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悅語塞,早前在馬車上就開始臉紅,好容易在耳房沐浴後才好些,當下,又被他一句話憋紅。
只是目光看向案幾時,見案几上的杯子已經被翻開,杯子裡倒了水。
她是記得剛回屋的時候,就有些口渴,但是茶壺裡的水是他們回來之後,驛館的小吏新備的,她當時見燙,就沒有動,眼下,茶杯上還飄著淺淺一層熱氣,應當不怎麼燙了。
是他方才晾的。
見她頓住,臉色也紅了,他起身,親了親她側頰,輕聲道,「等我。」
而後往耳房中去。
若說先前沈悅的臉色還只是被他一句話憋紅,眼下,他往耳房中去的動作,才讓沈悅渾身僵住,一張臉更是徹底紅到了脖子根處。
腦海中控制不住得浮現出一些亂七八糟的場景,譬如他在耳房寬衣,沐浴,然後出來……
沈悅不禁臉色漲得通紅,原本就有些口渴,當下更是口乾舌燥,趕緊上前拿起杯子,一口氣喝完。
只是剛喝完,放下杯子,整個人又更不好了些。
她剛才拿起的這個杯子,應該是卓遠先前用過的。
她沒注意。
等放下,才見另一個杯子的水更滿些,才是沒碰過的,留給她的。
沈悅惱火得蹙了蹙眉頭,總之,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的卓遠,打亂了她所有的思緒,也攪亂了她所有的寧靜。
手忙腳亂,重新將茶壺裡的水倒回去,儘量佯裝她沒碰到他的杯子時,卓遠已經從耳房裡出來,看著她手忙腳亂不知道在案幾前做什麼。
但她「鬼鬼祟祟」又有幾分心虛的模樣,他覺得好笑,便沒有打斷她。
等她終于歸弄完,覺得掩飾得很好,他應當看不出來,口中鬆了口氣的時候,眼角餘光才瞥見他一直站在耳房門口,不知道看了她多久,只是一直沒有出聲打斷罷了。
沈悅覺得想死的心都有了,他踱步上前,沈悅試圖說話轉移話題,儘量淡聲道,「你……怎麼這麼快?」
她是想說,他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但一說完,又頓覺氛圍不對,她不應該這麼,果然,剛想解釋,一抬眸,又對上卓遠眼中笑意,「我應該……很慢嗎?」
「……不是。」沈悅只覺越描越黑,越解釋越解釋不清楚。
剛才腦海里腦補得什麼寬衣,沐浴,現在看,都是她自己瞎想的,卓遠除了手中拿了一張毛巾,旁的什麼都沒有做。
「過來。」他溫和出聲。
因為心虛,沈悅從善如流。
讓她坐在小榻上,他只是在用毛巾耐性得給她擦著方才半干,沒有全然擦乾的頭髮。
雖然眼下這個擦頭的動作在平日看來,已經曖昧到極致,但和剛才她腦補的場景,還有險些鬧出的烏龍一比較,能夠安安靜靜的,哪怕有些僵硬得坐在這裡,讓他開開心心,相安無事給她擦頭,旁的什麼話,兩人都不用說,沈悅竟然覺得還挺好……
至少,不如方才的越描越黑尷尬。
見沈悅在小榻上坐著,整個人僵硬得如同一尊半石化的雕像,卓遠惡作劇心起,一面替她擦頭,一面漫不經心道,「阿悅,我方才洗過了。」
「……」沈悅的臉果真直接漲成了胭脂色,整個人也從半石化的雕像,直接變成了全然石化的雕像。
卓遠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沈悅也才忽然反應過來,他是特意逗她的!
但先胡思亂想的人是她,她還不能說透!
沈悅懊惱垂眸,只能等著他趕緊將頭髮擦乾。
他是站在她伸手擦頭髮的,他袖間起伏的時候,她還能聞到他袖間好聞的白玉蘭花香。
白玉蘭花香清淡,是君子香。
也近乎很難能在平日聞到這股香氣,除非是親近如當下。
莫名的,沈悅臉色又紅。
後面的頭髮擦乾,他到她身前。
這股白玉蘭花香,便更濃郁了些,其實除卻這次在平寧山在一處,他二人平日不算太過親近,她很少聞到他身上的白玉蘭花香。
「好了。」
又是她胡亂思緒間,他的動作停了下來。
也順手將毛巾放下,搭在一側的案几上。
「我去梳頭。」沈悅也順勢起身,正好屋中沒有梳子,她可以名正言順去耳房中拿梳子,也正好趁去耳房的時候,多呆些時間,避開卓遠。
興許,他稍後就能離開了。
沈悅一面對著銅鏡,一面用梳子梳著頭,心不在焉。
就一直這樣,在耳房中磨蹭了能有小半個時辰,再梳下去,可能連頭皮都要輸沒的時候,沈悅才起身,撩起簾櫳往內屋中去。
遠遠看了看,小榻處果真沒人了。
沈悅心中微舒,臉上也啟顏,還是走了……
只是穿過屏風到床榻前的時候,又僵住了。
他不是走了,是已經在榻上睡著了。同昨晚在岩石後一樣,平和的呼吸聲響起,安穩得側躺在床榻上,外袍都已寬下,也蓋好了被子精緻的五官在夜燈微光下,好看又安靜……
他已經睡了,她……還要叫醒他嗎?
沈悅遲疑。
只是,他在這裡,沈悅怎麼都覺得有些奇怪。
這裡不同於平寧山的時候,這裡是她的房間……
沈悅為難得咬了咬下唇,她若半夜離開屋子,旁人更會來問,她輕輕嘆了嘆,只得撩起簾櫳去了外閣間。
他霸占了內屋的床榻,她在內屋的小榻上睡也不好。
他若是想和她一處,那他在內屋,她只有在外閣間的小榻上好些。
外閣間的柜子里是有多餘的被子的,沈悅打開,取了一床錦被出來,外閣間裡本就點了碳暖,又隔了一個屏風在,夜裡不算冷。
沈悅臥下,用杯子將自己裹了嚴嚴實實。
這幾日在平寧山最想的就是一個溫暖的被窩,當下,躺在小榻上,卻有些翻來覆去睡不著,不知道是換了床的緣故,還是因為想著卓遠在屋中的緣故。
忽得,沈悅反應過來,是燈。
外閣間中點著明燈,她晃得睡不著。
沈悅起身,正想吹熄案几上的明燈,忽然想起內屋中,床榻邊還亮了一盞夜燈,雖然是微光,但因為她是習慣睡床榻內側的,所以不覺得,但是卓遠是睡在床榻外側的,正好對著夜燈……
沈悅想了想,還是撩起簾櫳入了屋內。
卓遠的睡姿沒變過,還是和之前一樣。
其實這幾日,她也知曉他睡姿不怎麼會變……
沈悅上前,輕輕熄了夜燈,這樣,他當是能睡好些。
她如是想。
沈悅剛起身,還未來得及轉身去外閣間,身後的人隨意伸手,將她帶至懷中,床榻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