行進。

  但很快,沈悅就收起了胡思亂想。

  沿途都有人朝卓遠行禮問候,有軍中的,有欒城官邸的,還有欒城守軍的,不同的人問候,卓遠有不同的回應,有的,卓遠甚至會停下交談兩句,這就要求她全神貫注,既不能出聲或抬頭吸引旁人的目光,又不能只管低著頭,卓新還在遠處,她就走了出去。

  等到出了官邸,上了馬車。

  沈悅整個人都覺得累癱了一般,取下遮住小半個臉的遮耳頭盔,長長舒了口氣。

  卓遠忍不住笑。

  她嘆道,「笑什麼?」

  他湊上前,似是一時起興,又似是正在深思熟慮,「阿悅,晌午後,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大營,今日年關,營中將士會包餃子,你有沒有見過軍中集體下餃子?」

  沈悅搖了搖頭,「是這麼多人一起包餃子嗎?」

  卓遠點頭。

  沈悅唏噓,「沒見過……」

  這場面想起來,實在壯觀。

  卓遠環臂,近前道,「稍後我們去驛館,陪孩子們一道放鞭,用頓中午飯做年夜飯。晌午過後,我們出發去軍中,等黃昏前後,軍中的餃子會下鍋……」

  沈悅為難,「孩子們要陪著過年。」

  他抱緊她,「你去年陪他們了,今年,陪我守歲吧……」

  「……」沈悅遲疑看他。

  他忍不住笑出來,「逗你的,等餃子下了鍋就回來。」

  沈悅嘴角微微揚起笑開。

  馬車緩緩停在驛館門口。

  卓遠下了馬車,又搭手讓她下馬車,她又扯了扯帽子,壓低了些……

  等到驛館苑中,孩子們都醒了。

  見了卓遠,一個個全都撲了過來,「六叔!」「舅舅!」

  卓遠抱起桃桃,桃桃眨了眨眼睛,「誒,阿悅呢?」

  小五和阿新連忙低下頭去。

  卓遠沒有戳穿,「她換衣服去了,馬上過來。」

  言罷目光又掃向所有的孩子們,「誰來點鞭炮?」

  「我!」「我!」「我!」

  除了阿四,所有的男孩子都很踴躍,女孩子裡,桃桃也很踴躍……

  驛館中,鞭炮爆竹都是準備好的。

  掛在兩側的大樹上。

  要兩柄一起點,寓意好事成雙。

  孩子們爭著毛遂自薦的時候,身後的腳步聲響起,卓遠對她的腳步聲很熟悉,孩子們還在商討著誰來放煙花爆竹,卓遠已經見她換回了自己的衣裳,從外閣間處走來。

  他近前,在她耳邊輕嘆道,「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