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決最後一句話,語氣輕飄飄的,裹挾著幾分柔和,卻是格外滲人,讓皇后聽著,心底一寸寸發冷。
她眼睛睜大了幾分,瞳孔中夾著幾分驚恐,卻故作鎮定,色厲內荏的呵斥:「你……你想做什麼?元決,本宮警告你,這裡是青鸞殿,本宮是皇后,你再無法無天也得有個限度,你不經同意擅自闖入也就算了,竟然還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你也太放肆了!」
元決聞言,眉梢輕嘲的輕呵一聲,隨手撩起衣袍坐下,並且翹起了腿,一隻手搭在桌邊。
「你……」皇后瞪著他這幅樣子,有些氣急,不知道說什麼好,可又不能這樣僵著,急忙看向劉嬤嬤:「劉嬤嬤,你愣著做什麼,出去叫人,再去稟報陛下讓陛下來一趟,本宮倒要看看,這晟王如此沒規矩,陛下還如何容得。」
劉嬤嬤卻是不動,抬頭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皇后,便又低下頭了。
「劉嬤嬤,你……」皇后氣得身子和聲音都發抖了:「你背叛本宮!」
劉嬤嬤甚是難堪的低著頭,臉上有愧,不敢看皇后,卻緩緩地跪下了,並且匍匐在地。
「你……咳咳咳……」
皇后不可置信的瞪圓了眼,好似恨不得把眼珠子噔出來一般,張嘴想要叱罵,可一張嘴扯到干癢的喉間,當即又一陣有氣無力的咳了起來,聽這咳聲,好似下一刻就能直接斷氣了。
元決目光涼淡的看了一眼,隨即低頭隨意拍了兩下自己的衣袍角,漫不經心的道:「皇后不用費勁了,今夜,沒有人可以救你,不過你若是安安靜靜的,本王還能讓你多活一會兒,不然,本王現在就可以直接弄死你。」
話依舊是輕飄飄的,可卻令人聽在耳中頭皮發麻。
皇后聞言心頭一凜,根本顧不上自己的不適,捂著喉間一陣喘息,才狠狠地看著元決咬牙:「你簡直大逆不道!本宮……」
沒等皇后說完,元決就譏諷的挑起眉梢,哂笑著問:「呵?說本王大逆不道,憑你也配?本王叫你一聲皇后,你就真的以為是抬舉你了?」
皇后一噎,從元決的眼中,她看到了多年如一日的蔑視和鄙棄,心口不安之餘,更是堵得慌。
元決瞧不上她她是知道的,年少時就是這樣,不僅是因為殺母之仇,更因為他作為元配皇后的嫡皇子,生來尊貴,瞧不上她這個妃妾扶正的繼後,就好似在他眼中,她這個皇后只是鳩占鵲巢得位不正的笑話,這始終是她心頭的一根刺,她當年對元決欲除之而後快,本就不只是因為爭權奪位。
她身為皇后,原本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多年來始終被明宣公主和元決瞧不上,無論表面裝得多好,都總是瞧不上的,在他們姐弟眼中,她只是一個笑話,何其屈辱?
皇后極力穩著心神,四下看了一眼,便知道自己如今呼叫也沒用的,而且,她喉嚨難受,根本喊不出多大的聲音,只能看著元決咬牙警告:「元決,本宮知道你素來無法無天,可你別忘了,本宮是陛下親封的皇后,陛下可還是護著本宮的,你若是敢對本宮做什麼,陛下不會輕饒了你的。」
元決輕呵一聲:「本王自然知道父皇袒護你,所以你以為本王會愚蠢到讓他知道你是本王弄死的?你想多了,等你死了,無論他怎麼查,你都只會是暴病而亡,怎麼也和本王扯不上關係。」
皇后臉色陡變:「所以,本宮這次突然病了,也是你……」
元決詭譎陰冷的笑了起來:「那不然呢?」
皇后再度瞪圓了眼,哆嗦出聲:「你怎麼會……是你?」
她猛地看著劉嬤嬤,難以置信:「劉嬤嬤,你竟然……你……噗!」
許是氣得不行急火攻心,竟是吐了口血出來,然後又是一陣劇咳。
劉嬤嬤有些急,也不知道是為皇后這般模樣著急還是因為皇后誤解自己而著急,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可是感受到元決的目光瞥了過來,涼涼淡淡的,像是在看死人一般,她動了動唇,終究也什麼都不解釋不否認。
事到如今,是不是她不重要了。
皇后一陣劇咳後,慢慢平復下來,人卻仿佛沒了半條命,吃力的撐著身子,死死的看著元決:「能對本宮下毒手,卻一直隱忍不發,這麼多年諸般算計都忍過來了,卻在如今這個時候出手,你是為了葉歡顏吧?」
元決不置可否,目光平靜的看著她。
皇后咬牙切齒,因為剛吐了血,嘴角下巴都是血跡,她笑的頗為慘然,眉目瘋狂:「能讓你這般著急,看來本宮的猜測沒錯,葉歡顏……果然是慕容璃的女兒,你一定是察覺了本宮在暗查她的身世,怕本宮將此事掀開,便先一步對本宮下毒手,但是元決,你以為你這樣就能絕了後患麼?便是本宮死了,你也兜不住此事,陛下不回放過她的。」
元決挑了挑眉,卻不以為意:「你說的是你手底下的那些爪牙?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那些人,本王這幾日已經清理的差不多了,如今就剩最後一茬,等你死了,便可一舉清理乾淨。」
他韜光養晦這麼些年,對皇后手底下的那點人其實還是有所了解的,只是從來沒放在眼裡,不過既然皇后動用他們盯上了他的女人,那便留不得了,這幾日便是在清理那些人。
皇后本就慘白的臉色再度一變:「你……」
她手底下養著一支暗衛,是專門給她辦事的,很隱秘,輕易不會動用,她以為沒人知道,便是她的兒子也都只知道她有人辦事,卻不知道具體怎麼回事,沒想到元決竟然知道!還不聲不響的把她的人拔除個乾淨?!
而她派去暗查葉歡顏身世的人,便是她暗中養著的那些人,若是元決當真清理了,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一口氣堵在心口上不來下不去,好一會兒極力壓下後,她才認命的閉了閉眼,旋即睜眼,冷然笑道:「這麼多年,終究是本宮小瞧了你,莫說本宮,怕是陛下怎麼也沒想到,他一直以為掌控的極好的兒子,竟然藏得這樣深吧。」
本以為只是狂傲自負不可一世,沒想到竟是這樣深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