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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轟地一下炸開了。
薄爺,哪個薄爺?
還有好事去問,媒婆也就大大方方說了,就是住西井巷的薄家爺,他對顧家大女兒早就有求娶之意,今日斗膽上門來提親,還望秀才公和秀才娘子能成全他的心思。
這下所有人都知道,薄春山來找顧家提親了!
昨天剛發樣的事,今天就來提親,這是兩家商量好的了?還有人則是嘀咕:真是沒看出來,薄家什麼時候這麼有錢了?這些聘禮辦下來,估計沒有百十兩銀子打不住,更不用說這還是表面上能看見的,擱裡頭看不見的聘銀估計會更多。
西井巷的人家辦場親事,家境好點的連同聘禮、喜酒花個二三十兩就算多的,拮据點的十來兩也能辦下。
薄家西井巷人的眼裡,一直是不窮也不富的人家,真有錢的人家會讓兒子娶當混子?尤其還是孤兒寡母,可萬萬沒想到薄家向顧家提親會出這麼大的手筆。
這是真看重吧?
不過也是,薄家混子要是能娶上顧家大女兒,可真是祖上燒了高香!
消息就像一陣風似的,傳遍了整個西井巷,能來看熱鬧的都來了,就想看看顧家會不會讓媒婆進門。
顧家能答應薄家提親?
一個秀才家,一個混子家,這兩家能結成親家?
就眾人都疑『惑』、質疑、眼紅、期待之際,其實顧秀才夫妻二人也家裡陷入為難之。
昨晚薄春山當著顧家人面前求娶,顧秀才當時沒同意,只是顧忌著薄春山是顧家恩人,說要想一想。
誰知道今天一大早,薄家連媒婆都派上門了,還擔了麼多聘禮把顧家大門堵了。
「他爹,你說咋辦?」孫氏這會兒也沒主意了。
顧秀才皺眉思索,片刻才道:「若知道怎麼辦,現也不會陷入兩難境地。按理說,薄家春山幫了顧家,救了,這是大恩,可薄家的名聲,他的名聲……」
他嘆了一口氣,不再說下去。
其實讓顧秀才兩口子為難的就是薄家的名聲。
可以這麼說,西井巷的住戶哪家不是聽著薄家是非十幾年過來的?若光是薄春山名聲不好也就罷,關鍵還有他娘。
邱氏名聲,也就近些年沒什麼人談論她,以前些人嘴裡可沒有一句好話。
再是『學好了』又如何?
有個樣名聲的婆婆,對女兒未來會不會有什麼影響,誰都不知道,誰也不敢冒險。
要知道『婦』道人家重要的還是名聲二字。
「要不就去拒了,就說是的主意,反正是『婦』道人家,來出面,就算到時候忘恩負義,也是忘恩負義,不能拿女兒去換。」孫氏道。
顧秀才不贊同她的想法:「就算要拒,也是拒,人家救的是,大恩該去謝,忘恩負義自然也是。」
……
西廂,顧玉芳開著門,站門裡聽外面的動靜。
她見隔壁屋,顧玉汝也站門裡,冷笑道:「覺得你跟他很配,一個大混子,一個和混子私下幽會幾次的不檢點的女子,簡直是絕配。」
顧玉汝挑眉。
這是放棄遮掩了?破罐子破罐子破摔了?
她見顧玉芳面『色』蒼白,頭髮散『亂』。昨晚顧玉芳跌了一跤,當時沒人注意,連顧玉芳自己都沒當成回事,可昨兒半夜裡她隔著一道牆,可是聽見顧玉芳叫疼的呻/『吟』聲。
她目光移到對方腳上,道:「你有這功夫『操』心的事,不如去看看你的腳,小心以瘸了,可沒人願意娶一個瘸子。」
「你……」
「總喜歡找茬,找事,關鍵你又沒個事,總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你說你也真是廢物,就沒說能成功一次。」
顧玉汝聲音淡淡,神『色』淡淡,擱顧玉芳眼裡,就是故意挑釁。
她惡狠狠地道:「你終『露』出真面目了?顧玉汝,你終不裝了,你不知知道每次看你裝得一副隱忍大度的模樣,就想吐!都當你是好的,都以為你賢良淑德,其實你就是個自私、陰毒、『淫』/『盪』、無恥的賤人,齊大哥就是不知你真面目,才會被你所騙!」
「罵完了?」顧玉汝神『色』冷淡,「你該不會罵你自己吧?覺得你說的這些,用你自己身上挺合適。終『露』出真面目了?終不遮掩了?齊永寧就麼香,讓你仇視,陷害,不惜把自己弄得眾叛親離?」
顧玉芳臉『色』狼狽,沒想到顧玉汝竟會當面戳破自己的心思。
可她又怎麼會承認自己的錯!
「齊大哥就是麼好!齊大哥若是不好,你會故意接近齊大哥,籠絡齊大哥?顧玉汝你就是個心機深沉的女子,當年爹和齊家說定親事,明明沒說定的是你,偏偏你仗著爹娘偏疼你,故意接近齊大哥,還霸占了他,不准靠近。
「你也別得意,反正這一次你是絕不能嫁給齊大哥了,只能嫁給薄春山個混子,就看你還能猖狂幾時?!是不是騎虎難下了?你把所有人玩弄鼓掌之,一邊吊著齊大哥的胃口,一邊又吊著薄春山為你所用,沒想到薄春山會你一軍吧?就算眾叛親離,也能看到你的現世報,這就是你的報應!」
罵完,顧玉芳砰地一聲關上房門。
顧玉汝『揉』了『揉』眉心,沒捋明白顧玉芳這些話里的邏輯哪兒。
她看向正房,里她爹娘還商量。
但商量了這麼久,恐怕是有些困難了。
當日薄春山這麼說,她就說太急了行不通,可薄春山說他有辦法,他的辦法就是這了?
顧玉汝想著要不要她出面去說點什麼,想了想,她還是暫時按捺了下來。
……
大門外,隨著顧家人一直沒出來,人群里議論聲越來越大。
有的說顧家肯定還是不想把女兒嫁給薄家,有的說不嫁給薄家,還能嫁給誰?還有的說真是沒想到,當初都以為顧家玉汝會嫁給小齊秀才,沒想到現竟和薄春山攪合一處,聽說齊秀才去趕考了,若是了舉回來,顧家人恐怕腸子要悔青。
總之說什麼的都有。還有人替薄家說話,說薄家小子今非昔比,要是不考慮名聲的話,其實顧家大女兒也不是嫁不得。
媒婆是滿臉帶笑,僵了這麼久,笑容也維持不下去了。
尤其隨著時漸漸過去,太陽也出來了,這麼熱的天,她忍不住拿出帕子擦著汗,越擦汗水越多。
突然有人起鬨了聲,人群里隱隱有人說邱氏來了。
當即所有人都噤了聲,看向邱氏的目光卻都饒有興味。
邱氏這是來做什麼?
幫兒子求娶顧家玉汝?
這邱氏難道不知,顧家一直猶豫不想嫁女兒,很大一部都是她的緣故?
時下就是這樣,對男人寬容,對女人苛刻。
女人以前有了壞名聲,哪怕過去無數年,還能被翻出來繼續追究,可男人就不一樣了,以前壞是壞,現改了就是浪子回頭金不換,怎麼沒聽見有句話叫□□回頭金不換的?
可沒辦法,世事就是如此苛刻。
「薄家大娘,這是來做什麼呀?」有人沒忍住問。
「兒婚姻大事,這個當娘的自然要來看看。」邱氏一派落落大方,面上帶笑,和人招呼了一句,就順著顧家半敞的大門進去了,
見她如此坦『盪』,些等著看笑話的人自是訕訕不已。
等她進去,外面又開始議論紛紛起來。
……
沒人知道邱氏和顧家夫妻二人說了什麼。
甚至連顧玉汝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邱氏和她爹娘說了一會兒話,似乎就達成了一致,之她娘過來問了她的意思,她點了頭,之她家屋門大開,外面響起了鞭炮聲,媒婆揚著燦爛喜慶的笑,領著幾個挑夫進來了。
上面扎著紅『色』大花的挑子,擺滿了整個院子,看起來喜慶又體面。
大家都笑,都說著喜慶話,外面是噼里啪啦鞭炮聲。
事就這麼成了?
還是之,晚上的時候,孫氏來了女兒屋裡,顧玉汝才知道大致況。
其實邱氏來,也沒說什麼多餘的話。
一是解釋他男人了,她沒做什麼對不起他的事,只是當時她男人剛,只剩孤兒寡母的,就有男人以前的朋友上門來探望母子倆,卻沒想到會被人以訛傳訛。
二則是說她跟顏鐵匠的事,說當時她跟顏鐵匠什麼事都沒有,不知顏鐵匠娘聽誰瞎說,跑到薄家門前來鬧。
因為這事,她的名聲徹底臭了。
卻也是因為這事,顏鐵匠娘一直沒見著兒子成親,顏鐵匠不婚多年,其實跟她有很大的關係,而邱氏也決定,等兒子成親之,她就改嫁。
一來是成全顏鐵匠多年心意,二也是掃去顧家的顧之憂,也免得讓顧家兩口子擔心,有個她這樣的婆婆,教壞了他女兒。
也就是說,顧玉汝嫁過去就能當家,上面不會有一個管著她的婆婆。
邱氏的態度太坦『盪』了。
坦『盪』到反倒讓孫氏和顧秀才十不好意思。
人家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也都坦誠相告了,他還能說什麼?
如果沒有了齊家齊永寧,他女兒還能嫁給誰?之前鬧得媒婆避而不見件事,早就成了顧家兩口子心裡一根刺,女兒的態度是堅決的,顧家也不想和齊家結親,可就這麼僵持著難道一直讓女兒拖著不嫁,拖成姑娘?
孫氏拿不定主意,還是顧秀才點了頭,說不如這樣也好。
之才有孫氏來問女兒意思,顧玉汝點頭,兩家把親事定下了。
可定下歸定下了,別說顧玉汝,包括孫氏都有一不真實之感。
她真把女兒定給了薄家春山?
孫氏心裡不踏實,就跑來找女兒說話,母女倆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倒也讓顧玉汝漸漸有一真實感。
原來她真和薄春山定親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