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李靖之死
夏林跟著她走了幾步來到醫學院的門口,她這還剛數到二呢,裡頭突然爆發出一陣哭聲。
冬娘站定當場仰頭看去,長嘆一聲。
夏林還以為她是因為有人去世而嘆氣,但沒想到她接下來的一句話卻差點讓夏林栽了個跟頭:「學藝不精,差了這麼一口氣。」
「哎呀……」
夏林呲著個牙叉著腰站在門口:「現在怎麼說?」
冬娘默默的把藥扔給正往裡走的醫學院學生,轉身對夏林說:「我餓了。」
「走走走,吃。」
他倆其實還是比較談得來的,因為冬娘基本上除了跟夏林說話就是跟孫思邈說話,其他人跟她除了日常工作上的內容之外是沒有任何溝通的。
他二人就在醫學院斜對面的一家二樓小店坐了下來,就這麼看著醫學院裡的兵士進進出出,又是拿來了壽材,又是開始搬黃表紙、壽衣等等的東西。
李靖到底是個國公,還是新北府軍山海鐵騎的總帥,他去世的動靜可謂是相當大的。
「一代軍神,就此落幕了。」
夏林不無感慨的嘆了口氣,自己還沒有見過李靖就已經錯過了這個最具有傳奇性的將領,他終究還是走了。應該是跟歷史的走向完全不同有關,按照時間來算這個點他應該在北疆抗擊突厥人。
如果是那樣,他還能多活幾年甚至二十幾年,因為北疆乾燥,不會像在山海關時那樣陰冷潮濕,環境加重了他的病症,即便是孫神醫也無力回天。
現在大魏上一代能堪稱軍神的人,只剩下了老郭一人,想來他知道這個消息之後會頗為傷感吧。
「有什麼的,人終究也是要死的,反正最後都是那麼個小盒裝著,區別也有,像他的話應該能有三層,普通人就只有一層。要是碰到個窮死的,可能破草蓆一卷就給埋了,我見得多了。」
冬娘的話不咸不淡,她對死亡的理解跟正常人不太一樣,不知道到底是少根筋還是真的已經看得如此豁達,反正她對死亡是沒有什麼特別具體的感受,大部分都非常平和甚至可以說是冷酷。
「以後你死了,我可以幫你入殮。」
夏林被嚇了一驚:「我謝謝你嗷……」
這時裝著李靖的木棺已經被從醫學院中抬了出來,周遭出現了許多士兵為其開道。
這個夏林覺得倒是正常,畢竟一個國公這個待遇都算是一切從簡了。
不過他的飯也沒吃利索,隨便扒拉了兩口就站起身說:「你自己吃吧,我得過去露個臉。」
冬娘倒是沒跟他廢話,一個人埋頭坐在那吃了起來,只是她打從心底里覺得死亡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人誰還能不死呢。
但夏林可就不一樣了,他是縣裡最大的官,現在這國公在他這死了,那他得出面幫忙張羅嘛。
李靖的家眷等都在旁陪同,夏林還特意換了一身素服趕了過來,先是跟家眷見禮之後,倒是問起了李靖的兒子關於喪葬的事。
唯一可惜的就是李靖的兒子不叫哪吒……
「衛國公定然是要陪葬安陵的,現在先在這裡把儀仗都安置了,然後靜靜等待皇令便是。」夏林坐在旁邊對李靖的兒子低聲說道:「世子也莫要太過於悲痛,國公的喪事在此由我來操辦,世子這些日子也都辛苦了,還請以身體為重。」
李靖的兒子這會兒其實也四十了,他聽到夏林的話之後長嘆一聲,朝他拱了拱手:「那就勞煩夏大人了,家父生前多次提到夏大人,說年青一代之中兵法精通者天下唯道生二鳳,他來此處時可惜夏大人您在流放之中,未曾能見面,倒也是遺憾。」
「哎~」
夏林這可是真的發自內心的長嘆一聲:「那哪是國公的遺憾,分明便是我的遺憾吶!好了,世子,我先去為諸位準備些吃食,莫要累壞了身子。儀仗的事諸位就放心吧。」
正說話間,外頭走進來一個錦衣華服的男子,個子很高,長相俊俏,還頗有一些剛毅威猛之神色,他進屋之後先是取過香燭引燃之後對著李靖的棺槨拜了兩下,但神色還是有些倨傲,雖然禮數沒毛病,但看著叫人不喜。
「郡公。」
李靖之子起身拜禮,夏林上下打量了一圈這個男人,心裡計較著說原來這就是那個范陽郡公盧承慶,看上去的確挺有人樣,年紀也不大,可能跟老張差不多年歲。
就是這人吧……透著一股子讓人不舒服的感覺,看人的眼神不太對。
人這玩意很有意思的,有的人一見如故,哪怕倆人都長得跟他娘的哥布林一樣也是能一見如故,但有些人一眼看上去就不叫人喜歡。
面前這人就是如此,他給人的第一眼印象就極差,雖然他看著儀表堂堂,但感覺就是眉宇之間有一股子邪氣。
眉眼之間陰霾的很,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這可一點都不帶胡說的,反正夏林第一眼就看出了這范陽郡公眼裡的笑意和得意。
他能看出來,李家的世子能看不出來,只是這個場合他也不好說話,只是回頭看了夏林一眼,兩人默契的對視了一番,李家世子輕輕擺了擺手。
他們一連串的動作看得范陽郡公一臉茫然,但他也懶得多說什麼,只是背著手走了兩圈:「衛國公終究還是沒有落到壽終正寢吶。」
這會兒夏林站起身來一腳就給他踹到跪倒在地,旁邊的李世子都被他給整蒙了,但接下來夏林那是一點體面都不要,揪住這個范陽郡公的頭髮就哐哐哐的給李靖磕了三個響頭。
他腦門上頓時臌起了一個大包,青紫青紫的。他站起身之後就準備大鬧靈堂,但這會兒夏林的腰刀可就抽出來了:「再他媽叫喚一聲,我一刀攮死你。」
有道是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誰他娘的看到這種光腳不怕穿鞋的心裡不突突。
「你知道我是誰?」
「我知你奶奶!」
夏林揪住他的頭髮從後頭一腳給他踹倒在地,膝蓋壓在他背上,用力揪住他的頭髮,讓他的脖子呈現出一個上揚的姿態。
旁邊的李世子一愣,這明顯是行伍之中殺人的手段,這隻要短刀抹了下去,神仙來了都沒法救。
「老子看你這個逼樣就忍你好久了,范陽盧氏是吧?回去跟你家大人打聽打聽,誰給你的能耐讓你敢來李藥師的屍體前頭鬧騰。你去問問,山海精騎跟破虜重甲,你他娘的盧氏能扛得住誰!」
「賢弟!」李世子上前嘆氣道:「算了算了,莫要生氣了。」
夏林將手一松,一腳踢上去在了這盧承慶的腿上:「滾!」
看著他一瘸一拐滿眼憤恨的走了,夏林這才坐了回去,倒是旁邊的李世子小聲說道:「賢弟莫要生氣了。」
「不論如何,李元帥都是為國守了二十年國門的大功之臣,走了之後受這種BYD惡氣,我看不下去,這是我乾爹沒在,不然非割他一個耳朵下來給藥師伯伯下酒不可。」
這倒是真的,老郭要是在這裡,那可了不得了,什麼盧氏張氏,不給他干斷一條腿那都不叫郭達。
「賢弟啊,唉……」李世子輕輕搖頭:「若是爹爹還活著,他們哪裡敢如此。現在爹爹走了,他們就是要來試探虛實,世家之間本就是此消彼長。你這番得罪了他們,免不了要對你下手。」
「我他媽光腳的還怕他們個穿鞋的?惹急眼了,我全給他們突突了。」
聽到他說的話幹的事,李世子倒是好氣又好笑還帶著點感動,這種純純的兵痞已經好多年沒見過了,果然這就是郭達的一脈相承。
「他們八成是聽到了風聞才會過來的,估計是……」李世子看了看周圍,然後湊到夏林耳邊說:「裁軍。」
「裁軍!?」
李世子輕輕點頭:「這些年朝堂之上一直有這麼一股風,說是各地重甲勞民傷財,應當裁撤。」
「敢!」夏林一拍大腿:「裁了軍,誰去守國門?」
李世子回頭看了一眼父親的棺槨,紅著眼眶無奈又悲傷的說道:「自是有人的,呵……」
(本章完)