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身份已經變換了。
他提醒道:「四皇子,謹言慎行。」
「以後莫要再喚臣哥哥了。」
魏暮言眼眸沉沉,過了一會兒才又笑了起來,一如往常那副孩童模樣:「我知道了,余大人。」
門外奴僕急切地喊道:「大人,大人,宮裡來聖旨了!」
余令舟冷靜地回了一聲:「我知道了。」
沒想到麗妃的動作這麼快,她才剛回宮就要把魏暮言給弄進宮去。
完全不給這個孩子一點接受的時間。
但由不得他多想,他做了個請的手勢,讓魏暮言走在他前面。
魏暮言來到前院。
太監先是行了個禮:「四皇子萬安。」
接著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魏暮言,只看他渾身貴氣,舉止大方。
看來這些日子流落民間也是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不容小覷。
接著尖銳的聲音響起:「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特宣四皇子速速回宮,認祖歸宗。
戶部侍郎余令舟應照料皇子有功,特命為四皇子的少傅,另官升一品,接任戶部尚書一職。
欽此!」
太監念完聖旨以後,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容:「四皇子,請接旨吧。」
「奴才們都恭候多時了,特來接您回宮的。」
「皇上與麗妃娘娘都在期盼著您回宮呢。」
魏暮言接下聖旨,眼睛卻看向了旁邊呆滯的余序秋,他最在意的就是余序秋會怎麼看待他。
這麼多年了,兩人日夜相伴,可比那個只會時不時扔一筆錢給自己的母妃強多了。
只見余序秋臉上充滿了不敢置信。
自己多年的好友居然是皇子?
魏暮言只是一如往常地看著他,笑著咧出兩顆虎牙,仿佛他沒有變過。
但余序秋到底是余令舟的同胞兄弟,也笨不到哪裡去。
看著魏暮言這麼快就接受了皇子的身份,就知道其實這個家裡只有他被瞞在鼓裡了。
魏暮言看見他眼裡閃過受傷的神情,心裡一疼,猶猶豫豫地問出那句話:「序秋,我們……我們還是好朋友嗎?」
余序秋垂下眼眸,不願意面對這個事情:「四皇子,草民不敢。」
只是不敢,不是不願,也沒否認魏暮言的問題。
魏暮言臉上的笑容轉瞬即逝,眼眶微紅:「序秋……」
但終究沒能說出什麼來。
如果有的選,他確實還是願意做一個普通的平民百姓,和序秋在一起每天讀書寫字,吃喝玩樂……
魏暮言有些失魂落魄,邁著沉重的腳步離開了余府。
余令舟在後不緊不慢地跟著,他想安慰一下自己的弟弟,卻不知從何開口。
要是自己多年的好友突然變成了皇子,與自己地位懸殊到不能再來往了。
他應該也是會無法接受的吧,特別是在這種把友情看得很重的少年時期。
光是看著弟弟那個低垂的頭,他都有些難過。
他走出了余府,想著晚些回來的時候,再安慰安慰吧。
這個時候,夏蓮衣看見了余序秋緊攥成拳頭的手。
她拍了拍余序秋的後背:「序秋,告別的時候就要不留遺憾。」
「以後想見就難了,你難道不想把你心裡話告訴他嗎?」
余序秋思考了幾秒鐘,皺著眉頭,舉起袖子擦了擦臉。
下定決心跑了出去,用力地奔向魏暮言,給了他一個結實的懷抱。
魏暮言被撞得往後退了幾步,但臉上的笑容又回來了。
一如往昔,陽光明媚。
他就知道在序秋心裡自己還是有位置的。
余序秋的眼淚流下臉頰,抽噎地說著:「商季言,我不會忘記你的!」
就算是以後他們不再是朋友,他也會想起這些年一起度過的日日夜夜。
隨後,他放開了魏暮言,眼裡的不舍慢慢變得堅定:「四皇子,平安喜樂啊。」
魏暮言此時也淚流滿面,點點頭說道:「好。」
從此踏進了似刀山火海般皇宮的魏暮言,都是靠著余序秋的這一句「平安喜樂」艱難度過的。
他每次都在期待著下次與余序秋的見面。
余序秋給他擦了擦眼淚,安慰道:「以後你當了王爺,我們也是可以經常見面的。」
余令舟與魏暮言聽了這話,都僵了一下。
此去,若魏暮言登不上那至高無上的位置,恐怕也會沒了性命。
余序秋感到了魏暮言的僵硬,問了一句:「我說得不……」對嗎?
隨後,他才意識到好像哥哥和魏暮言是要幹什麼大事的。
連忙住了嘴,平緩了心跳後,面色如常,後退幾步行禮:「恭送四皇子。」
他就算幫不上忙,也不能拖後腿,不懂的事就別問別說別聽。
魏暮言這才一步三回頭地上了馬車,眼裡全是不舍。
看向余府,眼神迷茫得就像幼鳥離巢。
隨著馬車漸行漸遠。
余序秋回到院內,低著頭坐在石凳上,撇著嘴,強忍著不哭。
夏蓮衣在旁守著,想安慰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所幸,余序秋不是個拐彎抹角的人,他扭頭看向旁邊的夏蓮衣:「蓮衣姐姐,是不是我不夠強大,所以哥哥與季……四皇子都瞞著我啊。」
夏蓮衣這才知道,余序秋其實在怪自己。
她嘆了口氣,兩兄弟一個樣子,一出事了,第一反應都是自省。
就算與自己無關,也會因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難過。
她蹲下身來,與坐著的余序秋平視,說道:「那你就抓緊時間,讓自己變得強大。」
「以後,你比他們都強了,他們出事了第一反應就會來問你……」
她學著余令舟的聲音說道:「序秋,我們該怎麼辦啊。」
余序秋這才被夏蓮衣逗得破涕為笑:「蓮衣姐姐,你學得好像啊,是不是哥哥也這樣子對你說過這句話啊?」
夏蓮衣笑著搖了搖頭:「這倒沒有,畢竟余白哥還是比我厲害很多的。」
余令舟想了想,也是,哥哥好像從來都是自己拿主意的。
突然,他的腦海里只有一個畫面——
余令舟拉著夏蓮衣的衣袖晃了晃,語氣像是在撒嬌:「蓮衣,我們該怎麼辦啊?」
然後被自己的這個想法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