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祥兒也做不到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說他永遠你不會變。
一輩子那麼長，誰能保證真的能一輩子不變呢？
就是此刻下定了決心，可能以後因為會這樣那樣的原因又會——
想到這裡，祥兒的心不由沉重起來。
「你知道你爹走的是什麼路嗎？」祥兒心情正複雜的時候，雲悅的聲音冷不丁的在他耳邊響起。
祥兒回過神，飛快回答，「爹走的是忠臣之路。」俗稱孤家寡人，光棍一個的路！
不結黨不營私。
「你爹希望你能他一樣。」
「爹是爹，我是我。」祥兒覺得他都那麼大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雲悅聽到祥兒的回答，一點也不感到意外，笑了笑，「你大了，要怎麼做，就看你自己的了。
不過——你真想按照自己的想法，除非等到你爹不在了。」
祥兒皺眉，「娘您說這些做什麼？爹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我沒跟你開玩笑啊。你爹那人在某些方面可是特別固執，八匹馬都拉不回來的那種。
你這次做的事觸到他底線了。除非你爹不在了，你才能無所顧忌，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可現在——」
祥兒聽懂了雲悅沒說完的話，只要程二郎在，他但凡露出一點結黨營私的苗頭，程二郎立馬就能毫不猶豫地掐死他。
跟他親爹斗？
先不說那是他親爹，就說點實際情況。
祥兒自認是比不上程二郎的。
程二郎的官職高出他那麼多，又比他多吃了那麼多鹽，想勝過他爹，長江後浪推前浪——
也不是說一定不可能，可是短期內絕對不行。
祥兒明白了，雲悅這次過來根本不是想勸他什麼，就是來讓他打消發展勢力的想法。
祥兒不能不承認的是，他娘技高一籌，他認了。
雲悅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很快就回去了。
沒多久祥兒的「病」也痊癒了，再次重新回了衙門。
到了五月，林雨軒那兒出了點狀況。
林雨軒外放的還是挺高的，他現在可是一地知府!
不過為了政績，林雨軒特地選了比較亂的地方當丈夫，那些地方經常會出現打鬥傷亡，一般還有駐軍，否則沒法震懾那些宵小啊。
林雨軒在京城也算有關係，想把一個地方建設好，你無論如何都離不開錢。
可就是林雨軒在京城再有關係，也不可能你想要多少就多少，銀子就那麼多，看你怎麼用了。
這不林雨軒那兒剛出現了一場動亂，駐守當地的軍隊壓制住了那場動亂，因此軍隊就有了傷亡，那些兵就需要撫恤金了。
可林雨軒手裡的錢氏有大用的，當地才發生了一場水災，他需要賑濟災民啊！那錢他還要精打細算地用呢。
因此那些將士的撫恤金就暫時不能發了。
那些將士能幹嗎？當然不幹了！
於是事情就鬧起來了。
祥兒自認是林雨軒的表哥，當然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親表弟被人欺負。
什麼叫林雨軒吃將士的血肉？不過是事情有輕重緩急，林雨軒先選了最著急的事辦了。
再說林雨軒也不是真的一點撫恤金都沒發，他不是給戰亡的將士優先發了，情況不太緊急的只是暫時先緩一緩而已。
心情不太好的祥兒在聽到毛欣蘭對雲悅說的話後，本就不好的情緒，一時間更差了。
毛欣蘭在說什麼？有那麼一瞬間祥兒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
毛欣蘭這個當親娘的竟然不站在林雨軒一邊，反而指責林雨軒沒人情味，說什麼林雨軒不懂那些將士有多苦，日子有多難，什麼事能比那些將士更重要。
祥兒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揚聲道，「表姨此言差矣。
難道只有將士重要，百姓就不重要了？那些受了災的百姓就該活活餓死病死才好？」
「什麼受了災的百姓？」毛欣蘭捕捉到祥兒話里重點，不解問道。
祥兒驚了，用看稀奇物種似的眼神看著毛欣蘭，他真的很懷疑林雨軒是不是毛欣蘭生的，八成是撿來的吧。
雲悅也有些頭痛，將林雨軒那兒的情況簡單說了一下,「軒軒是你親生的兒子，你好歹先了解清楚事情的情況，再發表意見也行啊。」
祥兒知道雲悅這是對毛欣蘭降低了要求，不，這幾乎叫沒要求了。
毛欣蘭不用關心兒子，只需要別在不了解情況的前提下，對親生兒子十分嚴苛，這就很好了。
毛欣蘭最後都沒留下用晚膳就離開了。
「娘，我真幸運當了你的兒子。」這是祥兒的真實感慨，攤上毛欣蘭那樣的娘，他得苦死。
這一次雲悅也不替毛欣蘭說話了。
要說你以前是因為忙著在軍中拼搏，是在忙事業，忽略了一雙兒女，這還勉勉強強能理解。
可現在毛欣蘭根本什麼都不用忙了，她倒好，一聽林雨軒沒立即發將士的撫恤金，就指責親兒子冷血無情。
這哪裡是個當娘的做的事啊。
祥兒根本沒想過將這事告訴林雨軒，離得那麼遠，只要京城這裡不主動說，林雨軒那兒應該就不知道了。
可惜想像很美好，現實很殘忍。
毛欣蘭在來找雲悅前，居然就親手寫了一封信寄給了林雨軒。
那信肯定不是關心林雨軒的，而是指責林雨軒不能因為對她有偏見，就苛刻那些可憐無辜的將士。
祥兒事後知道，都不能不感嘆毛欣蘭太能想了，她真的將林雨軒看得太低了。
林雨軒這事也不難擺平。
林雨軒本就是出於公心處理，什麼吃將士血肉的事更是無稽之談，朝堂上只有幾個御史喊得最響亮。
可有程二郎和祥兒幫忙說話，再加上欽差去了當地查清楚了情況，這事很快就真相大白了。
可林雨軒那兒的麻煩還沒解決，他這裡很缺錢，要將事情辦好，就需要很多的銀錢。
祥兒在戶部還有些關係，考慮了一番，請了在戶部的老朋友幫忙，好不容易才幫林雨軒又弄到了一筆銀子。
雖然不多，但也能解林雨軒的燃眉之急了。
再說當地不還有大戶在，跟他們「借」點銀子花，這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祥兒相信他的表弟絕不是一個古板，不知變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