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世事難料嘛

  第289章 世事難料嘛

  看到李世子的表情再結合他說的話,夏林心中沒有由來的咯噔一聲,這位小公爺的消息肯定是要比夏林更靈通的,他既然這樣說了那就代表這件事肯定已經是被擺在了檯面上討論過了。

  那這可就有趣了。

  沒錯,削重騎的確是可以減輕朝廷和百姓的壓力,畢竟這玩意非常貴,貴的令人咋舌。但削重騎的最終結果就只有兩個,一個是中原再沒有任何手段能夠抵禦北方騎兵在平原上的長驅直入,另外一個就是提前逼反李家。

  朝堂上應該不會不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但他們還是要這麼幹,夏林的危機意識一下子就起來了。

  在上一代驍勇善戰的武將陸續離開朝堂甚至人間之後,新一代的武將大部分都是勛貴,他們不具備跟文官集團抗衡的能力,更沒有跟文官集團抗衡的魄力。

  是,養一支軍隊的確是非常費錢的,浮梁這賺了這麼多錢,但這每年下來卻沒有多少盈餘,原因就是有一支重騎兵要養。普通士兵要十個農民來供養,一個重騎則要一百個農民。

  削弱兵力之後的確是能夠在短時間內迅速的富足起來,但問題是然後呢?北方的威脅還在,它只是短時間內被淡化了,人家憋著一股勁也想到中原來呢。

  還有西邊的李家父子,聽調不聽宣的大家族,上去跟人說要削他們家的軍權,這不開玩笑嘛,本來好不容易把他們家給拆分開了,這麼一來不就又因為外部矛盾給人家黏合在一起了麼?

  昏招!百分百的昏招!

  夏林坐在那手指一直在大腿上噠噠噠的敲,腦子也在一直不斷的運轉,現在他明白為什麼老郭要去朝堂上鬧騰了,看來這次的事情得不了善終。

  不過天塌下來個兒高的頂著,老郭還在就輪不到夏林往前頂,但恐怕李靖那邊就沒那麼好運氣了,現在他人沒了,李家的子嗣說實話也就那樣了,恐怕也拿不出西邊另外一個李家的能耐和魄力,估計這次高句麗那邊可是得興奮到手舞足蹈了。

  「估計朝廷想用懷柔之策來對付高句麗,不過這件事恐怕沒那麼簡單,高句麗跟草原的突厥人不同,突厥人剛剛改換王庭需要休養生息,高句麗可憋著一股勁兒呢。」

  「還有室韋人呢。」李世子雙手撐在膝蓋上,面色凝重:「北大門若是被打開了,冀州、幽州兩個養馬地就沒了,山東也會直接露在北方蠻子的腳下。」

  夏林聞言沉默許久:「天下三分。」

  「四分。」李世子比劃了一個四,憂心忡忡的說道:「朝廷最終必然是要困於長江,可你我都知道,困守南線就只能指望一個襄陽城了,襄陽一破整個南方便無險可守。」

  「巴蜀。」夏林補充了一句。

  但這句話卻直接把李世子給弄得苦笑了出來:「是啊,巴蜀。死守天塹,北望故鄉,諸葛丞相連夜得從棺槨里跳出來指著我們罵上三天三夜。」

  夏林坐在那笑,然後長嘆一聲:「罷了罷了,隨它去吧。走一步看一步,等發生之後再細細說來。」

  沒辦法了唄,除了這樣還能有什麼法子呢。李世子心中也是明白,他仰起頭靠在那面無表情的看著父親的棺槨。

  「對了,今日你衝撞了盧承慶,他本就是來試探的,你要多多留心。」

  「他?一個世襲爵位的飯桶,我都不帶用眼睛看他的,什麼檔次敢在我面前猖狂。」

  雖說這個盧承慶在正經歷史裡頭也當過宰相,但眾所周知就是唐代的宰相有一半都是水相,盧承慶就是這麼個水相,而且是高宗朝的水相,含金量跟太宗朝根本不是一個水平線的,在太宗朝他干到最高的就是尚書丞,正四品,跟現在的馬周一個級別。

  算不得是什麼有能耐的人,夏林還真是不懼他半分,更何況這是在自己地盤上,他有能耐折騰,夏林就有能耐讓他有來無回。

  而這會兒盧承慶坐在那面露陰狠,旁邊坐著一個小老頭正輕輕搖著蒲扇,這天兒才剛過完年沒倆月,整這死出說白了就是想cos一下諸葛亮。

  但神韻氣度都差了不少,看著就像是個街邊不入流的說書先生。

  不過這也都是開玩笑,這小老頭其實是有點東西的,這廝跟小王爺身邊的朱先生算是師兄弟,倆人學的東西就是合縱連橫,跟蘇秦張儀一個師門的那種。

  他只是長得猥瑣了一點,不如朱先生器宇軒昂,曾也是想輔佐小王爺,但小王爺嫌棄他長相粗鄙醜陋就給他二十兩銀子打發走了,然後這才輾轉來到了盧承慶的身邊。

  「郡公,這有何氣惱,他們越是不將我們放在眼中越好,那夏道生不是打了您麼,您也就忍忍就過去了,只要到時候我們這的計謀成了,他不過就是秋後的螞蚱罷了,到時我等去看他砍頭時大喊冤枉,豈不美哉。」

  盧承慶眉眼低垂:「這人恐怕不好對付,上頭有人保他,他殺了崔家的兒子都沒事,如今我等又能如何?」

  「當下自是沒有法子,但他不過也就是個二十郎當歲之人,人總歸是有怒不可遏之時。如今朝堂上已經醞釀奪嫡,陛下有四個兒子,雖說大皇子監國,但他到底名義上還是秦王世子。」

  「你的意思是?」

  「郡公一直以來都與三皇子交好,三皇子……呵。」這小老頭輕笑一聲:「不過是一枚棄子,但郡公知那三皇子是何等人性啊?」

  盧承慶垂下眉眼,輕笑撫掌:「你這好一招借刀殺人吶。」

  鴻寶帝一生共有六子十一女,除了經常拋頭露面的老大,也就是小王爺之外,老四、老六早夭,老二老三都長居在京城,五皇子則因為性格颯爽一直在外頭遊歷。

  要說奪嫡,自然就是這老二和老三比較合適,但老三這個人可沒人看好,軍方支持的是小王爺,世家支持的是二皇子,唯獨這個三皇子狗屁不是,要資源沒資源要人脈沒人脈。

  倒不是說他沒資格,而是這人性格乖張,爭強好勝,喜怒無常,在京城時曾因鬥雞輸了而怒殺他人一家。

  當時鴻寶帝已經都下旨要把他梟首示眾了,但最終還是宗正寺出面把這三皇子給保了下來,畢竟是皇家的顏面。

  再後來,他命是保下來了,但卻也成了那種廢物皇子,錢銀不少但卻一點權勢沒有,甚至過年時想見一面父皇都要先打申請。

  要說這樣是不是就該收斂一點了?沒有,他不但沒有收斂反而到處結交各種稀奇古怪的朋友,土雞瓦狗之輩他都來者不拒。

  在京城他不敢幹什麼,但在外頭的時候,他可是正經的混帳東西,跟人合夥放貸,強奪他人的礦山良田之類的都是家常便飯,更別提什麼欺男霸女了。

  「叫他來這裡,這可是塊寶地啊,到時讓這位三皇子好好的跟這夏道生斗一斗。」那師爺搖頭晃腦的說:「看看他們是誰能整死誰,郡公嘛,該當紈絝就當紈絝,該風流倜儻就風流倜儻,坐山觀虎鬥,今日之辱,您且放在腦後,到時有的是機會。」

  「好。」

  然後當天下午盧承慶尋暗娼就被蹲守在那等了許久的衙役給抓了……

  「夏大人夏大人,不好了。」

  捕快頭子捂著帽子按著刀悶頭沖入了衙門之中,這會兒夏林正在雅堂之中跟本地的幾個大戶商量怎麼給李元帥辦個風光的葬禮,聽到他的叫喚,眉頭一皺:「你叫什麼叫?」

  「這……」

  那捕快左右看了看,周圍的豪商也都懂事,紛紛站起身來對夏林說:「今晚慶和樓宴席上再請夏大人安排。」

  他們很快就走了,這會兒捕快才開口道:「方才我們去抓那嫖野娼的,逮住了一個人,他說他是范陽郡公盧承慶。」

  夏林眉頭挑了一下:「關三天,叫家人來領人,記住罰款讓他交咯。」

  「大人……那可是郡公。」

  「什麼郡公國公,讓你去!」夏林一拍桌子:「好傢夥,我還沒去找他呢,他倒自己送上門了。」

  但突然間他就有些意識到不對勁了,這裡頭的事情細細想來有些蹊蹺,於是他招了招手:「去,把老許給我喊來。」

  過了一會兒許敬宗笑呵呵的走了進來:「大人叫我來,是因為那個盧承慶被抓的事吧?」

  「老許啊,人不能太精明,太精明要吃虧的。」

  許敬宗坐到了旁邊,笑著說道:「他這著實太過於明目張胆了。」

  「是吧,你也覺得太明目張胆了。」夏林眼珠子轉了兩圈:「但他圖個什麼呢?」

  「自然是圖大人不把他放心上咯。」許敬宗笑呵呵的樣子活脫脫的就是只笑面虎:「若卑職是他,就賴在這不走,當一條癩皮狗。天底下沒有人喜歡踩狗屎,大人自然也不例外。」

  「對。」

  「日子一久,大人就不會把卑職當回事了。這時卑職再幹些什麼,自然也就容易多了。」許敬宗眉頭微微一挑,那股子奸佞的味道就上來了:「大人,你說我這般的癩皮狗,身邊若是有幾個狐朋狗友,正常不正常?」

  「那太正常了,沒有才不正常。」

  「好,那大人。若是卑職在浮梁當癩皮狗,其他狐朋狗友找了過來,正常不正常?」

  「也正常。」

  「那若是狐朋狗友里……」許敬宗眼睛輕輕眯起:「有隻狼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