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歡顏吐了口濁氣,道:「既然剛才說了可以當他沒說過這些話,那就不要自己跟自己過不去了,你說了那麼多話開導他刺激他,他應該總能想明白一些的。」
「便是現在心中不甘鑽牛角尖,過些時候也就好了,他這個年紀的人,難免有些血氣方剛的執拗,可是如今他這個份心思徹底沒了希望,便總會過去的。」
她以為,之前司徒征一直不死心,是因為見元傾城一直一個人,以為元傾城只是因為身份輩分的原因拒絕他,才會心懷僥倖,可是現在元傾城心中有了宇文灼,他便曉得自己是真的徹底沒有了指望,便慢慢會放下了。
元決閉了閉眼,無力道:「但願吧,實在不行,我便只能讓人送他回胤京了。」
葉歡顏道:「那就先看著吧。」
葉歡顏還以為總得花些時候司徒徵才會想明白,可一夜過去,第二日司徒征又來見元決了。
這次葉歡顏和元決一起見,才發現司徒征一臉疲憊,燕窩發青,有些頹然,像是一夜不眠。
不過正常的一夜不眠可不會到這個地步,他估計是一晚上都在想事情。
見了他,元決有些恨鐵不成鋼,開口便問:「又來做什麼?昨日跟你說的話你都沒聽進去?」
語氣不太好,顯然還是自氣頭上。
葉歡顏拉著他,讓他先別這樣。
元決冷呵,可也面色稍霽。
司徒征突然就跪了下來,這讓夫妻倆都微微吃驚,不過元決還以為他又執拗那些事,臉色頓時沉了。
然而司徒征開口便是:「舅舅昨日說的話,我回去想了一夜,已經想明白了,覺得舅舅說的都對,所以特意來叩謝舅舅的苦心和教導。」
嗯?
夫妻倆都又驚了一下。
這麼快?還以為得好一陣子才夠他想明白呢。
對視一眼,元決才看向司徒征,擰眉問:「你真的想明白了?」
「是。」
元決問:「想明白了什麼?」
司徒征像是死了心一樣,面如死寂的低聲說:「我不該罔顧母親,去惦念不該惦念的人讓她失望痛心,也不該罔顧郡……姨母,讓她難堪,以我一人的私心讓她們姐妹有了嫌隙,而我……」
「舅舅說的對,我既然心繫她,就該為她想,她既然心中有宇文灼,與宇文灼兩情相悅,就該為她想想,以她的幸福為首要,而不是只想滿足我自己的占有欲讓大家都為難。」
元決定定的看著他,一時無言。
司徒征又說:「昨日舅舅訓斥的對,我對不住母親,自以為不怪她,可仍然心有怨氣,而母親養我這麼多年,耗盡心力寄予厚望,我卻如此不知感恩枉為人子,我以後一定不會再犯。」
他說的如此誠懇,仿佛真的已經痛定思痛,元決和葉歡顏都看不出來絲毫勉強。
元決看了他片刻,才微微喟嘆道:「既然你真的想得明白,那就再好不過。」
司徒征想了想,又對葉歡顏說:「昨日一時情急,言辭不當詆毀了舅母,舅母恕罪。」
葉歡顏沒想到還有她的事兒,本也沒放在心上,不以為意的道:「無妨,知道錯了就好。」
司徒征點點頭。
元決道:「起來吧,回去好好休息,養養精神,還有的是事情要你和景軒去做。」
司徒征應聲,磕了個頭便起身出去了。
葉歡顏看著他走出去後,有些許欣慰的對元決道:「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想明白了。」
元決一臉深思,道:「希望他不是敷衍,而是真的想明白了。」
葉歡顏道:「這種事情有什麼好敷衍的,他總不能故意搪塞你我,這又有什麼用?他又不是個小孩子,需要讓我們看到他聽話的樣子。」
元決一想也是。
葉歡顏拉著他的手道:「如今也算是卸下一樁心事了,你也就不用再生他的氣,以後該如何就如何,和以前一樣待他就好,可別因為昨日的事情有嫌隙。」
元決深吸了口氣:「我知道。」
「那就先這樣吧,你去忙你的,我一會兒去看看傾城。」
元決道:「去看什麼?外面冷,你別總是出去,讓她來見你就好。」
「好,我叫她來,不出去。」
元決這才放心,摸摸她的臉頰,又摸摸她的肚子,才起身去出去了。
元決走後,葉歡顏便讓月影去叫元傾城來,之後她在殿內轉溜了好一會兒,元傾城才慢悠悠的來了。
元傾城到後,葉歡顏給她看了宇文灼留下的字條,元傾城看了後,揚眉問:「昨夜他就離開了?」
昨日宇文灼沒和她說確切哪天走,她只知道宇文灼這兩就要去忙了。
葉歡顏頷首:「嗯,後半夜悄然走的,沒來得及跟你道別,留下字條給身邊的人,一早拿來讓我交給你的。」
元傾城瞭然,點點頭將字條收好,眉目間染著幾分笑意。
葉歡顏瞧著心裡歡喜,不由嘆道:「倒是許多年沒瞧見你這般眉目含情的模樣了。」
許多年了吧,上一次見她這般模樣,還是當年她們剛認識不久,元傾城和謝桓還沒有裂痕,那個時候,元傾城是喜歡極了謝桓,雖然大大咧咧的性子,可對謝桓是情意滿滿的。
提到謝桓,她面上總有些女兒家想到心上人時的嬌態。
元傾城莞爾:「我也覺得自己許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像是回到了情竇初開時。」
先前她心如槁木,覺得自己沒什麼盼頭,也無欲無求,若說有,便是希望身邊的人都好,自己卻沒什麼想法,可如今,她仿佛對自己的以後也有了念想,想著與心中的那個人執手。
這和當年對謝桓的感覺不一樣,與謝桓是在有婚約不得不嫁的基礎上萌生的情意,並不純粹,可如今,沒有這樣框架,似乎就不一樣了。
葉歡顏歪頭細看元傾城,笑道:「先前雖然確認你心中有他,可還遠遠沒到這個份上,看來昨日你們說了許多話,你對他愈發敞開心扉了,這才一日的功夫,宇文灼還是挺厲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