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
由於林家村沒有大路，馬車進不來。
蔣清曲和夏蓮衣只能扛著行李，一深一淺的腳步邁過泥濘小路，往村西邊走去。
蔣清曲指著一棟不算好的房子說道：「瓊玖，前面就是我之前的房子了。」
「就是有些委屈你了。」
大牛之前被家裡的哥哥嫂嫂排擠就搬出來住了，後來在縣城裡幹活不小心把臉燒傷了，回到村里，被哥哥嫂嫂們嫌棄，受不住委屈就離開了這個村子。
夏蓮衣搖搖頭：「不委屈的。」
但是看見現在的情況，她還是頭疼。
面前是用石頭圍起來的小院子，裡面只有兩間茅草屋，房內的東西也被搬空了。
這是冬天，破破爛爛的茅草房肯定很難熬。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過來之前找了村長，拜託他置辦一些家具。
蔣清曲也快要被氣死了，他有想過「大牛」很窮，沒想到這麼窮。
大牛前幾年就死了，這戶籍沒註銷，被太子按到他身上了。
夏蓮衣打量了眼前的茅草房，說道：「大牛哥，這屋頂要加固一下吧。」
「等下村長來了，和他說一下。」
不然一下大雪，就會塌陷，房子塌了還好，壓死人才危險了。
夏蓮衣走進茅草屋，發現髒得要死：「先打掃乾淨吧。」
她還是有些樂觀的：「幸好我們過來得早，要是晚上過來就要睡大街了。」
她以前就是專門打掃王府衛生的，如今也算專業對口。
這裡可比王府小多了。
蔣清曲本來在外看見這破破爛爛的房子就很煩躁，沒想到裡面更破。
蜘蛛網到處都是，塵埃都快堆積成山了。
夏蓮衣看著蔣清曲呆滯了，問道：「大牛哥，你不是要去看奶奶嗎？怎麼還不去。」
這句話一出，蔣清曲煩得直撓頭，他本來就是趕驢上架，百般不情願。
現在要他去看「家人」，更是火上澆油了。
他自小就沒了母親，定遠侯也不管他，親緣淡漠十幾年了，現在根本不知道怎麼和「家人」來往。
夏蓮衣只當他是不好意思，也沒多問，畢竟這麼多年沒見，還是要緩和一下情緒：「要不先打掃屋子？」
蔣清曲點點頭，同意了，比起去和那邊鄉巴佬搞好關係，他寧願幹活。
夏蓮衣目測了房間，有了個大概：「等村長把東西送來，我們就先打掃。」
有個落腳地才是最重要的。
話音剛落，村長就帶著木匠林大春和木匠的兒子林小春，林小夏過來了。
村長很熱情地和後面的林大春說道：「大春，大牛帶著媳婦回來了，還要買好多東西，你可有得賺了。」
村長是個上了年紀的老男人，留著花白的鬍子，不過精神氣很足。
村長扛著桌子，林大春扛著床板和床腳，林小春提個桶，裡面有著掃帚和抹布，還有個約莫六七歲的小孩林小夏抱著個盆屁顛屁顛地跟過來。
蔣清曲還和村長說過，自己以前被火燒了，吸進煙霧太多，腦子記不清事了。
村長也表示同情，他覺得生病有後遺症也正常。
畢竟當年那個傷勢活下來卻沒好好養著。
村長看見蔣清曲沒有搭話，以為他是忘記村民的名字了，就介紹道：「這是大春哥啊，這是他兒子小春和小夏。」
「大春啊，這是大牛的媳婦，叫瓊玖。」
眾人一看「大牛」這副鬼樣子都能娶到一個白白淨淨的老婆，就都認定了「大牛」賺大錢了。
林大春又想到大牛在他這七七八八地買了不少東西，就喜笑顏開：「還是大牛有本事，賺大錢了吧。」
林小春有些內向，但也禮貌地問好：「大牛叔，大牛嬸好。」
林小夏倒是活潑開朗，臉上帶著笑容：「大牛叔好，大牛嬸好！」
然後好奇地張望著周圍。
夏蓮衣從懷裡掏出兩顆糖給小孩子，兩小孩樂呵了起來，也沒那麼拘束了。
可能是錢給足了，他們絲毫都沒有嘲笑大牛毀容這件事，畢竟誰和錢過不去啊。
林大春抱著床進去了，看見裡面的髒樣子說道：「這地方可有陣子打掃了。」
村長勾了勾手，示意蔣清曲與夏蓮衣離他近一點，然後在他們耳邊，悄悄說道：「其他的家具你們回本家拿吧，」
「都被你們那些沒良心的哥哥嫂嫂搬走了，拿回來省一大筆呢。」
「反正，你們也住不久，別浪費錢了。」
村長說完還鄭重地囑咐：「可別說是我說的哈。」
村長還是比較公正的，他也知道當年林家把大牛趕出去的事情，就幫忙出個主意。
蔣清曲想起了夏蓮衣說要加厚屋頂的事，他掏出二兩銀子給村長：「村長，我這房子太破了，幫忙修整一下吧，要不冬天難熬啊。」
村長看見銀子眼睛都亮了，連忙接下揣在兜里：「好說，好說，這冬天還得有柴火不是，我等下叫我兒子給你搬過來。」
接著他看著夏蓮衣，笑吟吟地說道：「這大牛還是心疼媳婦啊，自己住都沒加厚，怕你冷就花大錢了。」
「你們好好過日子哈。」
說完，村長就樂呵呵地走了，房內林大春還在「咔嚓咔嚓」地把床和桌子固定住。
不一會兒就出來了，林大春憨憨一笑：「有什麼事就去村頭找我就行，你也住不了多久吧，其他的家具就別買了，我借你用十天半個月的也無所謂。」
這時，懵懵懂懂的林小夏說話了：「對呀，對呀，別等下又被大熊叔他們搬走了。」
林大春錘了林小夏腦殼一下：「別亂說話。大熊叔是大牛哥的親哥哥，肯定是搬回家去保管了。」
林小夏捂著腦袋「哎喲」了一聲。
話雖這樣說，但誰都知道這是欲蓋彌彰，給林大熊他們留點面子。
在村里，就算關係再不好也是親戚，還是要來往的。
林大春就是個老好人，他勸道：「你賺了大錢，拿些回去給你的兄弟們享享福，過去的就過去了。」
蔣清曲沒有答應，他心裡不屑。
他要是真拿錢出來給那幫人，他別叫大牛了，改名大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