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姬在文姒姒這兒吃了大虧,生平頭一次被打,當然不會咽下去這口氣。
今個兒鎮北侯讓她過來給晉王妃道個歉,她當著鎮北侯的面滿口答應了下來,實際上心裡卻在謀算著別的。
她還記掛著晉王府十分寒酸的事情,所以今個兒過來,綠姬穿金戴銀的,把平生得到的最稀罕的東西都穿戴在了身上,還把她女兒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文姒姒看著她這一身穿戴,心裡覺得詫異。
難怪都說鎮北侯府這些年起來了,果真是起來了,綠姬身上有幾件東西,居然和胡皇后的一模一樣。
文姒姒被胡皇后拿捏了那麼多次,看著眼前這個侯府姬妾與一國皇后穿戴相同的東西,出神了好一會兒。
綠姬看文姒姒的目光從自己的頭髮打量到了鞋子上的珍珠,以為對方羨慕自己,不由自主的嘚瑟了起來:「昨個兒不小心得罪了王妃,我家侯爺讓我來給王妃道個歉。」
文姒姒回過神來,微微一笑:「倒沒什麼,你的臉還疼不疼?我這裡有上好的傷藥給你敷一敷。」
綠姬臉色一僵:「……不疼了。」
文姒姒笑道:「你坐下吧,這邊地方小,沒什麼好招待客人的東西。」
綠姬坐了下來,她一抬手,露出了一隻綠瑩瑩的鐲子,這鐲子水頭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上頭雕刻著五隻鳳凰。
本朝龍紋圖案僅僅皇帝宗室可以使用,但鳳凰圖案卻可用到民間,一些鳳戲牡丹、鳳凰于飛的花紋,亦可在普通人家的花瓶、刺繡等物中見到。
文姒姒在宮裡,她們這些皇妃王妃經常見到皇后,胡皇后又是極為喜歡鳳紋,她們後輩當然會講究一些,大多都用鸞鳥紋飾。
雕著鳳凰紋的鐲子出現在綠姬的手上不稀罕,稀罕的是,胡皇后有一隻一模一樣的,還常常戴在手上。
綠姬發現文姒姒在看自己這隻鐲子,她笑道:「這樣的鐲子世間只有一對,我們侯爺前些年得了上好的翡翠,讓最好的工匠雕刻出來,一隻獻給了皇后娘娘,另一隻便在我這裡。」
文姒姒笑笑:「綠姬夫人確實得寵。」
綠姬得意洋洋。
那是自然。
她雖然沒有去過京城,沒有見過皇帝皇后,但她知道自己的一切不比宮裡的差。
鎮北侯府這般顯赫,鎮北侯是五皇子的親舅舅,當今皇后的親哥哥,所有大臣都得給他一個面子。
她綠姬又是侯爺心尖尖上的女人,侯府獻給皇后娘娘什麼,一定會留一份給她。
某種程度上說,綠姬覺著自己堪比皇后。
綠姬笑著道:「去年五皇子也來了我們這邊,他對我們侯爺那叫一個親熱,滿口都是『舅舅』,還說什麼有人敢讓他舅舅不高興,他一定找對方算帳。因為五皇子,滿朝文武看到我們侯爺都很畏懼。」
文姒姒淡淡的道:「鎮北侯執掌安北兵馬行政,朝廷大臣都知道他為皇上分憂,自然敬重他。」
綠姬抬起了下巴:「是呀,所以鎮北侯府上就算是奴才,在外頭依舊當慣了大爺,一個個的都被捧壞了,這才幹出冒犯晉王的事情。」
文姒姒聽她又提起了這茬,臉色瞬間便冷了下來,將手中茶盞往桌子上一放。
綠姬不知道自己哪裡又惹了這位王妃不高興,她抿了抿嘴,想著對方要麼是嫉妒自己穿戴得好,要麼嫉妒鎮北侯寵愛自己。
文姒姒寒聲道:「你今天過來為的是什麼事情?」
綠姬想著男人才是家裡管事的,如果把晉王給籠絡了,哪裡還有這個晉王妃什麼事兒。
只怕晉王妃到時候和她家裡那位夫人似的,被逼著吃齋念佛去了。
想到這裡,綠姬把她跟前的年輕女孩兒推了出來:「這是在我跟前養大的女孩兒,名字叫雪娘。晉王來了這邊,我怕沒有伺候他的人,特意把這個姑娘送來伺候晉王。」
文姒姒眼睛眯了起來。
她原以為這個女孩兒是綠姬的女兒,沒想到這是獻給劉煊的瘦馬。
文姒姒莫名笑了一聲:「鎮北侯還真是有心了,綠姬,你更有心,在這方面還能想起晉王。」
綠姬得意洋洋:「雪娘精通琴棋書畫,在我們家裡都是當成自家女孩兒去養,還得了胡家的姓,別人家的小姐聽說雪娘是我養的,都對她客客氣氣的呢。」
文姒姒一邊笑一邊道:「可惜晉王無福消受胡家養的女孩兒,你還是帶回去吧。」
綠姬臉色一僵。
旁邊的雪娘受綠姬教養,自然習得了其中精髓,上前盈盈一拜:「夫人已經將奴家送給了晉王,王妃若不答應,奴家只好當場撞死以證清白。」
文姒姒笑著搖頭:「我怕見到血,你想尋死別在我面前,出了這道門,隨便找個地方撞死即可。」
雪娘愣住了。
她是說說而已,只想逼著對方留下自己,哪裡可能真的會死。
雪娘看著文姒姒和自己年齡相仿,又是極為面善的樣子,哪裡想到這人惡毒至此。
綠姬緩了一下才道:「王妃,這是獻給王爺的人,你沒有資格不收。為女子者都要大度,不少人還會主動給夫君納妾,你這樣做,只怕——」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昨天打她的太監得了文姒姒的眼神,又給了她一巴掌。
「主子娘娘的事兒,輪得到你這個侯府賤妾來評價?你家夫人倒是寬容,讓你這個賤妾登堂入室,管教起了堂堂親王妃。」
這次綠姬被打得口角出血,耳朵里轟鳴作響,一臉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文姒姒。
她在廣姚作威作福二十多年,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她。
文姒姒輕笑一聲:「鎮北侯府的禮數,我今天倒是見識到了。綠姬,你回去告訴鎮北侯,我們鎮南侯府與鎮北侯府的梁子,從今天便結下了,你讓他給我等著。」
在胡皇后跟前受了不少氣,到了胡家這個賤妾跟前居然還要受氣。
文姒姒真不知道鎮北侯府是怎麼看待她們鎮南侯府的,是不是覺著她們文家的男人都死絕了,自家女孩子由著她們胡家的女人來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