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夏蓮衣才悠悠醒來。
旁邊的湯藥熱了又熱,就是為了讓她不要喝到涼的。
余令舟看著夏蓮衣喝下藥以後依舊憂心忡忡。
他知曉這個藥只是起到微乎其微的作用,只能減少一些疼痛。
夏蓮衣一口氣喝完後,關切地對他說道:「余白哥,天都這麼晚了,該休息了,你明天還要上早朝呢。」
余令舟表面上答應了,但在夏蓮衣喝了安神藥睡著以後。
走了幾步,在夏蓮衣房間的廳里打了地鋪,守著她安睡。
這夜,他睡得一點兒都不安穩,做了無數個噩夢——
就在深秋,余府里掛滿了白布。
倒是都是紙錢與元寶,院子中央擺了一副棺材。
棺材旁全是盛開的木蘭花,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
踉踉蹌蹌地走了過去,棺材裡躺著的人居然是蓮衣!
他猛然驚醒,額頭上嚇出了一層汗。
他起身走進了寢室,發現蓮衣居然醒了坐在一旁發呆。
他這才知曉天已經蒙蒙亮了。
窗外初升的陽光灑在夏蓮衣身上,一如既往的柔和。
余令舟雖還對剛剛的夢心有餘悸,但此時已經收斂了情緒。
神情也恢復了以往的模樣,他笑著說道:「蓮衣,怎麼不多睡會兒?」
他拿起旁邊的薄披風替夏蓮衣披上。
這幾日下雨,總是會有些涼的。
「昨兒睡太多了,所以今日起得早。」夏蓮衣問道,「余白哥,我昨日是怎麼了?病了嗎?」
余令舟怔愣了一會兒,假裝若無其事:「你就是最近受了點寒,這幾日好好休息就無事了。」
夏蓮衣沒有懷疑,她對余令舟算是千分的信任,她笑道:「那我這幾日就哪都不去了。」
余令舟正要離開,衣角卻被夏蓮衣抓住:「對了,余白哥,你有娶妻的打算嗎?」
她今早起來,思考了良久,昨日遂平公主問她有沒有心儀之人,她腦海里只出現了余白哥。
她這回可以確定自己的心意了。
而余令舟只是下意識地回道:「暫時沒有。」
夏蓮衣抬頭,眼神充滿了期待,臉頰也泛著嬌艷的紅色:「但是我有,我想嫁給你。」
原本這是余令舟這輩子最想聽見的話,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卻無異于晴天霹靂。
他腦袋一片空白。
夏蓮衣臉頰的微紅突然發白,是她自作多情了嗎?
余令舟連忙回過神,他怎麼可能狠心拒絕得了夏蓮衣,也捨不得她傷心。
他便找了個藉口:「蓮衣,我的毒是治不好了。」
夏蓮衣不敢置信,抬頭望著他,眼裡全是驚惶失措:「為什麼?不是說國師的那個丹藥可以治癒嗎?」
余令舟回道:「上次國師的煉丹爐炸了,國師身受重傷,然後他自己就吃了那顆回元丹保命。」
夏蓮衣心裡酸澀:「怎麼會這樣子!」
回元丹煉一個得好幾十年,余白哥怎麼等得起啊!
她不由得淚流滿面,眼眶通紅,抬頭望著余令舟:「余白哥,我們還有辦法的,還有的。」
但她心裡也沒有底,余白哥的壽命滿打滿算,接下來也就剩不到兩年……
她像是在安慰余令舟,實則也是在安慰自己。
余令舟閉上了眼,此時他心裡的難受一點都不比夏蓮衣少:「所以,蓮衣,我不能娶你,我沒有辦法陪你到老了。」
「你應該找個更好的男子。」
但夏蓮衣卻抓住了他的手,言語堅定道:「就是因為如此,我們才更要珍惜現在啊!」
她的眼睛一如明亮的星辰:「既然我們是相愛的,我們就應該在一起!」
「難道就剩下這短短的時日,我們還要繼續錯過嗎?」
余令舟狠下心來,把手從她手裡抽出來:「長痛不如短痛,現在就斷了吧。」
說罷,余令舟就頭也不回,步伐匆忙地走了,留下夏蓮衣一個人呆愣地坐在床上。
夏蓮衣眼淚無聲地隨著臉頰落下。
這份情她是斷不了的!
余令舟好幾日未著家,暫住在李五家裡。
只因他不敢面對夏蓮衣,面對那份熾熱的情意。
他知曉當務之急就是要拿到回元丹,他想到了一個合作對象——蔣清曲。
他知道,為了蓮衣,這個男人什麼都願意做。
他起身就前往了定遠侯府。
定遠侯府里,蔣清曲正在房間裡,修剪著面前的木蘭花。
心想著要是夏蓮衣有一天回來了,看見這滿院子的木蘭花是否會開心一些。
可是隨後他便搖了搖頭,蓮衣怎麼可能回來呢?
這時,暮山來報:「侯爺,余大人求見。」
蔣清曲轉過頭去,手裡的剪子握得更緊了,語氣帶著些焦急還有些期待:「他怎麼來了?是有蓮衣的消息嗎?」
「快叫他進來!」
當看見余令舟著急走進來的時候,蔣清曲連忙問道:「余令舟,蓮衣她最近過得好嗎?」
余令舟眸色一暗,神情有些不自然:「蓮衣病了。」
蔣清曲眼裡滿是擔憂:「嚴重嗎?」
余令舟深深嘆了口氣,語氣苦澀:「大夫說她活不到這個冬天了。」
「什麼?」蔣清曲手中的剪子掉到了地上,眼目欲裂,上前搖著余令舟的雙肩,「你在說什麼?你是認真的嗎?」
余令舟此時壓抑的心情也克制不住了,他放棄了平常的偽裝,有些瘋魔:「我瘋了嗎!我拿這種事情胡說!」
蔣清曲知曉對方沒有說謊,一時間接受不了。
怎麼會這樣子啊?
他怒罵道:「你不是說了要照顧蓮衣的嗎!怎麼她還病成那樣子了!」
余令舟冷笑一聲:「那你怎麼不想想,你之前和魏懷琛的所作所為啊!害蓮衣害得還不夠多嗎?」
蔣清曲的心臟漏了一拍,的確他沒有資格怪任何人……
他推開余令舟,身體有些不穩,差點要倒地。
但余令舟只是冷眼看著,沒有要去攙扶的意思。
隨即,蔣清曲眼神帶著希冀看向余令舟:「你是有什麼辦法救蓮衣是不是?所以你才來找我的是不是?」
余令舟點了點頭。
蔣清曲緩過神來,說道:「那你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