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是怎麼死的,葉歡顏不知道了。
因為唐笙還是有些避忌的,她畢竟是個孕婦,就沒讓她繼續留下來看這種事情,她回到璇璣宮後不久,唐笙就回來了,而這個時候,孩子肯定已經死了。
璇璣宮依舊封宮,孩子的死,已經被掩藏著,外面無人得知。
這一夜,葉歡顏沒怎麼睡得著,本來睡著了,可沒多久就被夢驚醒了,夢到了孩子的哭聲,醒來後就一直睡不著了。
最後還是月影弄來了一碗東西讓她喝了,她才得以安神,勉強睡下。
月影安排的人辦事還是很有效率的,第二日下午,就順著線索查到了那些香莢子的來歷。
帶來了一個人。
內司局的三位為首女官之一的朱尚宮。
這個人,還是讓葉歡顏很吃驚的。
據她所知,這位女官和朱氏系出同宗,十多歲便入宮做了宮女,那個時候慕容璃還在,是慕容璃賞識她加以提拔,之後便得了重用,一步步成了宮中女官,算是十分順遂的。
這麼多年,她執掌內司局上三司,看似內司局三位女官分立,實際上是以她馬首是瞻的。
慕容璃離開後的很多年裡,這宮中無後宮之主,姬沉都是命內司局處理宮中內務,有什麼她們處理不了的她才會上報姬沉,而她一直也沒讓姬沉失望,事事周全從無錯漏。
後來有了上官穎這個太子妃,上官穎開始奉命打理宮中內務,也是她協助,而上官穎不喜攬權,所以大多時候也是她主理的。
以她對皇室的忠心,怎麼可能會害那個孩子?
「臣拜見公主殿下。」
葉歡顏直接問:「怎麼會是你?」
朱尚宮跪著低頭,沒說話。
葉歡顏喝了點藥茶,抿了抿嘴,低聲道:「若是不想讓我讓人對你用刑,就把該說的都說了,為什麼要這麼做,誰指使你的?」
朱尚宮面色並無恐懼,從容坦然十分淡定:「回公主,無人指使,是臣自己要這麼做的。」
葉歡顏聞言,自然是不會輕易信了她的這個話,卻也不動聲色,只是隨著問:「無緣無故,你又為何要謀害皇子?」
朱尚宮說:「臣和朱貴妃乃同宗,公主殿下應該已經知道了,可公主不知道,臣的這一脈,和他們那一脈是有仇怨的,而這個仇怨,可以說是不死不休的,如果她誕下這個孩子,日後得了勢,臣家族難保,自然不能讓這個孩子存活。」
以前因為她在宮中得勢,家裡也壓了那一支一頭,他們不敢得罪她這個宮中最得勢的女官,才相安無事,可如今,朱貴妃家的這一脈,已經開始無所顧忌了。
葉歡顏早在當年送朱氏入東宮之前,就讓人查過朱家的情況,對這些倒也是有所了解,確實如朱尚宮所言,兩脈水火不容。
一切,也好似都沒有異常,合情合理。
但!
葉歡顏似笑非笑:「你說你怕她生下孩子得勢了,你家族難保,可是現在你坦然跟我說這些,我瞧著你的樣子如此坦然無畏,卻是一點都不怕我會因為你所做的一切,株連你的家族啊。」
朱尚宮臉色僵了僵,然後瞬間恢復如常:「公主和當年的榮皇后一樣,是明辨是非的人,這次的一切都是臣所為,家中毫不知情,臣知道,公主必然不會遷怒無辜的。」
葉歡顏冷笑:「你不用這樣奉承我,還搬出我母后,對我沒用的,你要知道,便是我再明辨是非,你害死的卻是我皇兄僅存的血脈,在這件事情上,我還能這樣冷靜的審問你已經是極限,你跟我說這些,未免可笑了。」
朱尚宮忙匍匐在地上,懇切道:「公主殿下,一切都是臣的過錯,公主要殺要剮臣都甘願領受,但臣的家族對此事當真毫不知情,請公主切莫遷怒他們。」
「而且臣入宮侍奉皇室二十多年,與家中已然無甚情分,這次其實也不單只是為了保全家族,只是順便的,臣是怕朱貴妃得勢後對臣不利,因為臣與朱貴妃,也是有些恩怨的。」
葉歡顏蹙眉:「恩怨?你和她能有什麼恩怨?」
朱尚宮回話:「這些年上官皇后執掌宮務,臣從旁輔佐,朱貴妃曾以修復兩家關係的名頭找了臣,用好處要收買臣,讓臣幫她對付上官皇后好攬權,臣都讓她難堪了,之後也有過幾次,臣都未曾給她臉面。」
若是這樣說,似乎也是不小的恩怨。
也合情合理。
可葉歡顏卻也沒那麼容易就信了,起碼她以為,沒那麼簡單。
她稍作思索,意味不明的出聲:「我記得,母后對你有知遇之恩。」
朱尚宮頷首:「是,榮皇后對臣有知遇再造之恩,若是當年沒有榮皇后的賞識提拔,臣不會步步高升,有今日這樣的身份地位。」
葉歡顏點點頭,接著又道:「所以因為母后對你的恩情,加上父皇對你的重用信任,你一直很感念,這麼多年來傾盡心血的打理內宮。」
「對父皇也好,皇兄也好,上官皇后也好,甚至是我,你都盡心盡力,凡事關於我們的一切,你都親自過目過問才行,就怕有任何不周之處。」
朱尚宮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說起這些。
當然,這都是真的,她是朕嘔心瀝血的在侍奉這幾位,沒有絲毫怠慢過,不只是因為在其位謀其政,更因為心中的感念。
姬沉夫婦對她的恩情太大了,若非當年慕容璃救了她,她早就被蒙冤打死了,要不是他們重用,她也被掩埋在這深宮之中,與那些宮人一樣沒有出路。
葉歡顏冷聲道:「所以我不相信,你既然那麼感念父皇母后的恩情,一直都那麼盡心,怎麼會可能會為了自保,不惜謀害那個孩子,你要知道,那可是你最感念之人的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