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麼?」虞君娣聲色一厲。
「回皇后娘娘……」裴映寧放下雙手,假模假樣地向她作了一拱,「我笑你德不配位!」
「你……」
「我什麼我?我是刨了你家祖墳還是殺了你全家?」裴映寧猛地直起身,瞬間冷臉打斷她的話,比她更氣勢凌人地指著她,「你兒子對我下毒,我沒找你們算帳就罷了,你堂堂一國之母還助紂為虐要挾我,說你得不配位都是誇你,咋的,非要罵你們禽獸畜生你們才覺得動聽?你兒子做不了太子那是他活該!一個草菅人命的東西,留在世上也是禍害!你不反思教養之過,還特意把我這個被你兒子迫害的無辜之人叫來跟前任你欺壓,東烏國有你這種皇后,簡直是國恥!」
「裴映寧!你找死!」虞君娣一臉青白交錯,伴隨著咬牙切齒的低吼聲,滿身榮華的身子都在劇烈顫抖。
「哈哈!」裴映寧大笑,指著門外道,「你快叫人進來殺了我!反正我體內有緋火,只要一來人,我立馬就告訴他們,你虞皇后給我下毒,堂堂的一國之後蛇蠍心腸,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張胆謀害皇子妃!」
「你!」
「除非你將我挫骨揚灰,否則就算是我死,也能檢查出我體內有毒!」裴映寧又抱臂冷笑。
眼前的女子,虞君娣是第一次見,怎麼都沒想到竟是如此牙尖嘴利且囂張狂妄!
是誰說裴家這個嫡女軟弱無才好拿捏的?!
看看此刻指著她脖子謾罵、氣焰囂狂到了極點的女子,這是軟弱可欺之人該有的?!
她活了一輩子,執掌後宮數十載,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什麼樣的人對付不了?
沒想到今日會有人敢凌駕於她頭上!
對她大不敬也就算了,還指著她脖子極盡謾罵,甚至把她堂堂的東烏國皇后辱罵成禽獸畜生……
好!
好得很!
「裴映寧,你敢如此對本宮出言不遜,看來是想死得緊!既如此,那本宮也沒必要再廢力氣,你可以離開了!」
她可不是開恩要放過裴映寧,而是要讓裴映寧嘗受緋紅毒發之極刑!
今日,她本是想教訓裴映寧一番,再利用解藥要挾裴映寧為她做點事,沒成想,裴映寧竟如此目中無人,甚至反過來利用體內之毒威脅她!
她承認,是自己失策!
不該與裴映寧獨處!若是裴映寧現在宣稱被她下毒,她根本解釋不清!
此刻再對她用刑,除了多此一舉給自己惹一身騷外,毫無益處。既然這賤人一心求死,那便成全她,讓她去別處死!
看著她咬牙切齒,一身尊貴鳳儀都快化身成惡魔,恨不得吃她肉喝她血的樣子,裴映寧心下都快笑翻了。
她就說嘛,逗著耍著這些人,多爽的!
如果讓這皇后知道她體內的緋紅之毒早就被尹逍慕解了,不知道這位皇后會不會被氣到挺屍?
「既然皇后娘娘開恩,那臣妾這就告退。」她勾著唇轉身便往廳門外走。
那挺直的背脊、微揚的下巴、跟來時恭賢攸德的姿態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
就在這時,一個女子突然從外面沖跑進來。
要不是裴映寧反應快,兩個人鐵青撞一臉。
定眼一看,彼此都冷了臉。
甚至對方比她更囂張,指著她便斥道,「大膽賤人,竟敢對本宮無禮!」
『啪』!
裴映寧抬手就是一巴掌。
而且不輕,直接把尹湘沫給打倒在了門檻上。
「沫兒!」虞君娣忍不住驚呼。
「公主!」廳外宮人也忍不住驚呼。
「啊!」尹湘沫抓狂般地尖叫起來。她不是第一次被裴映寧修理,上次被裴映寧休息,有紫虹山莊壓著她,她沒地方訴苦。可這一次當著自家母后的面被人毆打,她如何能再眼下這口惡氣?
「叫你媽啊!」裴映寧揚聲呵斥,比不上她嗓門尖銳,但絕對比她有氣勢,「我好歹是楚陽王妃,你的王嫂,你不尊敬我也就罷了,還當著皇后娘娘的面叫我賤人,成何體統?我要不教訓你,你叫皇家的顏面何存?還是你想讓世人笑話,說堂堂四公主有爹生沒娘養?」
「你……」虞君娣本想呵斥她『放肆』的,結果聽她呵斥完女兒,當場氣得手捂心口。
「娘娘!」宮人們扶起了尹湘沫,見她狀況不好,趕忙撇下尹湘沫去攙扶她。
裴映寧指著虞君娣,繼續朝尹湘沫斥道,「你瞧,皇后娘娘都讓你氣著了,如此不讓她省心,你這做女兒的真是不該!」
虞君娣顫抖著身子,險些沒翻著白眼活活氣死過去。
尹湘沫又『啊啊』地尖叫著,然後跑到虞君娣身邊,捂著臉痛哭訴狀,「母后,上次便是她把我打傷的!如今當著您的面,她還敢對我動手,您可得為我做主啊!」
虞君娣目光如蘸了毒的利劍般射著裴映寧,忍無可忍地怒道,「楚陽王妃當著本宮的面掌摑四公主,是當本宮死了嗎?」
裴映寧露出一臉無辜,攤手道,「皇后娘娘,您可得明鑑啊,剛才四公主可是罵我賤人來著!」
「她還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身為兄嫂,你如此小肚雞腸,如何擔得起她敬重?」
「……!」裴映寧嘴角忍不住抽搐。她還真是沒想到,在這個世界居然能聽到熊家長語錄。她一副看怪物的表情看向尹湘沫,像是自言自語般,「誰家孩子十七八歲了還沒斷奶?莫不是個痴兒?」
「放肆!」虞君娣尖銳的指甲怒指,揚聲下令,「來啊,把楚陽王妃帶出去,杖二十!」
裴映寧心中暗叫不妙。
如果她剛才直接走人,虞君娣根本不敢拿她怎樣。
可她跟公主起了爭執,耽誤了最佳離開時間,現在再拿體內的毒藥威脅皇后,完全失去了信服力……
「王妃!」聽見虞君娣下令的聲音,金嬤嬤從門外跑進來,擋在了裴映寧身前,不滿地質問道,「皇后娘娘,楚陽王妃究竟做錯了何事?方才四公主辱罵楚陽王妃,奴婢可是聽得真切!」
虞君娣美目緊斂,突然朝她走近,譏笑地看著她,「金嬤嬤,你主子都不在人世了。你不找個地方頤養天年,非要湊到本宮面前來,你覺得如今你還能像當年一樣全身而退嗎?」
金嬤嬤直著脖子道,「奴婢的主子是不在人世了,可奴婢還有小主子!只要奴婢活著一日,必定會捨命護好小主子,絕不讓她受半點皮肉之苦!」
虞君娣『呵』一聲嗤笑,「金嬤嬤,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啊!可惜啊,瑜妃已經死了,沒人為你撐腰了,別說你能護得住人,就算今日本宮要了你的命,也沒人敢多說半句!」
金嬤嬤不服氣地道,「我就不信皇后真的敢對楚陽王妃動用私刑!」
裴映寧在她身後,越聽越有些凌亂。
這是赤裸裸的挑釁啊!
是不是金嬤嬤覺得她沒有把虞皇后激怒,所以決定親自上場?
果不其然,虞君娣受到挑釁,情緒激動起來,指著宮人怒斥,「還杵著作何?難道本宮的旨意你們都不停了?是要本宮把你們全都處死嗎?」
兩名太監立馬出列,到裴映寧身邊,一左一右蠻橫地架住她就往廳外去。
裴映寧,「……」
然而,就在她欲掙扎之際,就見金嬤嬤對她暗使眼色,還用唇語對她說了四個字——讓他們打!
她頓時無語懵圈了。
啥叫讓他們打?她活了兩輩子,從來沒向惡勢力低頭過!她的人生字典里只有英勇就義,絕對沒有投降認命的說法!
就在她懵逼的時間裡,兩名太監已經把她按在地上了。
旁邊有人很快遞給他們扁杖。
裴映寧大瞪眼,士可殺不可辱,她豈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打?
然而,就在她準備躍起之時,金嬤嬤突然撲到她背上,半個身子護住她的後背和屁股,仰著頭朝廳里喊道,「皇后娘娘,你不能打楚陽王妃!奴婢不許你動她分毫!」
她這一嗓子,與其說是在乎裴映寧,不如說是在火上澆油,裴映寧都快內傷了。
她實在不明白,金嬤嬤為何偏要走劍鋒,這不是赤裸裸的送人頭嘛!
虞君娣被宮女扶著走出廳門,鐵青著臉喝道,「給本宮打!把這賤婢往死里打!」
『啪』!『啪』!……
扁杖落下。
裴映寧眸孔睜得老大。
雖然沒落在她身上,可是金嬤嬤被打得劇烈抖動,再聽著她咬牙悶哼的聲音,她心肺處像是有一團火炸裂開來。
「該死的!」她激動地從金嬤嬤身下翻滾出去,一記鷹勾腿便撂倒了一個太監,接著搶過他手裡的扁杖,掄起就往另一個太監頭上劈去。
兩個太監慘叫地倒在地上。
裴映寧趕緊把金嬤嬤攙扶起來,這次換她擋在金嬤嬤身前,掄著扁杖怒瞪著虞君娣,「仗勢欺人的玩意兒,有種就在這裡待著別走,等著我找你算帳!」
說完,她手中扁杖如同標槍朝虞君娣射去,狠狠地擊中虞君娣腹部——
「啊——」
「皇后娘娘——」
不止虞君娣慘叫,包括太監宮女以及侍衛們都驚恐叫出了聲。
趁著他們混亂,裴映寧帶著金嬤嬤飛向高牆,以最快地速度離開了太子府!
……
朝華宮。
尹承佑端坐在榻上聽小太監稟報消息。
「皇上,楚陽王殿下從昨夜至今,寢食如常,沒任何異樣。」
「哼!」尹承佑沉著臉冷哼,「既如此,讓他在雲沁殿繼續待著!什麼時候接下聖旨什麼時候放他出宮!」
正在這時,汪崢著火般奔進寢宮,急聲呼道,「皇上,不好了,皇后娘娘被楚陽王妃打傷了!」
聞言,尹承佑猛地起身。
但他臉上沒有怒火,反而唇角倏地上揚。
然而,不等他開口下令,汪崢又喘著氣稟道,「皇上,不止楚陽王妃去了太子府,金嬤嬤也去了太子府,而且皇后娘娘對金嬤嬤動了刑!」
「什麼?!」尹承佑剎那間瞪圓了眼,莫名地一腔怒火噴發而出,「她不是去找裴映寧麻煩麼?怎會對金嬤嬤動刑?」
「皇上,奴才也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反正就是皇后娘娘讓人打了金嬤嬤,楚陽王妃替金嬤嬤抱不平,用扁杖打傷了皇后娘娘!」
尹承佑龍袍下的身軀僵硬如雕,臉色青得讓人不敢直視。
汪崢和另一名小太監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
尹承佑突然一屁股坐回榻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他一身怒火莫名的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頹然之氣。
「都下去吧。」
「是。」汪崢和小太監什麼也不敢問。
「放楚陽王回去。」
「是。」兩人再應聲,抬頭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確定他沒有別的吩咐後,這才退出了他視線。
尹承佑抬手請壓著眉心,頭痛得連嘆了好幾口氣。
……
楚陽王府。
聽說金嬤嬤被打了板子,文辛都跳起來了。
「讓你們別去,你們偏不停,這下好了,金嬤嬤都叫你毒後給打了!」
「文辛,你好生照看金嬤嬤,我去一趟後山!」裴映寧沉著臉交代。
「嫂子,你去後山做什麼?」文辛趕忙拉住她。
裴映寧捏著拳頭,道,「我來這個世界,不是來陪人宮斗的!傻逼女人才會一天到晚沉浸在心機和算計中,我要的是安穩和平,既然他們不願放過我,那我不介意把京城翻個天!他們要我不得安寧,我便讓他們雞犬不寧!」
看著她眼中滿溢的殺氣,文辛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小聲道,「嫂子,那可是皇后娘娘,他有朝堂撐腰?」
裴映寧道,「這種人做皇后,簡直是人間禍害!我若拼死殺了她,也算死得光榮,有什麼可怕的?」
「王妃……」金嬤嬤突然拉住她的手。
「嬤嬤,你放心,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是不會連累王爺的。像他們那種人,不除掉,對王爺來說也沒好事。我反而樂意做這種事,就當給王爺賠罪。」
「賠罪?賠什麼罪?」突然一道女聲從外面傳來。
裴映寧轉身看去,只見一女子徐徐從門外進來。其臉上蒙著輕紗看不出容貌,但那一身飄逸的白衣卻讓她格外眼熟。
「你……你不是紫虹山莊的女鬼麼?」她驚訝地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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