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你只是個丫鬟,沒有選擇

  晌午,夏蓮衣起了床,因為余白給她安排了幾日採買的活計,她才得了半日閒好好睡了一覺。

  她伸懶腰,打了個哈欠,看向窗外,太陽正值中空。

  她動了動身子,昨日被砸到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但無大礙了。

  臉上的傷口也結痂了,應該很快就會長好。

  她拿起旁邊的藥瓶,再給自己上了一次藥。

  不得不說,這藥倒是好用,塗在身上涼涼沁沁的,過一會兒就消炎去腫了。

  就是不知道蔣清曲在哪買的呢?

  夏蓮衣拿起瓶子細細研究了一下,看這藥瓶就貴得很,不知道得干多久活才買得起。

  連瓶口都這麼精緻,雕刻著梅花。

  她收拾好自己,就精神抖擻地出門了。

  走出了王府,她對一切都充滿了興趣,今日她終於有了自己的自由活動的時間。

  夏蓮衣很快就按照採買清單去各大店鋪數清貨品,叫店鋪里的夥計送去裕王府。

  任務完成後,她來到一家乾果店走了進去,想買些果脯回去給自己和小環解解饞。

  她掏出荷包剛要付錢,突然一隻手伸了過來。

  「啪」地把一錠銀子拍在了桌子上。

  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掌柜的,不用找了,這位姑娘的錢我付了。」

  夏蓮衣不抬頭都知道是她不想見到的人——蔣清曲。

  蔣清曲揮了揮手,暮山把在場的人都清理乾淨了。

  蔣清曲語氣輕佻:「蓮衣,這麼巧啊?可是上天聽見了我的想念,才把你送到了我的身邊。」

  事實上,從他在眼線那得知今天是夏蓮衣出府採買,就已經在這條街上等了許久。

  他一身雲緞錦衣,唇角含笑,眼角上揚,摺扇來回擺動,難掩風流。

  可惜夏蓮衣頭都沒抬一下,更別說看他一眼了。

  她請安:「謝過世子的好意,但是奴婢受不起,奴婢還是自己付錢吧。」

  蔣清曲循循善誘:「不用客氣啊,就一點小事,如果你跟了我,以後大把富貴等著你。」

  這句話打動不了夏蓮衣,她要的從來都不是榮華富貴。

  「世子有什麼吩咐可以直接說的。」她頓了頓,「不用這麼的……」

  虛情假意。

  她的語氣充滿了疏離與猜疑。

  蔣清曲感覺出來了,他們之間好似有一堵牆。

  而且這牆,堅固難塌。

  小丫鬟明明就站在他面前,卻又仿佛離他非常遠,讓他覺得似乎永遠都留不住。

  虛無縹緲。

  他伸手想摟過夏蓮衣的腰,用親密接觸來緩解自己的煩躁。

  夏蓮衣卻被嚇得踉蹌地後退了兩步。

  她的火場噩夢做多了。

  蔣清曲手伸過來的那一刻,她恍惚間覺得他是要把她推進那熊熊大火中。

  蔣清曲表情冷了下來,為什麼魏懷琛碰得,他碰不得?

  他冷冷道:「你就這麼喜歡那魏懷琛?就因為他救了你一次?」

  「如今,他身邊可是有了一個比你好上千倍萬倍的替代品了,他不會再記得你了。」

  夏蓮衣聽了這話不太明白。

  誰是她的替代品?

  她突然想到,那日小環說的「這楚小姐與蓮衣姐姐有幾分相似啊。」

  但她不明白魏懷琛找她的替身有什麼用,只當是蔣清曲誤會了。

  她回道:「世子是不是誤會了?這世間所有人都是獨一無二的,何來代替之說。」

  她想解釋的是,楚鈴蘭不可能是自己的替身。

  但在蔣清曲的耳里,卻又變了一個意思。

  他覺得這個小丫鬟太自信了,居然覺得她在魏懷琛心裡無可替代。

  蔣清曲皺眉,心裡不認同:「誰說不能替代了?只要兩人相似,加上天長地久的相處,在他的眼裡,就把原先的給忘了,分不出個先來後到。」

  夏蓮衣道:「那只能說對方不夠堅定。」

  蔣清曲一愣,沒想到夏蓮衣居然可以說出這種話:「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聰明了?」

  夏蓮衣低頭,沒有回答。

  但是她不說,蔣清曲也知道,夏蓮衣跟著一個叫余白的小廝在學讀書寫字。

  沒想到這麼有成效。

  蔣清曲眼中戾氣一閃:「你就這麼有把握嗎?」

  把握魏懷琛對你的心意不變?

  夏蓮衣沒回答,她不知道蔣清曲說的把握是什麼意思。

  越說她越迷糊,她只想早點結束話題。

  不願意再繼續交談下去。

  蔣清曲只當她是默認了,惱羞成怒道:「你到底想要什麼?」

  「奴婢要的,您不是知道嗎?」夏蓮衣反問道。

  蔣清曲的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他是知道的,還很清楚。

  早在他們認識的第一天,夏蓮衣就說過,她想贖身出府。

  她這麼愛魏懷琛都不願意留在魏懷琛身邊,那更別說留在他身邊了……

  但是他不願意!

  他想要的東西,就算不擇手段也要拿到。

  他想要夏蓮衣,他相信只要他對夏蓮衣好,夏蓮衣就會改變心意地待在他的身邊。

  他說道:「那是你還沒有過過好日子,只要你跟了我,過了好日子,你就會改變主意的。」

  夏蓮衣在心裡嘆了口氣,蔣清曲為什麼還要問她想要什麼呢?

  明明他不會給的。

  她道:「如果奴婢不願意呢?」

  沉默讓時間得以延長,變得煎熬,夏蓮衣手心出了汗,開始後悔自己的衝動。

  若是蔣清曲因此生氣而針對她,她將萬劫不復。

  壓力像塊巨大的石頭壓在夏蓮衣身上,就在她忍不住想要下跪認錯的時候。

  蔣清曲挑起她的下巴,兩人四目相對,他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夏蓮衣幾乎要被這雙眼睛裡凌厲的光芒燃燒得體無完膚,甚至不敢直視這雙眼睛。

  「世子……」她避開他的視線。

  「你清楚你是什麼身份了嗎?」

  蔣清曲居高臨下低睨著她。

  空氣中好像布滿了看不見的絲線,繃得緊緊的,隨時都有可能斷開。

  夏蓮衣心中緊張,點了點頭。

  蔣清曲忽然笑了一下,但令人感覺到無窮的壓力:「你只是個丫鬟,沒有選擇。」

  空氣仿佛停止了流動,夏蓮衣有點喘不過氣來。

  她要窒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